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塑料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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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習慣並且擅長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而在這之後又深覺憤懣、遺憾,卻又安於現狀。正如同那個少年在此後多少年依舊不敢向那人表露出他最真實的心意、隻能任由思念泛濫成災,不管不顧一般。”

    當敲完最後一個字,沈橋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盡了一般,趁著最後的一點力氣將碼好的章節放到作者後台發送之後,瞬間就無力的癱在椅子上。

    他很累。

    房間裏沒有開燈,唯有的光亮便是他這還亮著的電腦。沈橋目光飄忽,落在那在這黑暗之中顯得有些刺眼的屏幕上,定格在那一行行的文字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似乎是在看屏幕,可眸中分明沒有焦點,目光遊離,沒有終點。

    在辦公椅上癱了沒多久,沈橋身上的體力也開始慢慢恢複了些,也開始挺直了背伸手操作鼠標去刷新主頁頁麵。不出所料,完結章下已經有不少評論了。沈橋大致看了看,評論內容大多是怨念結局不夠美好、怨他撒的刀子太多。黑夜中,他輕輕笑了笑。

    人生哪有那麽多完美?又哪來那麽多大團圓?

    正是因為不美好,那些遺憾、缺憾的情緒才在人們的記憶裏更加深刻,無法忘懷。

    人人都想要美好的結局,他也想。可下筆的時候腦海中閃過她的臉,他就怎麽都無法寫下那些不過是自我臆想出來的結局了。那些美好的過分的文字好像一把刀將他心中那些齷蹉的心思給一一挑破,然後嘲笑著他這個懦弱的膽小鬼。

    他筆下的那個少年,不過是他的縮影。

    沈橋抬手覆在額頭上,本是想緩和一下全身的疲憊,不想一個沒注意又癱在椅子上了。額頭上覆著冰冰涼涼的涼意,也確實散去他不少困倦,讓他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心癢難耐,想要抽支煙。但還沒等他找到那不知道放哪兒去的煙盒,編輯衣長的企鵝頭像便已經開始閃個不停了。

    “這位同誌,大晚上的撒刀子良心不痛嗎?我這個年紀就想看點小甜餅,你稍微控製下你的後媽屬性不行嗎?”

    沈橋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愛莫能助”

    剛被玻璃碴給虐到懷疑人生的衣長本指望她能夠良心發現,有點自知之明的放個小甜餅番外,然而還沒等她開口就先被她給否決了,差點被她給鬱悶死。

    她與蟬聲之間的關係來得偶然。蟬聲兩個多月前剛到承安文學網來寫文,她無意間看到對方的文章,發現對方的文筆流暢、文風成熟、文字老練,駕馭文字的功底特別嫻熟。行文流暢,描寫細膩,劇情把控自然,非常合她的口味。但她的文章怎麽看都不像是剛剛接觸網文的人,有那麽一瞬間她還懷疑該不會是哪個大神偷偷披著馬甲過來寫的吧!不過也就是想想了,每個人的文風都有自己的風格,讀者很容易看出來。她在圈裏也是多年老書蟲了,還真沒看過蟬聲這種文風的。

    後來聯係她關於簽約的事情時,意外的被拒絕了。雖然遺憾,她也不強求,幹脆就當個讀者追文。她也算是看著蟬聲在這裏從無人問津的小透明變成現在有些讀者粉絲的人了,雖然不多,但也是一個好的開頭。

    這讓她頗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這不,她剛寫完完結章,評論下就一群讀者在問蟬聲下一本寫什麽題材嘛。

    “你下本書準備寫什麽?”身為蟬聲的第一個讀者,以及發現千裏馬的伯樂,衣長心裏總有種驕傲感。而借由著這份關係,她也能夠提前得知一點蟬聲的打算。

    沈橋趁著空隙時間去煮了杯咖啡。騰騰的熱氣蔓延在空氣中,一不留神氤氳了他的眼鏡,眼鏡上瞬間染上一團白霧。無奈之下,他隻好將眼鏡取了。

    這人帶上眼鏡時斯斯文文的,清秀雋逸,看著像個呆愣遲鈍的書生;這摘了眼鏡,感覺瞬間不一樣了。他眸中很平靜,就像無風的海麵,無波無瀾。他的眼中,冷漠縈繞在其中,透著疏離感,而眼神中又若有若無的夾雜著一些銳利,更加讓人看不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麽。怎麽看,都像是幹練嚴肅的精英男。

