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無法言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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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孩子因為小時候經曆過同樣的事,便從此一蹶不振,怨天尤人。其中有多少能夠做到像林語這樣堅強,依舊勇敢地麵對人生,沒有放棄自己的生命?

    “就在去年。”嚴博文用輕緩的口吻說道,“媒體公布了多個未成年女孩自殺前留下的遺書,全部和性侵案有關。她們寧可自殺也不願報警,都是為了避免承受流言蜚語。可你,你這12年被我母親逼得遠走他鄉,她卻從來沒有考慮過或許她的所為所謂也會逼得你輕生。”

    林語開口,果斷打斷他的話:“因為她知道我不會。”

    “錯了。”嚴博文再度偏眸,與林語對視,“因為在她心裏早就認定了你具有反社會人格,對你就不會再有同情心。她連基本的客觀判斷都做不到,怎麽去拯救其他犯罪和受害人的心靈?”

    小時候,他非常欽佩自己的家人,外祖屢建功勳,家中多位長輩因公殉職,牆上掛滿了各種獎章表彰,滿滿都是自豪與榮耀感。

    到了他母親這一代,仿佛一場內鬥,他的母親秦蓉總是不肯認輸地在這條路上艱難前行。

    偶爾他也會心疼她,但聽聞的事越多,母親就像陷入了泥沼,一頭紮進12年前的綁架案中不肯脫身。

    為了驗證她的猜測與判斷,甚至不惜將林語的資料外泄,也要掌控她的行蹤和成長經曆。

    而林語出國留學時,也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嚴博文不知道母親為何會這樣執著,曾經也暗中調查過林語,前往英國跟蹤她的行蹤。

    那隻是一段很短暫的時光,可在嚴博文眼中,林語並不是母親一直認為的那個人。

    她堅強自強,勵誌成為警察,便不斷訓練自身。

    在這期間,嚴博文沒有發現她有別的可疑行為,看到的無非是一個聰明的高智商女孩,不斷運用自己的天賦學習各種辦案技巧,隻為有一天能夠以一名優秀技術人員的身份回到自己的祖國,為打擊犯罪作出自己的貢獻!

    她的心靈何其高尚,在母親心底卻變成了可怕的惡魔。

    兩者大相徑庭,天壤之別,他又怎麽能看著自己的母親在這條路上一錯再錯?

    終於有一天,他下定了決心要去改變這一切,一直認為隻要能夠找出12年前綁架案的所有真相,就能讓母親不再執著下去,不再針對林語。

    可是,接觸到這起案子,嚴博文才發現綁架案背後涉及到的背景何其之大。

    綁架案由董鶴翔策劃,為了不讓警方懷疑他曾參與犯罪,於是董鶴翔運用曾經的黑社會背景,聯係了外地的罪犯前往華南犯罪。

    而這三名綁匪則來自南陽邊境一帶,曾經和活躍於金山角的毒販也有過接觸。

    劉元明就是懷疑他們可疑的行動或許會與販毒有關,才暗中跟蹤來到華南,想看看他們是否正在尋覓新的買家。

    未想,這次的可疑行動和販毒無關,出現在劉元明眼前的畫麵就是兩名綁匪企圖淩辱兩個小女孩,另一名綁匪還在旁邊冷眼旁觀著……

    世界上最不能容忍的犯罪,就是針對兒童所犯下的罪惡。

    仿若感同身受,嚴博文心中第一次產生了憤怒的情緒……

    他曾經和林語一樣,不懂微笑,不會哭。

    在旁人眼中,客氣的人說他早熟,世俗的人就稱他為怪物。

    生活在一個冷漠的家庭,原本嚴博文也不介意外界對他的一切看法,但看著林語的遭遇,就如同看到另一個自己在地獄中飽受折磨,平生第一次,他有了想守護一個人的念頭。

    可要想守護林語,他就必須反抗他的母親,選擇一條更加艱難的道路去證實和揭露當年的真相。而走上這條路,嚴博文又發現他不止想要拯救林語,更想拯救千千萬萬正在隕落的靈魂……

    但這些事,嚴博文一句也沒有說出口。

    他僅是在心底那片驚濤駭浪掀起以後,便驟然沉默了下來,自顧自地開車:“不過有些事這麽多年也改變不了,與其說我不願意麵對,還不如說我已經對她失望。”

    他總算對秦蓉的行為做出了評價,但此刻坐在電腦前,正在聽著他們對話的秦蓉卻微微皺緊了眉頭,渾身發抖。

    當然,林語看不到她的任何反應。

    她僅是單純地認為嚴博文太過理智,麵對家人也不會產生任何維護的主觀情緒。

    微微歎了口氣,她也說了句實話:“說到這些年,你母親無論怎麽針對我,對我來說都是一種鞭策。盡管我知道她認為我是在耍花樣,但我不後悔我作出的每個決定。而且你也知道,有很多人都在看熱鬧,曾經是企圖看我的笑話,現在是打算看你母親的笑話。她要是從此一蹶不振,你會真的安心或是開心嗎?”

    “不會。”

    “那就對了。何況你母親也不是真的固執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在羅娟主動交待黑子的犯罪背景之前,她就分析出了黑子不是本地人。在她身上,還有很多值得我們後輩去學習的地方,你不能因為她做錯了一件事,就將她置於死地。”

    “我給過她機會,但在我以i的名義開始犯案之前,她沒有一門心思關注我們的作案行為。如果早一點研究郭凱、黑子等人的犯罪手法,警方會直到現在才鎖定我們的動向?”

    “聽起來好像很合理,可誰規定這案子是由你母親負責?”林語繼續和嚴博文講理,也不管他是否接受、是否明白,便自顧自地說,“邢深他們也在調查你們的案子,還不是等到現在才確認你們的身份?明明是你們太狡猾,作案時不留破綻,隻能憑借受害人的背景身份推斷作案者為性侵案的受害者,你反而怪你的母親沒把心思放在案件上,這是什麽道理?”

    “你認為我說得不對?”

    “至少不是全部的事實。”

    破不了案就怪秦蓉?

    即便她以“失蹤人口調查小組”副組長的身份去調查嚴博文曾經犯下的案件,恐怕也隻能查到黑子和郭凱,後來其他犯罪成員會暴露,也是因為嚴博文按計劃策劃了別的案件。

    一切都是他的安排,怎麽能說是秦蓉太執著?

    “我看你們都一樣,認定了一件事,就連基本的是非觀也忘了。這和為達目的、不折手段有什麽分別?”

    林語憤憤不平地一說,嚴博文卻笑了:“偏執從遺傳學的角度和成長環境的角度分析,的確會影響到下一代,你如果是想說這個,我倒是可以接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