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謹以白頭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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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雅未克,與爸爸所在的那一座城市,時差五小時。
飛行時間,也差不多在五小時之間,從爸爸的城市登上飛機之時,那座城市的時間還沒到中午,經過五小時的短途飛行,到達雷克雅未克時,已經是冰島夜晚的十點多鍾。
十一月份,雷克雅未克已到深冬,夜晚的氣溫很低,比南城冬天最最冷的時候,都要冷上很多倍。
阮甜感覺自己的臉凍的有點僵,車子就停在停機坪上,距離飛機不到三十米。
有雪花落下。
慕念琛牽著阮甜下舷梯,他為阮甜撐了一把傘。
黑色的傘,傘麵極大,將阮甜的眼前擋嚴嚴實實的。
阮甜隻能乖乖的任由他牽著,不然,她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摔倒。
到了車前,保鏢將車門打開,慕念琛先將阮甜送進去,而後自己才進車子裏。
車子很快啟動。
阮甜穿了那麽厚的外套,還是覺得冷,她的耳朵被凍的通紅,被慕念琛牽著的那雙手還好,沒被牽著的那雙手,現在已經冰涼。
車子裏的溫度很暖,但對於剛剛才進來的阮甜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慕念琛將他的風衣脫下,蓋在阮甜的腿上。
阮甜不想和慕念琛有視線上的接觸,她將頭轉向窗外。
雷克雅未克的公路兩旁沒有樹木,在夜晚,漆黑一片。
因為下雪的關係,連星星都沒有。
她覺得無趣,將頭低下去。
阮甜的兩隻耳朵上,分別感覺到了溫熱。
慕念琛的手,蓋住了阮甜的耳朵。
他的手指捏著阮甜被凍的通紅的耳垂,阮甜將視線落下,不肯去看慕念琛。
她漸漸感覺到了車廂內的溫度,耳朵在慢慢變熱,慕念琛適時把手從她的耳朵上離開,然後,握住了阮甜的手。
阮甜沒有動,她開口對慕念琛說:“慕念琛,你為我做這個,還不如讓我多看兩眼爸爸。那樣,我會感激你。而此刻,你對我這樣,隻會讓我覺得你更加的冷血。”阮甜的視線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慕念琛的手,握著她的。慕念琛強硬又霸道,隻顧著滿足他自以為的周全,卻忘了阮甜現在心中的感受。
慕念琛沒有把阮甜的手放開,阮甜的手指還有點冰,他不知道這是阮甜身體的自然反應,還是現在阮甜很冷。
“阮甜,你知道,我的父母是怎麽去世的嗎?”慕念琛的聲音在車廂裏響起,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氣氛很壓抑。
阮甜不知道,她隻知道慕念琛的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犧牲在雲南,但到底是什麽原因,阮甜並不清楚。
她不明白,慕念琛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提起他的父母。
她搖頭,第一次抬頭看慕念琛,“我不知道。”
阮甜看到慕念琛笑了一下,那笑裏的意思,她讀不懂。
她隻聽見慕念琛說:“我能讓你見到你的爸爸,已經是不錯了。阮甜,人最貴在知足。”
阮甜不可思議的看著慕念琛,她忽然之間想到了什麽,眼中帶著憤怒:“慕念琛,你這人,真是自私到家了!你爸爸媽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和我有什麽關係?你憑什麽因為這個不讓我見我自己的爸爸?我的爸爸還活著,他在病房裏等著我!”
阮甜很生氣,慕念琛所說的話裏透露的意思,仿佛是讓她見一見爸爸,就像是開恩一般。
“慕念琛,我不明白,我隻是想多陪我爸爸待一會,並沒有要留在那裏很久,為什麽你連這個也不能答應?慕念琛,在你胸腔裏跳動的,是石頭,還是心?”阮甜這是在說慕念琛心硬。
慕念琛將阮甜的手放下,阮甜立馬離慕念琛遠了一些。
慕念琛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眉心上,他似乎是有點累,他說出的話,比方才更加殘忍:“因為你爸爸不配。”
阮甜恨不得捂上慕念琛的嘴,可男女力量懸殊,她不會傻到真的做這個,她貼著車窗,轉頭對慕念琛說:“我不準你說我爸爸一個字!”
慕念琛隻用了一隻手,就將阮甜拽了過去,他狠狠的咬了阮甜的唇瓣一口,阮甜痛的推他。
慕念琛貼在阮甜的耳邊說:“他就是一個失敗者。”
阮甜氣的眼睛都紅了,她的眼睛本就腫了,這樣看著更加的慘:“你才是失敗者!你沒有父母!你還沒有人愛!你以為你的顧姨是真的很喜歡你才願意照顧你的嗎!才不是呢慕念琛!像你這種人,就算是小時候,也肯定不招人喜歡!”
