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戀這個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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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你同學嗎?”非良小心翼翼解釋道,心中也開始明白了她這樣做的理由。
林與啊,這是刻在昭墨心上的傷痕。
通俗意義上來講,林與就是家長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品學兼優、溫文爾雅。
昭墨上學年紀比較小,林與又是個很會照顧人的溫和性格,所以時常把她當作妹妹照顧。少年人的關心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昭墨從小親情寡淡的不足。
他拿昭墨當親妹妹對待,而昭墨還以同樣的感情。
那是一個很陽光、很溫柔、很善良的人。就像冬日裏的暖陽,溫暖的讓人懶洋洋的,舒服極了。
也不怪小昭墨那般喜歡他親近他。
因為昭墨的緣故,他和林與或多或少也有些交集,同他相處起來確實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閃光點。
非良很佩服他。
隻是很可惜,這樣的人並沒有受到上蒼的厚待。
高考前幾個月,他得了白血病。
病痛不止折磨人的身體,更折磨他們的意誌。林與是寒門出來的貴子,遭逢這般變故,這是讓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然後與之而來的,是大家的惋惜。
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有著遠大而又光明的前程。而不該是這樣,需要在病痛的折磨下低頭。
那段時間,明明他才是最應該被安慰的那個人。但情況卻反了過來,倒是林與來安慰他的同學、老師們不用為他擔心。生死有命,不可強求。
可正是因為他這份淡然,堵在他們心中的那份惋惜肆虐的更加厲害了。
那時候,班上的老師們幫忙籌集捐款活動。昭墨在其中最是活躍,為了他忙前忙後。可是到最後,她當作兄長的那個少年啊,終究是沒有等到匹配的骨髓過早的離開了人世。
即使他是帶著安詳的笑容離開的,可昭墨並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高興。
世界以痛吻我,而我報之以歌。
他便是這種人。
說來可笑,非良才是昭墨的哥哥,打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她對他卻還沒有對一個外人來的上心。
那時候正是高三衝刺階段,大家都繃著一根弦,很緊張。唯有昭墨,日常逃課跑去醫院看他。次數多了,連她班主任都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反正都拿到大學offer了,隨便她怎麽折騰。
非良很清楚,他從來不是一個稱職的兄長。青春期的時候也完全沒有好好關心妹妹的覺悟。而那個人,他就像一個大家長一樣溫暖著身邊的人。而被這片陽光庇護的昭墨感受到這難得的溫暖,便想著緊緊抓住它,不想放開。
可它轉瞬即逝,她抓不住它。
星辰墜落,無法逆轉。
十三歲的昭墨第一次直麵麵對身邊在乎的人踏入另一片天地。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他走的那天是個大晴天,上天並沒有因為他的離去而感到悲傷。
昭墨被班主任從醫院送回學校的路上仍然哭得稀裏嘩啦,久不停歇。
那時候,班上有人傳消息給他,讓他快去看看,快去勸勸她。
那是非良第一次看到昭墨嚎啕大哭,真正像個孩子一樣的哭泣,什麽禮儀儀態都被她拋之腦後了。
即使當年那兩個人分開的時候,她都沒有這般傷心過。
想起往事,非良仍然忍不住唏噓。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永遠是生與死。”
這條街道很安靜,非良回過神來便聽到她如此說。
非良沒有再搭話,一路上都沉默著,昭墨也沒覺得不適。
昭墨從來不需要他的擔心,他其實知道的。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想問問她,“你累嗎?如果累了,哥哥的肩膀借給你靠。”
可她已經過了需要借旁人肩膀的年紀了。她最需要的時候他沒有給過,現在再說好像都沒什麽意義了。
沈橋寫詞的速度倒是很快,千樹第二天就收到了他發過來的文件,還有他的留言。“這首歌隻能朝和來唱。”
看來朝和的嗓音符合原作者的想法,千樹自然樂見其成。既然原作者都這麽給力了,千樹也是很激動,拿到詞後都沒緩一下就去找朝和了。
“親愛的,在不在啊?”
這話後麵還加了一個猥瑣笑的顏文字,要多猥瑣有多猥瑣。昭墨雙手放在鍵盤上,看到她這句話後輕輕笑了笑。得,她這剛回到家不久,剛開電腦不久,她就有事找來了。
“看你這樣子,肯定是有事想麻煩我。開門見山一點,什麽事?”