    將咖啡放到書桌上,沈橋挑了挑眉,回複道,“還沒想好,大概是寫科幻言情。”

    “是甜文還是虐文啊?”衣長手速爆發,趕緊問道。這關係到她新文追更是吃的糖還是玻璃碴,問題很嚴重。

    沈橋觸摸著鍵盤的手頓了頓,兀自垂眸,“be”

    不管衣長看到這句話後有多崩潰的抓耳撓腮,反正沈橋是直接關了電腦下線了。

    讓主角好好談戀愛?不可能的,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的。作者都是單身狗,會讓筆下的人好好談戀愛天天吃自家親兒子的狗糧嗎?

    沈橋垂眼沉思,沒多久就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震動聲音給吵得回神了。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開屏幕,“非人哉”的備注赫然出現在眼中。

    “喲,終於接電話了。”調侃的話語透過屏幕,變成一簇簇電流聲傳到他的耳中,沈橋蹙眉,放下手機再次確認了下來電人士,確實是那人。

    確認過名字,是不想理的人。

    “我回國了,你不來跟兄弟我喝兩杯?怎麽說也好幾年不見,你這樣冷漠,不地道啊!”聽起來,電話那頭的人精神很好,說話都精神十足。

    沈橋看了眼牆上的掛鍾,時針正指向九點。等收回目光,他冷淡的回了句,“不早了,下次吧!”

    “喂!我…”非良還想再說幾句,不想對方已經掛斷電話,隻留下一連串的嘟嘟忙音。

    “我靠!養生嗎?”非良當即就對著電話罵了一聲。這才多久啊,夜生活才剛開始,他竟然就要去睡了?“小爺幾個時候被人掛過電話了!”非良怨念的看著已經黑下去的屏幕,歎了口氣,感覺心上被人插了一刀。

    還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個人會有什麽改進。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他還真是太天真了。他為什麽要想不開上趕著自取其辱,又不是不知道那人什麽德行。

    恭喜沈橋同誌,他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做塑料兄弟情。

    昭墨下樓時發現他一臉不高興,不禁好奇誰招惹他了。“難得看到你這麽憋屈的樣子啊!誰這麽能耐,掛你電話?”

    “還能是誰?還不就是沈橋那個悶騷。”見昭墨來了,非良找到了可以聽他怨念吐槽的對象,連忙將事情原委告訴她,最後還不忘再次強調一下,“三年同窗,讓他出來陪我喝杯酒都不行。這就算了,竟然還掛我電話!”說完還不忘抹一把他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

    從他開始說,昭墨就一直在腦海中搜尋關於沈橋的印象。沒多久終於想起這人不就是非良的高中同學嘛!

    那時候,非良心血來潮從隔壁中學轉學到了七中,就在七中認識了沈橋。他也算是非良高中時代唯一上心的朋友了,在她麵前提了很多次。次數多了,她也就有印象了。畢竟從小到大除了盛擎,她還真沒見過有能夠讓非良經常提起的同學。

    根據非良提起的內容來看,沈橋大概是一個沉默寡言、冷淡悶騷,不喜與人親近的人。昭墨兀自打了個嗬欠,不明白非良這傻白甜是怎樣和這種性格的人做朋友的。一個太悶,一個太跳,怎麽看怎麽違和。

    “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讓你見見他,感受下我的絕望!”將手機放到一旁,非良看著昭墨,控訴著那人的“暴行”。

    “他這個性格,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還是別了,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們這塑料兄弟情。”昭墨擺了擺手,連忙拒絕。塑料兄弟情,完全不想看,非常嫌棄。