阮甜這是在胡說,她不是故意拿慕念琛沒有父母的事情來……她更不知道慕念琛小時候到底是什麽樣子。她就隻是單純的要反擊慕念琛說的那些話。
阮甜把話說完,就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但慕念琛也同樣的過分,阮甜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和他說抱歉。
她倔強的看著慕念琛,她以為慕念琛會發怒,但慕念琛沒有。
他沉默,車廂裏的氣氛詭異。
汽車越開,雪越大,速度也就越慢。
酒店在山上,車子停下時,白雪已經到了阮甜的膝蓋。
她自己開的車門,因為她覺得慕念琛在被她那麽過分的言語傷害之後,一定不想再理她,況且,她也不想看慕念琛一眼。
阮甜不想承認,自己的心裏,有了那麽一點點的愧疚。
她的外套一直沒脫,在車裏的時候。其實已經出了汗,阮甜下車之前把慕念琛蓋在她腿上的那個風衣放在了座椅上。
現在腿上少了一件風衣,被風吹著冷極了。阮甜打了個哆嗦,她低著頭,雙手互相搓著取暖。
慕念琛那一邊的車門關合聲在阮甜低頭的時候響起,她隻呼吸了兩下,慕念琛就站在了她的麵前。
阮甜隻能看到慕念琛的小腿和鞋子,慕念琛長得高,到阮甜膝蓋的雪的厚度,在慕念琛的腳下顯得少了很多。
阮甜在心裏哼了一聲,長得高了不起嗎?長的高,脾氣不還是這麽壞,壞的讓人討厭。
阮甜在心中腹誹了許多,主要是阮甜覺得慕念琛站在她的身邊太久,她不知道慕念琛還到底要不要再走了。
其實沒多久,前後不過兩分鍾的時間,夜間的寒風涼的刺骨,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慕念琛的臉,比這雪山上的氣溫還要冷。
他把阮甜抱起來,將外套蓋在阮甜的腦袋上,阮甜的眼前瞬間就黑乎乎的。
她“啊”了一聲,慕念琛沒沒有管她。
慕念琛沒有穿風衣,這是阮甜在被慕念琛放下之後,她才發現的。
浴缸就在大床的邊上,黑色的窗簾已經關上,阮甜看不見外麵是什麽樣子。
她隻看到慕念琛在放水,然後將衣服脫掉,朝她而來……
阮甜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
一場澡洗完,阮甜渾身都是熱的。
她趴在慕念琛的胸膛,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可慕念琛的精力還有很多,阮甜最後在床上哭著求,慕念琛才肯放過她。
慕念琛最後說了一句,“算了。”他的語氣似是輕歎。
阮甜簡直想將枕頭扔在他帶著汗珠的臉上。
她當然沒有明白慕念琛這一句算了,真正要表達的是什麽。
她已經困的腦袋都動不了,閉上眼睛,就一覺睡到了天亮。
倒時差這個東西,對阮甜來說根本就不存在。
她一覺睡醒,枕邊已經沒有人,黑色的窗簾還未打開,房間裏的燈光微弱,很適合睡眠。
她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慕念琛不在身旁,對阮甜來說是一件好事。
她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麽麵對慕念琛。
昨晚,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昏了頭,竟然……
阮甜捂住臉,自我冷靜了一會,才慢慢的走下床。
她的身上穿著睡衣,還是夏天的款式,阮甜不用想也知道,昨晚她睡去之後,慕念琛一定是為她洗了澡。
她的腿有些酸,踩在木質的地板上的時候,有些站不穩。
她和慕念琛,真的太久沒有……久到阮甜已經適應不了慕念琛的力氣。
阮甜走到窗邊,按下了控製窗簾的按鈕,黑色的窗簾緩緩打開,光亮猛的衝到阮甜的眼前。
窗外的景色也隨之而來,阮甜站在窗邊,不自覺的呆住。
太陽還未完全升起,天空中滿是金黃的顏色。
阮甜現在站立的地方。在藍湖的中心,四麵全是淡藍的湖水。遠方,她能看到的地方,就是雪山的山頂。
她去洗漱,從箱子裏拿出慕念琛為她準備的衣服,換上之後自己出了門。
門外就是浮橋,浮橋的的寬度足夠兩個人並肩而過,橋上沒有遮擋,阮甜順著浮橋往外走。
她找了個有雪的角落,坐下。
南城的冬天不常下雪,更沒有什麽暴雪的出現,每年頂多下兩次雨夾雪。落到地上之後就髒了。
可就算是雨夾雪,也能讓阮甜開心。
現在,阮甜卻開心不起來。