簡單點,簡單點,套路人的方式簡單點。
千樹憨笑了兩聲,小師姐真懂她。
用最快的速度跟昭墨講了下要授權的經過後,她又將進度報了一下。“詞發你郵箱了,你看看。等編曲那些好了,你就可以準備錄音了。”
昭墨,“……”
這個人又一次略過了問她到底接不接的問題。想想當初入圈的原因,還真是男默女淚,以至於昭墨一直認為她是被套路了。
她們之間的關係,要真說起來是師生。千樹大二的時候,昭墨擔了她一學期的選修課老師。昭墨研究院的事情太多,沒那麽多精力,便選擇了千樹來當課代表。後來她畢業有段時間找不到房子,昭墨便讓她過來一起住。
住到一起後,昭墨經常聽到千樹吐槽混圈時遇到的各種問題。比如歌手又拖音、後期又雙叒叕拖進度了、PV也開始搞事情拖進度了等糟心事。
看她那樣子,混圈估計好多年了。圈子裏人脈廣,約的人也是大神級別的。不過她穩定的製作組債太多了,究其原因還是她本人挖坑太多!固定組的各大工種們身負巨債,還都還不過來。
所以,昭墨經常聽到某人因為被拖了進度而抽風而鬼哭狼嚎的聲音。
昭墨聲音不錯,嗓子好,唱功也好。千樹沒少慫恿昭墨入坑。好在昭墨平時非常忙,避開了這事。所以,千樹心裏的小九九一直沒有實現。
今年四月份,昭墨決定回國發展,日子過得清閑的很。於是,千樹的心思又開始活絡了,連“隻要你入坑,你的錄音設備我買。”這話都說出來了。昭墨問過她好幾次,她怎麽就這麽執著拉她入坑。
那人雙手插腰,睨了她一眼,特別嫌棄的跟她說了一句,“朋友,吃安利嗎?”
後來她說,“我是看你現在這麽閑,怕你閑不住,給你找點事。畢竟你以前大部分的時間基本都在實驗室。如今選擇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人生,我怕你不習慣。”
別說,她還有些小感動。
但其實再怎麽不習慣,都會慢慢的習慣的。昭墨在心裏默默的補了一句。
被攛掇的狠了,昭墨也就妥協了,順著她的意去買了相關的設備,慢慢的學著錄歌,踏進這個圈子了。
她對這個圈子興趣不大,主頁上所有作品都是千樹策劃的,隻接她的債,所以還債時間很清閑。但,這家夥就是想找個交音快的綁定歌手吧!約她也約的太頻繁了吧。
往事說多了都是累啊!
昭墨看了看原作者蟬聲的詞,眼神晃了晃。
【《倒影》
作詞:蟬聲
我曾於高台凝望
遠方何人屹立於我眼中央
人間總熙熙攘攘
良辰美景本就雲羅萬象
不及與你陡然相逢
風動幡動平添心神蕩漾
表麵波瀾不驚模樣
眉目下掩埋驚濤駭浪
目光隨你仰望頭頂的星光
也踏過你眸中的重巒疊嶂
追逐過你曆經的那些遠方
但最期待能同你偶遇相逢
撰筆為你寫下的情深有幾行
偷偷抹掉唇邊溢出的苦澀悲涼
此生不過相逢陌路不識本無交集來奢望
然而落幕下的深情無法丈量纏繞數年頑固未曾淡忘
你落座高椅襯我平庸尋常
我隱於黑暗角落悄悄敬仰
目光略及處我理智都覆亡
是我平生唯一認證的女王
多年掛念濃烈如絲織成縛網
而我毫無所覺被歲月輕易作綁
如何落落大方剜下瘡痍可避免陷入彷徨
某日夜深無眠忽想起那人胸膛裏仍然是炙熱滾燙】
這詞初看時,她並不覺得有什麽。但再看一遍時卻發現有種悲哀夾雜在其中。最怕看詞的人感同身受,最怕聽歌的人認真,每看一首詞聽一首歌都發覺說的像是自己。
關於暗戀啊,昭墨輕聲笑了兩聲。這還真是一道難解的題。
“詞我看過了。等其他人好了,我就開始錄音。”
千樹搓了搓手,有些激動。“放心,其他人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一周內絕對出demo,你準備待命吧!”
昭墨:“……”
還真是高產如那啥,這麽拚命就不會覺得腎虛嗎?
