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Vincent看她的眼神又變得冷澈，無悲無喜的，仿佛在頃刻間和她拉開了距離，天涯海角的相隔著，即便是一場童話也能瞬間變成噩夢。

    楊柳就靜靜看著他，聽Vincent再次說起要她遠離徐正的事。

    實際上，她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從他的語氣裏，可以聽出徐正是很個可怕的人物。

    但既然他要去接近徐正，必定是帶著某種目的。

    “我願意幫他一把，不管是什麽事。”楊柳對趙素素說，“就算這件事和他喜歡的那個女孩有關，我也不在乎。可說起在徐正身邊工作，我去的是蔬果配送公司，平時和他太太接觸的機會更多。見到楊瑾，我猜測過她就是Vincent喜歡的那個人，和徐正結婚以後，她失去了一些東西，Vincent接近徐正，也是為了將她奪回來。”

    “但後來……”楊柳皺眉，“賀明回來了，我對他印象很深。在兒童福利院，可以見到很多很多因為天生殘疾而被父母遺棄的孩子，但賀明和他們不一樣。”

    “怎麽說？”

    “賀明剛被送來的時候，我一度懷疑他有狂躁症。”楊柳努力回憶，“總是不停的大喊大叫，想要離開福利院，也嚐試逃跑過幾次。但每次清醒以後，他就不會記得晚上發生過什麽。”

    “晚上？”趙素素疑惑。

    楊柳詳細解釋：“他隻是做噩夢，夢見一些可怕的場景，大喊著要找媽媽……是福利院以前的院長通過自己的關係，找醫生給他治療。可半年前賀明回來的時候，他不記得發生過這些事，但他提到他患有創傷性後遺症，也知道他遺忘童年經曆是因為他有這個病情。”

    筆尖一轉，趙素素的指骨再次收緊。

    她遲疑了片刻，楊柳依舊在描述著後來發生的事：“我不知道Vincent當時就在附近，但他似乎看到了我和賀明聊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Vincent就拜托我介紹賀明去徐正身邊工作，他說隻要我開口，徐正不會拒絕。”

    當然，當時還發生了許多事。

    楊柳一一向警方描述。

    她問過Vincent：“你知道賀明這次回上林市，是為了尋找他的親生父母嗎？”

    Vincent回答：“我知道。”

    “而且。”他說，“我知道他親生父母是誰，也知道他們各自的下落。”

    ——

    漫長的審訊過程結束，林語心頭狂跳，不得不勸自己保持冷靜。

    對於旁邊秦蓉投來的視野，她絲毫沒有理會，拉著邢深的衣袖走到指揮中心後方，和李醒、周誌明他們匯合。

    “差不多弄明白了，楊柳和‘徐正案’最大的關係，從兩年前開始。她當時懷疑楊瑾是嚴博文想要接近的目標，於是和徐正保持曖昧關係，是徐正認的‘妹妹’。她的想法就是，如果嚴博文喜歡的人是楊瑾，她就可以成為徐正和楊瑾離婚的導火線。”

    說完這話，林語抬頭，巡視眾人的目光：“但你們有沒有發現，徐正很容易被長相清純的女孩吸引，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楊瑾離婚。他寧可和楊瑾繼續保持常人無法理解的婚姻狀態，也沒有想過要拋棄她。”

    “嫂子，說實話，剛才我心裏就有個念頭，不吐不快。”李醒皺眉，壓低了聲音，“徐正和楊瑾的婚姻狀態雖然扭曲，但他沒去禍害別人。而且，他至少知道他母親姚女士不適合照顧孩子，減少了徐嬌嬌和姚女士見麵的次數。

    可孫睿呢？那才是一個真正的變態。就像宋副隊說的，到現在孫睿還沒有絲毫悔意，做一切都是為了好玩，甚至根本不在乎他家人的想法……嚴博文卻願意和他合作，這不是很奇怪嗎？”

    “你不懂。”林語深吸一口氣，餘光瞄向秦蓉所在的位置，“他身邊的每一位犯罪同夥，都經過了精心挑選。如果秦蓉的眼界再放寬一些，不局限於懷疑我、調查我的家人，像孫睿、黑子、郭凱這樣的罪犯，不管她研究哪一個，都會給她的事業帶來新的突破。”

    “所以這是一個雙重局？”周誌明揣測，手指在桌上輕點，“嚴博文計劃開始犯罪，籠絡了一批和他‘誌同道合’的人，既可以吸引我們的注意，也能夠引起他家人的關注？”

    “不錯。”林語再次點頭，目光上揚著，看了看身旁邢深的表情，“你怎麽看這件事？”

    邢深亦是點頭：“和你想的一樣。但我更認為，嚴博文隻是繪製了一張犯罪藍圖，接下來事情會朝著哪個方向發展他並不在意，隻是在等待結局的到來。”

    李醒問：“就是說，沒有他預計的結局？”

    “有，他知道結果會很糟糕，林語和秦蓉都會成為整件事的中心人物。一切都是概率問題，用最後的希望去賭小概率事件的發生。”

    邢深說得有板有眼，林語眼眸一亮：“能想到的小概率事件是什麽？”

    邢深轉眸，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臉上：“比如秦蓉沒有繼續針對你，順著郭凱入手，研究每位犯罪成員的心理；而你專心調查該團夥犯下的罪行，將他們全部逮捕歸案，就是最完美的結果。”

    說起來，還是林語之前“以不變應萬變”的設想提醒了他。

    嚴博文不可能周全計劃所有事，不可能完全確定每件事的發生過程，他隻能等，等到一個時機出現時，如果他企圖挽回什麽，就能展現出他最想要的是什麽。

    至少現在可以確定，他不想要林語的命，也不想把她帶走，但和楊柳一起去婚紗店看婚紗，去珠寶店挑選飾品……

    邢深鋒眉緊皺：“或許，明天出發去海天市以前，我們可以先回B市，把結婚證給辦了？”

    林語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明明在說案子，邢深怎麽突然提起了要和她結婚？

    她皺了皺眉，隻當他在開玩笑，很快又將注意力集中在案件上，接著往下分析：“還是說楊柳的問題吧，這個女孩不算笨。嚴博文讓她介紹賀明去徐正身邊當司機，她就已經開始懷疑嚴博文接近徐正，是為了等待賀明回到上林市尋找親生父母的那一天。

    她會這樣想，是因為她曾經經曆過一次，了解嚴博文和徐正之間的往來，就是為了給孤兒尋找父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