她以為自己已經穿的夠多,可還是冷,冷到她牙齒都打顫。
阮甜現在在的位置,就在藍湖的邊上,酒店特意搭出來的一塊地方,離他們所住的房間並不遠。
這家酒店的每一個房間都是獨立的別墅,別墅與別墅之間足夠隱私,阮甜沒有看到其他的什麽人。
阮甜寧願在這裏凍著,也不想回去。
她的腦袋裏亂糟糟的,想以後?她好像沒有以後。想從前?從前又太過慘烈。
阮甜坐到最後,不僅是牙齒,就連全身都被冷的發抖。
身後有腳步聲,阮甜知道是誰,她沒有回頭,直到被慕念琛擁住。
慕念琛來了。太陽也完全的升起。
第一道陽光。照在阮甜的身上,隻有一點點的溫暖。
冰島太冷了,阮甜也太冷了。
慕念琛把阮甜帶回房間,慕念琛用來工作的電腦還開著,阮甜喝著熱咖啡的時候,看著冷著臉坐在她麵前不發一言的慕念琛,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剛才自己打擾了他的工作。
“我沒讓你去接我的。”阮甜喝了一口咖啡,捧著杯子說。
慕念琛的神色又冷了幾分。
阮甜才……才不管他。
她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惹到了慕念琛。
酒店的餐食在阮甜與慕念琛相對無言的時候到了。裏麵的東西,幾乎全都是阮甜以往愛吃的西餐。
慕念琛將阮甜手裏的咖啡端過來,把牛奶遞給了阮甜。
他自己喝著阮甜已經喝了兩口的咖啡。
飯後,慕念琛又忙了很久,因為清晨阮甜的擅自走動,慕念琛沒讓阮甜離開他的視線。
阮甜自己看電腦裏之前的課程,最後撐不住了,讓慕念琛抱著她到床上又睡了一會。
等到阮甜醒來,已經到了中午。
慕念琛雙手撐在阮甜的身體上方。給了阮甜一個淺淺的吻,他問阮甜:“要不要去看雪?”
阮甜以為窗外又下了雪,想也沒想就答應,她被慕念琛穿成了一隻企鵝,衣服太厚,走路都不方便。
等慕念琛牽著她走了一段路,阮甜的耳邊聽到了機械的轟鳴聲,她才知道,慕念琛說的看雪,是到另外一座城市去。
直升飛機直接降落到了雪山山頂,這裏的雪,比他們酒店在的地方更加多。
海拔也高了不少。
阮甜的身體沒有什麽不良反應,慕念琛就更沒有了。
整座山頂全部都是雪,伸出手去,天空藍的像是湖麵一般。
這樣的情景太過於熟悉,阮甜高二寒假的時候,爸爸帶她去過挪威。
也帶她看了雪山,玩了雪。
那時候的她多幸福啊,現在……爸爸永遠都不可能再有那麽好的體力了。
阮甜知道,就算爸爸以後能夠醒來,他也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
阮甜又有點想哭,她站在雪地裏,手還被慕念琛給牽著。
她與慕念琛的手上都帶著手套,其實牽手不牽手,意義不大。
阮甜將手從慕念琛的掌心抽出來,她和慕念琛說:“我想回去。”
阮甜的這句話,實在是有些“不懂事。”
但慕念琛還是順著她,怎麽來的,又怎麽回去。
阮甜回到房間,就嚷嚷著要喝酒,她早就看到了房間裏有香檳。
慕念琛今天難得的好說話,阮甜要做什麽。他全都順著。
阮甜的酒量不好,喝了沒兩杯,又醉了。
她一醉就特別的乖,反應都慢了半拍。
冰島的天黑來的很早,阮甜倒在壁爐邊的羊絨地毯上,口中一直念叨著“爸爸……爸爸……爸爸為什麽不理我?”
她邊說邊哭,慕念琛把她抱起來哄。
阮甜的情緒漸漸的穩定下來,她趴在慕念琛的懷裏,不哭也不鬧。
慕念琛的手機響了一聲,慕念琛看了一眼,他去親阮甜的唇,阮甜躲了一下,慕念琛就去蹭她的額頭,“要看極光嗎?”
阮甜還在醉著,她沒有聽出慕念琛的話語中的緊張,她點了點頭,今天去雪山時候的那些事情,阮甜在現在根本就想不起來。慕念琛抱著阮甜出去,酒店有一處最佳的觀景區域。
已經被慕念琛包了下來。
阮甜躲在慕念琛的懷裏,被慕念琛帶到了那裏。
慕念琛將她放下來,阮甜哭唧唧的不要自己站著。
慕念琛捧著阮甜的臉,讓她看橫貫在天空中的那一道道顏色變換的光波。
這是阮甜第一次看到極光,被酒精弄到思考緩慢的腦袋現在也漸漸的恢複清醒,她為這樣的光亮所傾倒。
慕念琛就在這個時候,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信封,放到了阮甜的手上。
阮甜楞楞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慕念琛單膝跪地,鄭重的將求婚的戒指拿出來。
阮甜意識到了慕念琛要做什麽,她的心中一痛,很想要問一問慕念琛,他這樣的行為,算不算是逼迫?