    “聽盛擎說,你現在去學校當老師了。就這樣放棄了以前的工作,不像你的行事風格啊!”他這剛回國跟好友報消息就被好友提醒了這個消息,整個人直接懵逼。昭墨這幾年很忙,他們之間沒怎麽聯係。咋然聽起昭墨現在的情況,可真是沒把他嚇死。他也問過好友到底是怎麽回事,然而好友也不知道。

    他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昭墨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她的行為與她以前的性格相比實在是太反常了,讓他接受無能。昭墨從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有明確的目標。現在一聲不吭的就放棄了她熱愛了這麽多年的事業,怎麽看都太不正常了。

    昭墨也不管他這話裏到底有多少大驚小怪,偏頭看向身邊的人,“為教育事業添磚加瓦,不行嗎?”

    借口張口就來,隨口胡謅。誰信誰傻!

    非良怨念的看著她,“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以後不打算回去嗎?”到底還是想知道她發生了什麽,非良難免多問了一句。

    昭墨笑了笑,“與其擔心我,你還是先擔心下接下來該怎麽麵對你父親吧!”

    聞言,非良的臉色瞬間就垮了,無力的癱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非常沉重的歎了口氣,“老爺子還沒放棄啊!”

    昭墨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一副和她無關的樣子。

    非良歎氣歎的更厲害了。她這轉移話題的能力也太生硬了吧,毫無技術含量。算了,她要不想說那就不說。省得次數多了他還被人厭煩,她也尷尬難堪。

    要他說,他這妹妹和沈橋就一個德行,如出一轍。有什麽事就喜歡悶在心裏,愣是不說。當事人倒是不急,就是把身邊的一群人要給急死!也不知道昭墨這性格是隨了誰。

    不過想想昭墨從小到大的經曆,算了,誰都不隨。

    她天生的。

    “你什麽時候帶個女朋友回家,說不定大伯就放棄了。”昭墨打了個嗬欠,眼睛有些酸疼,困得厲害。“不早了,我先上樓休息了。”明天周六,她還有事要辦呢。

    非良,“……”

    怎麽一個二個的都是老幹部作息時間。

    這學期班主任因為懷孕而請了孕假,走之前就把工作交接給昭墨了。她這剛到學校才待兩個月的新人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擔起了班主任的工作,詭異的是辦公室的人還沒意見,她也是哭笑不得。

    都是喜歡躲清靜的主。

    回國當老師本來就是想過段清閑的日子。誰知道沒多久就被委以重任,怕是幸運神降臨。

    前任班主任剛走,班上某些人就開始作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話還真有點道理。

    剛巧班上最近就有個同學出了問題,而且問題還非常嚴重。昭墨給他父母打了好久的電話讓他們來學校一趟,然而都被無視了。無奈之下,她隻好親自上門去看看了。

    俗稱:家訪

    她現在帶的是高二的學生,教的數學,順便兼職班主任的工作。家訪的這位同學叫南方,年級風流人物,考試從來沒有下過年級前五。這孩子一直是班上所有科任老師的驕傲。就是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幹了什麽,暑假回來第一周入學考竟然掉到了年級一百名以外去了,轟動了整個辦公室。

    他們這班也不過才四十多人,基本屬於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就算是班上發揮的最差的人也沒有他這樣嚴重,直接掉到百名以外。

    學生出了這麽大的事,昭墨肯定是不能不管的。

    南方這幾日上課狀態非常不好,精神恍惚。好幾個科任老師都課下找過他,並且也跟她提過他的問題,讓她注意點。高二是關鍵期,南方這多好的一孩子不要因為某些事而自毀前程了。他們這些當老師的都是把學生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的,雖然平時嚴厲了些,但這背後卻是一個比一個愁。在辦公室裏不知道猜了多少南方成績下降了的原因,比如說談戀愛了啊、迷戀網絡啊、還是沉迷遊戲了等各種原因,但總覺得哪裏不對。

    “你們覺得南方這孩子像是會胡來的人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辦公室的老師們恍然大悟。

    他就是稍微皮了點,胡來說不上。

    最後,辦公室的老師一合計,與其猜來猜去,還不如讓昭墨好好去調查一下,最好做個家訪。

    昭墨“……”你們還真是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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