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素脖子上，正係著寧歡上次還禮的圍巾。

    她也帶了禮物過來，是一個時尚簡潔的背包，放在寧歡身後的椅子上，讓她待會兒看看樣式。

    林語有些不明情況，問了幾句才知道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宋璟行出門散步，和寧歡偶遇。七嘴八舌地聊起來，也不知道是誰問到了偶遇的地點，宋璟行站在窗邊回頭，一本正經地答：“我走到湖邊，她提醒我別掉下去。”

    愣了幾秒，沈清噗嗤一笑，不厚道地笑得前呼後仰：“那地方又沒路燈，你跑到黑燈瞎火的地方去做什麽？”

    “散步。”

    他重複這兩個字，對於沈清的調侃，視若無睹。視野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個同樣處於話題中的女孩，發現她臉頰又紅了，正微微低垂著頭，雙手合十，將湯圓一個個揉搓得飽滿，個頭都是一般大，在手邊的盤子裏依次排開。

    林語瞧著寧歡不像是本地人，問了一句才聽她說起長相隨了母親，就讀的學校也是花費較少的師範。但家裏出了變故，不能去支教，隻能留在奶奶身邊負責照顧。考研也不打算考了，畢業後的分配也讓她有些為難。

    但這些事都不是寧歡主動提的，全是林語問一句，她才答一句。

    當然，她也不知道身邊的人家世背景如何，隻當是李教授的學生，各個都是優秀的警察，問什麽也就說什麽了，根本沒有意識到她今晚說的每句話，都被大家放在了心上。

    吃完飯，眾人送奶奶和寧歡回去，洋洋灑灑一群人，她卻隻盯著宋璟行問：“那條圍巾，你不喜歡嗎？”

    來的時候她就問了，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剛織好的黑色圍巾，李教授的夫人給了宋璟行。可他今天沒戴，似乎不習慣佩戴這些東西的樣子。

    而昏暗中，路燈照亮他的眼，還是那般的昏昏沉沉，暗如深水的幽靜。

    寧歡有些緊張，畢竟這麽多人看著，他要是答一句不喜歡，就是她在自討沒趣。

    可良久的，他始終盯著她，沒有說話。

    沉悶又噯昧的氣息在彼此身邊蔓延著……

    沈清又笑：“怕是舍不得，才沒拿出來戴吧？”

    舍不得，是因為這是一份珍貴的禮物，和別的無關。

    第一次收女孩子親手做的東西，而且還是在重要節慶日織好的圍巾，若非隻是還禮，恐怕多少會動一些別的心思。

    但他不會。

    他隻是分外地珍視這份禮物。

    看了沈清一眼，他認認真真地點頭，一本正經的麵孔，讓寧歡又忍不住想笑。

    “圍巾還是要戴的。”她扶著奶奶繼續朝前走，說話的語氣，有點如同自語，“天氣還很冷，即便是春天也要注意保暖。”

    那麽微小，卻還是努力地在付諸她的關心。

    盡管宋璟行不需要，但此刻心底卻有情緒在緩緩波動。

    ——

    又過了數月，初夏時節，有段日子忙得不可開交。

    連續偵破了好幾起大案，宋璟行因參與偵查傳銷案而受到表彰。

    沈清讓他請客吃飯，推薦了餐館，讓他去訂包廂。

    宋璟行也不拒絕，接過他遞來的名片就撥打電話。

    手機那頭剛剛接通，傳來的便是熟悉又清亮的女聲，是寧歡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輕聲輕語地說著：“您好。”

    她報出餐館的名字，進一步讓宋璟行確定電話那頭的人，就是春節期間曾三次碰麵的女孩。

    清淡視野下意識抬高朝沈清掃去，知情不報又故弄玄虛的人早已溜到門口，關上他辦公室的房門，找趙素素去了。

    他遲疑，在寧歡又“喂”了一次的時候，淡淡開口，說明意圖：“要一間包廂，能坐十人以上的。”

    “……好。”

    似聽出了他是誰。

    哪怕他們交流的次數不多，她也認出了他的聲音。

    誰也沒有立即掛上電話，直至時間匆忙流走了數秒，宋璟行才道：“大概7點鍾到。”

    “那……需要提前點菜嗎？”

    “你推薦。”

    “嗯……”

    寧歡將幾個特色菜在電話裏利落地報了一遍，宋璟行聽著沒什麽問題，就讓她按這份菜單準備菜品。

    掛上電話，那悅耳的嗓音似在耳畔，意猶未盡……

    他皺皺眉角，將手機揣入兜內，猜測寧歡是在餐館兼職做收銀，不用直接麵對刁鑽難纏的客人，還算過得去。

    ——

    這份工作，也是前段時間林語介紹給寧歡的。

    在邢深戰友開的餐館裏做事，怎麽想，也要比在外麵做別的兼職要安全一些。

    一行人到了飯店，有寧歡熟悉的，也有她不認識的。可從櫃台前一眼望去，她還是注意到了那個每次在她用電腦時就會想起來的男人。身形挺拔，帶一點點落寞孤寂。白色的襯衣襯出他神情裏洌洌如水的清冷，那樣淡，又那樣的濃烈。

    他也注意到了她。

    銀白色的櫃台前，女孩的年輕、清麗、娟秀，像早春的梨花一樣清晰幹淨。

    宋璟行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不像林語她們那樣，結伴走過去，問寧歡在這裏工作是否習慣。

    她來的次數不多，隻有周末和課少的時候，店裏原先也沒有單獨的收銀員，她不來，就是老板自個兒在這裏收銀，不來的時候也不會耽誤什麽。

    店裏都是自己人，很快邢深的戰友就走了出來，熱情地領他們去包廂。

    待熟悉的身影離開，望著依舊熱鬧卻少了什麽的大廳，寧歡依舊失神，手指在桌麵上輕點著。

    那邊包廂，宋璟行也有些心不在焉，等著上菜時，他淡淡將視野轉向沈清，不著痕跡地問了一句：“故意的？”

    “哪能啊？”沈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清茶的香味漫入口中，“你平時不是挺關心寧奶奶的嗎？至少要給人家女孩子一個道謝的機會。”

    也不是關心，純屬舉手之勞。

    辦案之後的休假，或是輪到他休息的日子，他沒什麽地方想去，就開車去看望李教授，順便去寧家那邊問問奶奶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寧歡還在上學，學校雖在同城，但距離這邊卻有些遠。不能天天回家，許多顧不上的事，平日裏有師母幫襯，但家電壞了什麽的，都是宋璟行來處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