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理清他們的一個犯案步驟，就能知道他們在各省犯案的方式。羅娟和駱紅霞都是做普通中年婦女的打扮，出現在受害人身邊也不容易引人懷疑。”

    但從受害者變成殺人犯，並非僅是受到嚴博文的教唆。

    更重要的是，她們心中都有一團怒火，想將曾經傷害過她們的人，或是和那群人一樣的人徹底毀滅，才能將那團怒火暫時壓下，之後又開始新的殺戮……

    林語說完，心情亦是沉重，很難想象她們一邊想到輕生、一邊繼續參與犯罪的內心世界，究竟布滿了多少瘡痍，才能走到今天。

    邢深同樣沉默了片刻才漸漸回神，看著手裏即將燃燒殆盡的香煙，晦暗的瞳孔又深邃了幾分。仿佛沉落大海的黑石，繁雜的思緒即將將他努力維係的理智徹底吞噬，淹沒。

    直至炙熱的火星快要觸及指尖，他才淡淡開口，沉聲補充道：“但吸納孫睿這樣的人加入團夥，就是為了將其徹底控製。”

    “和控製黑子的手法一樣？”

    “不錯。”

    說得風輕雲淡，口吻卻漸漸低沉。

    聽完他的說法，手機那端的林語也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點頭應聲。

    邢深隨即摁滅煙蒂，提出另一種設想：“有沒有想過，他策劃這些案件是通過犯罪，去減少另一種犯罪？”

    當然有。

    隻是這種設想一旦提出來，就會惹人非議。

    好多話，林語寧可不說，全都壓在心底，寧可自己鬱悶，也不想再度招惹是非。

    她甚至想過，如果1年前發現那段性侵錄像時她就回國參與調查，說不定現在就不會死這麽多人，弄得案情越來越大。

    麻煩的是，黑子被警方通緝了這麽長的時間，依舊未能順利逮捕歸案。而嚴博文現在又上了通緝名單，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這起案子的進展，無形中製造了一股辦案壓力，讓他們每個人的神經都極度緊繃著，無法冷靜下來想一想行動中有可能出現的變故……

    深吸一口氣，林語靠著椅背說：“邢深，要注意安全。”

    昨晚無法說出口的話，她終於徹底說了出來，語氣裏充滿壓抑。

    盡管她知道黑子即便帶著武器與警方正麵交鋒也是討不了好的，但始終擔心事發突然，邢深他們可能來不及設防，黑子就會率先出手，造成警員傷亡的局麵。

    而邢深和李醒都會成為黑子率先攻擊的目標……

    她實在不敢繼續想象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事，隻能聽邢深微微笑說：“放心，等你4年，就是為了和你在一起。還沒結婚，我怎麽可能有事？”

    他的聲音很輕，語氣溫柔如水，傷感的口吻如風拂過。

    終究因為林語心情繁複，沒有被她識破。

    掛斷電話，邢深又點了一支香煙擒在手裏，看著它徐徐燃燒，飄起的煙霧朦朧了幽深視野，思緒愈發低沉地想到了接下來的逮捕計劃。

    可林語會怎麽做呢？

    她知道嚴博文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情感，會在他不在南陽省的這段時間，主動去誘捕嚴博文現身嗎？

    ——

    這一天，眾人的心情極度糟糕。

    明明成功營救了徐嬌嬌，將她帶回了家人身邊，卻沒有誰真的高興得起來。

    直至淩晨時分，寂靜的城市月明星稀，專案組才再次收隊回到省廳，匯報晚上的調查情況，之後才有時間稍作調整，外出吃飯。

    林語本想叫趙素素一起，卻被素素拒絕了。

    那雙清冷的眼眸打量了一會兒站在路邊等候的林彥和關悅等人，趙素素便再次邁開腳步，走到警車旁，拉開了車門：“我還有事，你們不用管我。”

    林語的心情本來就不好，想找機會安慰一下素素，素素卻再也不給她接近的機會。

    秦釗站在她身後，看著趙素素駕車離去，迎著襲來的晚風，狐疑地皺起眉頭：“這麽晚了，趙組長打算去哪兒？”

    “和沈清匯合吧。”林語頓了頓，“要不然，就是去醫院看望羅娟的情況。”

    那一槍對素素來說，並不隻是成功製止了一名持槍凶犯，更是她親手打動了昔日救命恩人。盡管沈教授在醫院傳回消息，說手術成功，羅娟沒有性命之憂，相信素素還是有許多話想要當麵問清羅娟，她心裏才踏實。

    而林語何嚐沒有同樣的想法，隻是她已經猜到了羅娟的經曆，便不忍讓她再次回憶……

    失神走到路邊，關悅依舊抱臂打量趙素素駛離的方向，微微皺起了眉頭：“小語，你朋友怎麽這麽冷漠啊？我記得你以前說過，趙素素還是很好相處的，怎麽現在……”

    她狐疑揣測：“是辦案太累了嗎？這起案子讓你們心裏都不好受吧？”

    關悅並不知道今天具體發生了什麽，更不了解犯罪嫌疑人羅娟的身份。僅是感受身旁傳來的壓抑氣氛，再關注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她的情緒便低落下來，沒有再問什麽。

    可她不遠萬裏前來相助的情義，對林語來說卻十分難得。

    “走吧。”揚唇一笑，她握住了關悅的胳膊，帶著她一塊過馬路，“帶你去吃宵夜。你不是一直惦記著，想吃地道的中餐美食嗎？”

    她心情不好，卻不想影響到其他人。

    到馬路對麵不遠處的火鍋店坐下後，林語掏出手機，看了看邢深之前發來的短信。

    他已經到達江省，連夜製定逮捕黑子的計劃，正和江省警方一起開會，不方便和她聯係。

    但林語還是發了一條短信過去，提醒邢深在辦案期間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短信內容，自然被坐在身邊的林彥目睹。

    林語回神仰頭，發現關悅和哥哥正坐在她身旁兩側。

    她連忙起身，換到了關悅左側的位置，小聲說了一句：“你坐到我哥旁邊去，免得他看我的短信。”

    關悅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以為坐在我旁邊，我就不看了嗎？”

    我不是不想坐在中間，當你和哥哥的電燈泡嗎？

    無聲微笑，林語將手機揣回兜裏。

    林彥剛將菜單遞給秦釗，大劉和潘子他們就來了，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林語旁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