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林語是為趙素素的事而來，不過趙素素要她保守秘密的事並不是這一件，就算說了，也不算完全違背了保密協議。

    而且論能力，她和林語可以算是旗鼓相當。

    如果不主動透露點兒什麽轉移林語的注意力，袁緣很難守住她真正不能透露的實情。

    “你放心。”想到此處，她微微笑說，“趙素素情況不錯，賀明的心理狀態也很好，兩個人都朝著積極向上的方向發展，並沒有因為過去的事影響到他們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那嚴博文呢？你想見他，是想分析他的犯罪心理？”

    袁緣皺眉，很難描述心裏的想法：“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是難得一見的心理分析高手，要麽引以為鑒、要麽揚長補短，在他身上總有值得學習的地方，值得一看。”

    她很大方，也很自信，果斷的說法出乎林語的預料。

    不過有能力的人，想法多數有些奇怪。

    林語並不反對袁緣的決定，後來的話題又再次轉向了宋璟行：“說真的，你比我了解他，如果我想讓他進我們小組工作，怎麽說服比較合適？”

    “你去，怎麽都合適。”

    “什麽意思？”

    “不在於你是誰，隻在於你說話的方式。”袁緣移動腳步，走到辦公桌對麵坐下，正視林語的眼眸，簡單分析，“上級需要一份關於你的最新心理評估，給我看了你近期的審訊。給我的感覺，你擅長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連嚴博文都能被你說服自首，還有誰不能被你說動？”

    “不過……”說到這裏，袁緣頓了頓，低頭，手指在桌上畫圈，“有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你和宋璟行的性格也不是很相配，為什麽嚴博文會萌生想要介紹你們認識的想法？”

    她苦惱，想不通的事，會困擾著她。

    在林語眼中，袁緣就是一個典型的學術分子，研究著大多數人不會去細想的人性，專注且認真。

    “兩個極端，要麽照顧人，要麽被人照顧。”她小聲提醒，袁緣緩緩抬頭。

    望著她略顯詫異的眼，林語不禁笑問：“有一天，遇見那個令你毫無顧慮、奮不顧身去愛的人，你就會發現你是想要去照顧他，還是希望被他照顧。”

    “那你呢？你現在是什麽狀態？”

    林語偏頭，想了想說：“大概是以前堅強過頭，現在的我非常喜歡當一個小女人去依靠別人。這讓我溫暖、充實，有他在，就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

    為了延續這份開心，下午回到辦公室收集好資料、抱起筆記本電腦，林語就帶著隨身物品去找邢深，和他一起辦公。

    不過在工作群裏發了一條她不在辦公室的消息而已，後來群裏就炸開了。

    趙素素問：“去哪兒？”

    林語：“去邢深那兒做支援。”

    後來組員七嘴八舌說她帶頭不好好工作，林語的手機就一直響啊響啊。

    趙素素直接發了一條短信過來，言辭義正地告誡她必須完成工作郵箱裏的所有案情分析：“要是完成不了，你今天就待在他那兒別回來了。”

    “一定能完成的。”林語笑著回複，“我什麽時候在工作上讓你失望啦？”

    時間很快過去。

    待在邢深的辦公室，不到兩個小時，林語就處理好所有小組的工作。

    接下來，她又和邢深一起單獨討論“特別行動小組”接到的各類案件情況。

    “以前隻知道你們要對付的罪犯十分凶殘、狡猾，現在才發現原來真的有些案子離奇離譜，不好調查，也不容易鎖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她右手撐著下巴，左手轉動簽字筆。

    坐在對麵的邢深笑問：“也會難倒你？”

    “我是覺得你們辦案辛苦，都不敢想你有多長時間沒和家人見麵。”

    像以前，林語連續在局裏工作好幾天，周末也是有時間可以和家人吃飯的。

    但邢深呢？他多久沒和家人一起吃飯交流了？

    回神，林語抬起清亮雙眸：“對了，大劉他們回來了嗎？”

    “嗯。”

    “你媽媽那邊，他們怎麽說？”

    “沒說什麽。”邢深眼底一點兒擔心的神色也沒有，“不過我爸最近回家的時間多了，倒是一件好事。”

    “很想見見他們。”

    很想知道邢深的父母究竟是什麽樣的。

    “你確定？”邢深笑問，“不怕被他們欺負？”

    “你也說他們很好相處，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等到下午快下班，新的消息來了。

    不過這個消息和黑子的下落無關，而是南陽省以及周邊各省份警方根據嚴博文提供的線索，在他們曾經活動的據點附近挖掘出了多具骸骨，數量龐大，需要各省法醫通力合作才能安排驗屍環節，確認死者的身份。

    唯獨暮山這個地方，嚴博文曾經在這裏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卻沒有在暮山殺過性侵犯。

    林語又想起了當初舒曼在眼前遇害的場景，心裏突然有些難受。

    這樣的情緒，一直延續到下班回家的路上。

    邢深開著車，看她目光始終溫和慎重。

    餘光裏，林語正靜靠著椅背，不偏不倚地朝他投來注視，身上依舊穿著那套充滿職業氣息的黑色女士西裝，淺灰色的衣領襯托出她巴掌大的小臉，眸光尤為的烏漆閃亮。

    邢深一邊看，一邊失笑，林語卻沒有注意到他漸顯愉悅的神情反應。

    她有心事，觀察中，不禁慢慢垂下了濃密眼睫，無奈輕輕歎氣，腦海中的思緒也繁雜起來，突然變得感傷：“我心裏難受……”

    頭一次，她和邢深有了完全不同的心境。

    邢深在高興嚴博文以i為名義犯下的案件，到如今算是徹底偵破。

    但林語卻仿佛打開了一扇緊閉的大門，終於看清門內發生的所有黑暗，然而揭露的事實真相與人性卻在深深折磨著她，內心和思想一刻不能平靜。

    或許是因為這些受害者都是性侵犯，他們的行為從來不值得被原諒。又或許是因為犯下這些案件的人，大多都是性侵案的受害者，但她們成為犯罪分子的原因卻和自身遭遇關係不大，始終受著人言與家庭的影響，暴露出某些不得不正視的社會現象和人性本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