千樹倒是很想讓昭墨有時間把原著看了,這樣也好拿捏感情一點。不過想想她學校裏事情多,也沒強求。反正暗戀這種主題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見解。所以這事也就簡單的落下帷幕了。
南方自從上周末跟昭墨說開以後,這周就一直沒有過來上課。為了防止他學業落下了,她這還整理了下各科的筆記。平時下班也會抽時間去醫院看看他父親,也算表示一下心意。
周五的時候,南方的母親非逼著他回學校上課,法子用的比較狠,南方隻好乖乖照辦,暫時妥協。
他一到學校就趴在桌上睡覺,疲倦襲來,擋都擋不住。這些日子,他沒有一天是休息好了的。為父親的病情擔驚受怕,對未來感到迷茫與恐懼,對身處當下的這種困境生出滿滿的無力感…
每一種情緒遍布四肢,都讓他感到莫大的壓力,讓他無法有片刻的安寧與心安。
其他已經到了教室的同學看他勞累的樣子,雖然想問問他最近怎麽了,但終究是壓住了內心的關心,讓他好好休息。默契的,其他人都沒有說話,都非常注意自己的動作,小心翼翼的。就連翻書時也刻意控製住,不讓它發出聲響。
昭墨來的時間有些晚。早自習是七點二十開始,她到教室的時候都七點了。一進教室就看到班上的同學們正襟危坐的低著頭看書,一片安靜,很是欣慰。而在這其中,一直趴著睡覺的南方倒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看了看時間,手表上的分針已經指向了1的數字,七點過五分了,沒多久就要上課了。昭墨打了個嗬欠,向著南方的位置走了過去,伸手敲了敲他的桌子。
南方最近睡眠很淺,要時刻保持能夠讓父親說一聲就能醒來的狀態照顧他,為他做飯,免得他餓。他父親現在這狀態就是要少食多餐,就需要人在身邊看著。所以,昭墨那點動靜,他很容易就醒了。
“到辦公室來一趟。”
昭墨把隔壁桌老師的椅子搬了出來讓他坐著,而南方看她這樣子有些局促不安,很緊張。他現在就是一隻受驚的鳥,隨便一點動靜都可能是壓垮他最後的一根稻草。見著昭墨,他心裏一直打鼓,一直懸在心上的事現在是要被昭老師說開了嗎?學習與親人,選擇哪一個?他都不想放棄,可如果隻能選擇一個,他選的定然是父親。因為這份緊張,一不留神,南方的手上、額頭上都已浸出些許薄汗,雙手因為慌張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就傻傻的望著昭墨。
“叫你過來是告訴你幾件事。第一,你父親那邊不用太擔心,剛醫院確定了消息,最近有位關於這方麵的權威專家過來,他們已經談妥了,可以負責你父親的病情。第二,你最近落下的功課,各科老師給你把筆記整理好了,你狀態好些了就要開始把重心放到學習上了。第三,早自習要開始了,你就在這睡吧!冷的話,你可以把我椅子上的抱枕拆了,那個可以當被子用。”
“我父親他的病情……”南方聲音有些嘶啞,有些哽咽,不太敢說出那種猜測。他怕這隻是一出玩笑,是昭墨用來安慰他的話,怕這隻是一場夢,所以他不確定的望著昭墨的眼睛,企圖從那其中確認一下這個消息的真假。
“你父親下周的手術,你要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給醫生確認一下。”昭墨眨了眨眼,又道,“我是你老師,這種事情會跟你開玩笑嗎?”
少年似有所思,點了點頭。
南方這邊的情況安頓好了,昭墨心裏的大石頭也落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還要看盛擎他怎麽說。
許是因為昭墨帶來的消息而感受到了希望,南方一直懸著的那顆心也終於暫時安定了下來,在辦公室裏一睡就睡了幾節課。
昭墨沒打擾他,忙著備課。
課間操時間到了,她這才伸了伸懶腰,拉開椅子離開了辦公室。
這個時間啊,總有些人會耍滑頭不想去跑步。比如前幾天晚自習被她逮到的陳舟和周昱恒。
一到教室,這兩人果然“光明正大”的坐在座位上。昭墨雙手環抱交錯於胸前,戲謔的看著正一臉驚恐看著她的兩位當事人。
“昭…昭老師不是去操場看他們課間操了嗎?”周昱恒茫然的看了眼身邊的小夥伴,又看著昭墨,整個人很懵。
“我要是下去了,那不就逮不到你們兩個了?這次又準備找什麽借口啊?”
“老師!我們倆剛才就是去上廁所了…”陳舟試圖做垂死掙紮,解釋道。
昭墨拍了拍他的肩,一臉遺憾。“陳舟啊,你能找個有新意的借口嗎?我讀書時代聽的最多的是這個借口,現在當了老師,還是這個借口啊!”
學生還用著當年的套路,可老師已經不是當年的老師了。
“你們倆缺勤,班上又要扣分了。你們倆就不能省點心嗎?合著不扣你們工資,你們沒感覺是吧!”
作為一名兢兢業業的、奮鬥在一線的人民教師,拿著微薄的工資,昭墨心裏苦。
“昭墨老師,課間操真的是一件很沒意義的事,我不想浪費時間。”周昱恒正視她的眼睛,一本正經的說道。
“在教室裏待一天,你不嫌悶啊!讓你們出去呼吸下新鮮空氣,你還不樂意?”
“可是,我們市的空氣質量出了名的不好啊!”陳舟弱弱的反駁道。
昭墨,“……”
她怎麽就這麽想踹他兩腳呢?
“不管課間操有沒有意義,你們倆今天都缺勤了。1000字檢討是跑不了的,寫完了記得七點之前放在我辦公桌上。”雖然她並不在意缺勤的損失,但不代表就要任由這兩人以後長此以往的缺勤下去了。“不想去也不知道過來請個假,我是那種不好說話的人嗎?”昭墨恨鐵不成鋼,嫌棄的瞥了眼他們。
至於集體榮譽感?昭墨腦子裏對這塊並不怎麽執著。表麵功夫,懶得認真。班級凝聚力這種東西,他們這個班級在年級裏不說第一,那也是排在前三的。所以,她並不擔心。
陳舟和周昱恒一愣,還有這種操作嗎?臥槽不早說,現在還要補檢討!
“下午的數學課,我有點事,讓隔壁班的老師給你們代課了,陳舟你跟班長說下,讓她看著點班上紀律。”
兩人乖巧點頭。
把事情交代完了,昭墨這才放心離開學校。
盛擎他今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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