審訊桌對麵，林彥冷漠平靜。

    孫睿熟悉這個眼神。

    上次徐正不請自來，林彥就是用這樣的目光對徐正不理不睬。

    他瞧不上他。

    孫睿明白，林彥是瞧不上他，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砰地一聲。

    戴著手銬的雙手，緊握成拳。

    孫睿狠狠砸向桌麵，怒氣衝天地離開椅子。

    “你有什麽好得意的？那麽在乎你的家庭，你的妹妹，到頭來還不是被人戲耍？！別忘了，這12年你沒有找到董鶴翔指使綁匪綁架你妹妹的證據，是嚴博文替你妹妹報了仇！你根本保護不了她！4年前她差點被炸死的時候，你就不在她身邊！”

    一通怒吼，林彥坐著沒動，仰頭望向孫睿的眼神近乎默然。

    宋璟行揮手，示意旁邊的刑警暫時不要製止孫睿。

    而林彥抬起的冷眸，正不偏不倚地與孫睿對視。

    “林語不需要我保護。”他毫不猶豫地說，“我盡的隻是當哥哥的責任。不像你，不懂人與之間的情感，隻能看到你自己，是個有人形沒人性的怪物。”

    話落，林彥轉向宋璟行：“我可以走了？”

    十多年的朋友，在一夕間撕裂虛假的偽裝。

    在孫睿看來，這隻是一場遊戲，可對林彥卻是致命的打擊。

    他起身，整理衣袖，不想再和孫睿交談一秒鍾。

    孫睿卻從他的行為中看出一絲端倪“你妹妹還活著。”他坐回椅子，諷刺地上揚嘴角“你們聯手救了她。”

    “不過我很好奇，第一個衝進去救她的是誰？”手指在桌麵上輕敲，那一絲興奮又重歸孫睿眼中，“當時你在酒店，救她的人不可能是你。你妹妹如果自救……”

    孫睿停頓片刻“我更願意相信，救她的人是嚴博文。”

    “這話你還是留著和警方說吧。”林彥淡淡開口，“對你們的所作所為，我不感興趣。”

    他不會和惡魔做交易。

    就算關係著林語以後的安全，林彥也不會和惡魔談判。

    可孫睿的情緒很激動，他忍受不了這樣的忽視。

    “時至今日，你還有什麽好驕傲的？”依舊朝著林彥厲吼，孫睿往旁邊邁了幾步，“就算你把你妹妹訓練成了女超人，她在槍口下，還不是一樣被我帶走？”

    “那是因為她根本沒對你開槍！”林彥冷眼瞥過去，淩厲的目光落入孫睿瞳孔，“逮捕你才是她的責任，而不是要你死！”

    認識這麽多年，林彥終於看清孫睿的本質。

    他知道孫睿的犯罪人格與生俱來，根本無法改變，現在無論對他說什麽，孫睿都不可能理解所謂的人性，所謂的情感。

    林彥不想久留。

    宋璟行示意刑警先帶他離開。

    孫睿的視野追隨林彥的腳步、背影而去，神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

    “受打擊了？”宋璟行走向椅子，擱下手中簽字筆、記錄本，“你的願望，我滿足了你。現在我們來談談，你們的具體犯罪過程。”

    收回目光，孫睿被刑警按坐回了椅子。

    “好啊。”他將視線重新轉向宋璟行，臉色到了極點，“你想知道我們犯案的細節，我們就來玩個遊戲。”

    “什麽遊戲？”

    “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通常情況下，邢深他們絕對不會理會犯罪分子提出的無理要求。

    但這一次，為了破案，為了尋找更多有利線索，宋璟行倒是樂意和孫睿合作。

    如林語之前設想——欲擒故縱。

    宋璟行發揮起來，可謂得心應手。

    無論孫睿問他什麽，他總是輕描淡寫的作答。

    即便說起他童年的悲慘經曆，宋璟行也能始終保持冷靜地描述各種孫睿想知道的細節，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糟糕的隻是過去的人生，並非困擾他一生的陰暗牢籠。

    最終，孫睿笑了，十分滿意地凝視宋璟行一層不變的麵部，微微上揚了嘴角：“林彥那個樣子，我早就想到了。但你，宋警官，你比他們都有意思。你……”

    孫睿舉起右手，指向宋璟行的臉頰：“你比我更像一個冷血怪物，對別人、對自己，都沒有同情心。老實說，對過去發生的事，你不覺得自己很無辜、很可憐嗎？”

    “我挺好的，多謝關心。”宋璟行收拾資料起身，神情依舊冷冷淡淡，“我隻是不同情自己，對別人的同情心，我還是有的。介意你有時間，設想一下華南省警方去你家、去你的公司，搜尋你的犯罪證據時，你的父母親戚、朋友同事，會對你的行為何其失望。如果你連這一點都沒有考慮到，那麽真正沒有同情心的人就是你了。”

    他帶著資料離開審訊室，沒有絲毫猶豫地趕去和林語他們匯合，手中筆錄上記錄著孫睿之前提到的不少犯案細節，和薑紫妍提供的證詞結合在一起，就是該團夥的完整犯罪地圖。

    “孫睿的好奇心，驅使他調查了每位犯罪同夥的背景。”回到會議室後，宋璟行便低頭，指著筆錄上的某些重點線索，進行闡述，“薑紫妍、駱紅霞、劉晴、郭凱、舒曼5人的背景資料，與我們警方掌握的情況一致。另外，他還提到楊柳與嚴博文關係曖昧，在4年前就已經認識，但接近徐正是楊柳自己的意願，並非嚴博文要求。”

    “這麽說，孫睿真正好奇的是楊柳的背景，和她主動接近徐正的意圖？”

    寂靜會議室，林語輕悅的聲音兀自響起，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耳中。

    若不是還有許多人在關注秦蓉的反應，這時加入討論的人恐怕會更多。

    季鵬在一旁小聲提議道：“老大，楊柳就在審訊室，不如直接拿著嚴博文的資料和照片去問她？我們手上有證據，有些情況楊柳是不知道的。”

    見識了每位優秀刑警的審訊手法，這會兒季鵬的想法有很多。

    相比其他狡猾的犯罪分子，楊柳是最好的突破口。

    但宋璟行認為沒有詢問楊柳的必要：“你沒發現有兩個人，孫睿提供的線索很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