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長了，漸漸就變成了習慣。

    原來在滸市的時候，他也這樣幫過不少需要幫助的人，可偏偏到了沈清這兒，就成了他對寧歡另有所圖。

    可他怎麽會喜歡這樣的小姑娘？

    大學還沒畢業，根本不曾定性……

    袁緣坐在對麵，聽他們之間的對話，漸漸來了興趣：“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嗎？”

    沈清眨眨眼，笑而不語，慢悠悠地放下水杯，將視野轉向窗外。

    ——

    飯後，邢深他們去了室外抽煙，宋璟行獨自到前台去結賬。

    果不其然，跟前的女孩似乎等待已久，一邊將賬單遞給他，一邊輕聲細語地說：“宋警官，謝謝你平時去看我奶奶。有空我請你吃飯吧，我周二和周五課都比較少，你呢，什麽時候有假？”

    “不知道。”

    工作忙起來，沒完沒了，何況在“失蹤人口調查小組”工作，什麽案件到這裏都是匯總，留下來的全是複雜難以偵破的案情。

    隻有一個案子結束以後，趙素素才會根據個人情況，進行適當的調整。

    所以，宋璟行隻知道這兩天有空，隻需坐坐辦公室，寫寫資料，開一兩個指導視頻會議，不用再接手外派任務。

    饒是如此，外出休息，像今晚這樣出來吃飯，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奢侈。

    寧歡似乎知道，並不忍心強求，稍稍猶豫了一會兒，便聽宋璟行繼續說道：“奶奶那邊隻是湊巧，不用放在心上。”

    不需要刻意的報答。

    幫忙這種事，如果需要回報，未免有些刻意。

    未免她多想，他盡量解釋清楚當下的工作環境，才道別離開，與其他人匯合。

    門口，袁緣的視野依舊朝身後打量，瞧見寧歡露出的神色，對宋璟行微微一笑：“她喜歡你？”

    宋璟行渾身一怔。

    “被人喜歡是很難得的事。”語氣拉長了，又想起去年的那番對話。袁緣聳聳肩，嘴角的笑容輕輕淺淺的，眸光也動容起來，似乎有點期待，又有些向往，“真好，以後，你也不再是一個人了。”

    ——

    那些揣測和曖昧的詞句，仿佛依舊和他的生活毫無關係。

    可隨後的一段時日，當他再去寧家時，和寧歡見麵的次數卻多了起來。

    正值暑期，她放假，白天的時候，偶爾會出門打工。

    好幾次宋璟行提著東西過去看望，都碰巧遇見寧歡出門。

    她和他打招呼，嘴角掛著笑，卻笑得不怎麽自然：“又讓您破費了。”

    陽光下的女孩明眸動人，但神情裏些許的尷尬，也能被他捕捉眼底。

    唯恐又傷及她的自尊，他總是忍不住解釋幾句，換來她徹徹底底展露的微笑，才能得到些許安心。

    舍不得，憐憫著，卻唯獨不能動心。

    七月底的一天，寧歡早早回家，宋璟行還沒走，正幫著奶奶換燈泡。她提著滿滿一口袋與她身形不符合的食材回來，駕輕就熟地放在廚房台上，抬頭便能瞧見那個做什麽事都很認真的男人，眼眸一亮，手裏的動作沒有停下，視野卻望著那頭，鼓起勇氣，又毫不猶豫地說：“宋警官留下來吃飯吧，我在家裏做，就在家裏吃。”

    知道他忙，忙得連睡覺時，都恨不得直接將床搬去辦公室。

    可清閑下來的時候，他總是會到李教授家拜訪，再順道來這裏幫奶奶做些事。

    認識大半年，這個習慣，仿佛已融入了彼此的生命中。

    寧歡期待著，將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不待宋璟行回答，寧奶奶便坐在沙發上笑嗬嗬地點頭：“是啊小宋，留下來吃完晚飯再走。我家小歡手藝不錯，家常菜做得特別好。你喜歡吃什麽，就跟她說，她一準兒能做出來，沒有她不會的。”

    宋璟行沒有接話。

    直到換好了燈泡，從椅子上下來，他才輕描淡寫地點頭。

    不忍拒絕，是不想再從她臉上看到難堪的表情，而眼角餘光裏，此刻的女孩正緩和笑著，亦如剛剛打開、重新亮起的那盞燈，充滿了無限的光明。

    ——

    晚飯，是具有滸市特色的菜。

    宋璟行剛洗好手入座，神情就有些恍惚。

    就算她刻意打聽，也不會知道他愛吃什麽，但桌上擺放的菜品，分明是他童年時，哥哥經常會做的那幾道家常菜。

    這幾道菜很簡單，沒有刻意學過做飯的哥哥，隻會做這幾道；而剛學會做滸市飯菜的寧歡，之前在網上查了菜譜，暫時也隻能做出這幾道。

    瞄著宋璟行的神情，她有些緊張，握著筷子的手微微攥緊，指骨一片泛白。

    “吃飯吧。”

    用力卻緩聲地說出這三個字，寧歡開口，無比的艱難。

    她還是忍不住關注宋璟行的表情，看著他拾起筷子，看著他盯著眼前的菜，看著他夾起一小筷，送入嘴中，慢慢地咀嚼。

    心跳都在加速。

    撲通撲通地，仿佛下一秒就會從嗓子眼裏蹦出。

    “怎、怎麽樣？”

    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有些不利落。

    那麽期待關注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宋璟行若是不答，會顯得不禮貌。

    然而，口感出奇地好。

    糅合著記憶裏熟悉的味道，又混雜著不一樣的情緒。

    他細嚼慢咽，每吃一口，記憶都在腦海裏翻騰。

    末了，低垂眼眸，緩緩點頭，餘光勾勒寧歡漸顯喜悅的臉頰。

    好似再沉重的往事，也能因為她此刻淡淡的笑意，從深淵裏拉回現實，坦然麵對此刻的溫暖、平靜，不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和無法挽回的悲劇。

    伸手，她夾起一筷，微笑著送入奶奶碗裏。

    明明隻有三個人，氣氛卻好似熱鬧了起來。

    小小的圓桌旁，寧歡莫名地激動著，仿佛歲月靜好，也不過如是。

    ——

    轉眼又來到了冬天，空氣裏透著微冷的寒意，寧歡又開始織各種圍巾、手套，打理她的微商小鋪。

    除此之外，還有甜品店。

    她的顧客從同學，漸漸變成了宋璟行的同事。

    當然，人不是他介紹的，都是林語和趙素素在幫她宣傳。

    有趣的是，11月的某天晚上，宋璟行收到了寧歡發來的短信。

    這是她第一次給他信息，內容卻與他無關：“素素姐剛給我打了電話，讓我織一條白色的、樣式簡單的圍巾在聖誕節之前給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