如果現在,她還在醉著,是不是就會心甘情願的答應?阮甜這樣想著,心內更加的諷刺。
她現在清醒了,又有什麽用呢?不還是得答應?
她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阮甜很想和慕念琛說一句,“這樣,就能白頭到老了嗎?”
可當她微微低下頭,去看慕念琛跪在雪地裏的那一條腿,再看看他的身後,漫天星河的時候,又忍不住的落淚。
為曾經的自己,也為了現在的自己而落淚。
阮甜在心裏說了很多話。
“慕念琛,我那麽愛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做這些呢?”
“在我被你拋棄,受盡苦難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你知不知道,曾經的那個阮甜,她無望的等了你很久很久……”
阮甜的眼淚落下,這些話,她在心裏想,也隻能在心裏說。
慕念琛也在說話,他和阮甜說:“你會是慕太太,曾經的那些……”
阮甜沒讓慕念琛把話說完,因為她一個字都不信,她朝著慕念琛伸出手,這隻手,曾經也向著慕念琛伸出過,在同樣的位置,帶上過訂婚戒指。
“慕念琛,我答應你了,我在北城的時候,就答應你了。”阮甜的話裏,沒有半點的喜悅。
極光隨著她的話而消失,隻有漫天的星辰,在與他們相伴。
慕念琛其實後麵隻有一句話,那就是“曾經的那些,我嚐試著放下。”但阮甜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歎了一聲,望向阮甜的目光裏,恰似此刻的夜空。
慕念琛給阮甜戴上戒指,阮甜的眼淚,砸到慕念琛的手上。
慕念琛站起來,去擁抱阮甜。阮甜的手放在身側,她在心內掙紮了很久,最後,還是同樣擁抱了慕念琛。
這畢竟是她曾經那樣熱烈的去愛過的男人啊,也是她唯一喜歡的男人。
她所有的第一次,都給了慕念琛,雖然慕念琛是一個混蛋。
可是阮甜……曾經的阮甜,就是那麽愛慕念琛這個混蛋。
“慕念琛,我好恨你。”在慕念琛牽著阮甜回到房間裏的時候,阮甜這麽說。
慕念琛去解開她的衣服,親吻著她的唇瓣,在呼吸濃重的時候,對阮甜說了一句:“你會愛我。”
阮甜搖了搖頭,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她也沒機會說話,她的話,全部在汗水中消失。
幾乎是一整夜,阮甜都沒能睡,慕念琛也是同樣。
他們在用這種方式,去感受彼此。
……
天光熹微,慕念琛睜開眼睛,他的私人電話亮起。
是阮明澤所在的醫院打過來的電話。
慕念琛接通之後,聽完了內容,他走到書房,抽了很多支煙。
書房的窗外同樣是藍湖,雲南也有這樣的一座湖,甚至,比這裏更美,帶著人氣。
慕念琛之所以會遊泳,就是在那座湖裏,跟著爸爸學會的。
雲南四季如春,是慕念琛心中最美的地方。
也是他,在記憶中,最想念,又最想抹去的地方。
……
阮甜對於這些,一點都不知情。
慕念琛在她醒來之前出去了,阮甜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隻有手上的那一枚戒指提醒著她,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阮甜從昨晚所穿的那件羽絨服的口袋裏,掏出慕念琛放在裏麵的信封。
她將信封打開,裏麵有兩張疊的整齊的紙張。
一張是紅色,一張是那種阮甜小時候經常在家裏看到媽媽用的紙張,是做舊了的顏色,很有質感。
紅色的那一張,上麵的字,是用毛筆所寫,阮甜讀最開始的那兩個字時,眼中就濕潤起來。
這是,慕念琛給她的婚書。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
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
紅紙上,與另外一張紙上,寫的都是同樣的內容。
一個是用毛筆所寫,一個,是用鋼筆。
阮甜能夠認出,用鋼筆寫的那一張,是慕念琛在飛機上寫下的。
慕念琛在婚書上寫下了他自己的名字,在他名字的邊上還空著一格。
那是要她來寫上自己的名字。
阮甜去到慕念琛臨時的書房,她坐在慕念琛辦公的地方,從書桌上將鋼筆拿起來。
鋼筆,她也認識,那是她曾經送給慕念琛的,上麵有慕念琛和她的字母縮寫。
她本該落筆的手,卻遲遲不敢落下。
阮甜用手捂住了眼睛,沒讓淚水再掉下來。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慕念琛的陰謀,阮甜,你不可以心軟。
也絕對絕對不可以,對慕念琛動心。
對慕念琛動心,是要下地獄的。(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