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楊柳疑惑地問趙素素：“時間很重要？”

    趙素素挑眉：“你接著說。”

    楊柳的眉角又皺緊了。

    她皺眉的表情，很像林語。

    所以，嚴博文和楊柳接觸，是因為他真的喜歡林語？不單單隻是因為秦蓉這些年在林語身上消耗了太多時間和心血，才引起了他對林語的關注？

    趙素素失神，再抬頭，楊柳便說起了後來發生的事：“他很溫柔。有他做對比，徐正虛偽的一麵就很明顯。我在生活中很少見到這樣的人，很難形容他身上的氣質。”

    她依稀記得那個畫麵，酒吧包房的光線並不明亮，一縷縷朦朧絢麗的紫光從吊燈裏投射，映照著他無可挑剔的五官。

    楊柳被服務員領進去，倏地注意到坐在長沙發上的清雋男人，目光一瞬被他的氣質吸引，甚至忘了之前帶著怎樣防備的心態來到這個酒吧，見她並不是十分想見的徐正……

    而後，她的注意力便始終在他身上。

    徐正介紹他的身份，Vincent。

    像是富家子弟。

    在她熟悉的世界，也隻有富家子弟才會有英文名。

    可那時，她是如此的渺小，甚至無法念出這個名字的準確發音，隻能手足無措地坐在他身邊，道了聲“你好”。

    Vincent笑了，看向她的神情，如春風沐人。

    她陷入回憶，無法自拔地迷戀、追憶著他當時的表情。

    至於是在什麽時候對他的背景產生了好奇，應該是在她去見親生父母的那一天。

    “我當時很絕望。”她說，“絕望得想死的時候，他出現了。”

    而那時，其實她和Vincent通過徐正陸續續見過好幾次，Vincent也私下裏找過她，了解上林市兒童福利院的一些情況。

    這些事，最初並沒有關聯在一起。

    楊柳隻知道Vincent幫徐正查明了不少福利院的孤兒身份，是個真正的好人。

    可那天下午，在她最絕望時，Vincent再次出現。

    仿佛一道曙光降臨，她抬起幹澀通紅的眼，看見他幹淨的鞋子、筆直的西褲，最終落入他清冷的眼底，被他冷漠的視野籠罩。

    楊柳疑心看錯，但當時她已經想不到別的。

    依稀回憶起，是Vincent俯身遞給她的紙巾。

    後來他就蹲在她身邊，和她說起了林語的故事……

    “有兩件事，他沒有提到。”楊柳低頭，摩挲指腹，“他沒有說遭到綁架的女孩是誰，沒有提到那起綁架案中還有別的受害者。”

    楊柳再度與趙素素對視，輕輕擰了一下眉頭：“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不知道那個女孩叫林語，也不知道你才是那起綁架案中受到傷害最大的受害者。”

    這句話迅速闖入了每個人的耳中，邢深沉默觀察著林語的反應。

    審訊室裏，秦釗同樣餘光微動，趙素素握筆的手在不知不覺中拽緊。

    受到傷害最大的受害者嗎？

    趙素素麵不改色：“你想說什麽？”

    楊柳搖頭：“我知道我沒資格對你們的經曆發表任何意見，提到這件事隻是因為我能感覺到Vincent當時對我……很失望。”

    常年在兒童福利院生活，造就了她敏感的內心。

    學會了察言觀色，楊柳並不是一個單純得任由人擺布的女孩。

    她起初不願意交待，是因為不知道自己卷入了怎樣的麻煩，從徐正的死、引出徐嬌嬌的失蹤，之後警方提到的情況越來越多。

    也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她會被警方拘留，不僅是因為她受人誤導去了海天市人民公園，更是因為她曾與Vincent有過直接接觸。

    再看手邊照片，楊柳分不清內心複雜的情感，究竟來源於愛還是猜疑，隻怪自己當初好奇心太重，才會惹來現在的危機……

    慢慢的，她回過神來，無奈失笑：“如果不是對我感動失望，他不會告訴我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並對我進行說教。當時我以為，他是害怕我會輕生才講了這個故事。我甚至懷疑這個故事是假的，根本不知道故事中的女孩就是他藏在心裏的那一個。”

    發生在林語身上的事，並非人人都可以接受並且立即相信。

    楊柳沉浸在對Vincent的幻象裏，仿若她的白馬王子，總是救她於水深火熱，帶她脫離苦海。

    但她同樣也知道，Vincent的世界隻會將她吞噬，最終萬劫不複……

    可聽了之前趙素素播放的那段錄音，楊柳才真的意識到，曾經發生的許多事絕非她臆想，她是真的被人跟蹤了，隻是，她並不知道跟蹤她的人有多少。

    她把她知道的情況，全都告訴了趙素素和秦釗，沒有絲毫隱瞞。

    趙素素問：“舒曼在和林語交流時提到，打算去徐正身邊工作是你自願的，Vincent也沒有阻止你的行動，這件事是怎麽回事？”

    楊柳笑了，輕輕搖頭：“看來她們並不了解真相。事實上，3年前Vincent就曾告誡我要遠離徐正。我曾追問過原因，但Vincent不願告訴我實話。他那時露出的眼神也是冷淡的……”

    楊柳揉搓著雙手：“但越是冷淡，越是讓我好奇他的想法和經曆。”

    “那後來呢？你就是因為好奇Vincent的計劃，才主動接近了徐正？”

    “不是。”楊柳再度搖頭，“一早就能感覺到他的內心隱藏著哀傷，我能看出他一直被什麽事困擾著。即便笑起來的時候，他也有所保留。之後，我和他單獨有過幾次接觸。走在大街上，看他的人有很多。

    那時我就在想，他天生具有一種吸引人的魅力，而這種魅力就像毒藥，是致命的。可他總是視若無睹，始終不受外界影響。偶爾經過某些櫥窗，他會停下，吸引他的東西隻有兩樣——婚紗和珠寶。”

    如果說舒曼了解參與犯罪的嚴博文，那麽生活中的Vincent，就隻有楊柳能夠說出他的一些喜好。

    他渴望婚姻和家庭，這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隻是珠寶首飾都是適合女孩子戴的款式。

    他挑選得很仔細，有時，甚至會讓楊柳幫忙試戴。

    之後又單獨吃了幾次飯，都是在比較豪華的餐廳。

    兩年前的聖誕節，她就是坐在餐廳裏，問出了那個一直困擾她的疑問：“我是不是和她長得很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