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母親與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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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橋一出現,阮玉的眼神便開始黯淡了,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完全不敢相信,昭墨沒有選擇和她同等的盛擎,而是選擇了這樣一個平庸的人。
阮玉心裏有點堵,如鯁在喉。
景家找回沈橋的時候,景老爺子請了很多人為他造勢,阮玉也去了,與他有過一麵之緣。明明那場宴會他才是主角,卻一個人在角落裏待著。阮玉對他的印象並不好。
記憶裏的沈橋不愛交際,孤僻寡言、沉默又冷淡。拋開這張臉與景家外孫的身份,他的一切都顯得那麽平凡。
沒有一樣可以與昭墨相提並論。
可她完全忘記了,其他人都在說昭墨如何如何,可隻有這個人在關心她到底冷不冷。
昭墨不知道她心裏怎麽想,反正她現在心裏暖暖的。
“你怎麽來了?”景燁瞧見他,不禁提了一句。
“外公讓我過來的。我想昭墨在這,便過來看看。”沈橋迎上他的目光,直白道。
“哦。”景燁冷淡道。
沈橋牽著昭墨戴了手套的手離開,身後的高黎看見這滑稽的一幕,無奈的歎了口氣。
阮玉問她笑什麽,高黎眉眼一垂,“大概是感到欣慰。”
終於有個她看著能夠放心的人抓到了昭墨的心。那人雖然笨拙、性格還不討喜,可對昭墨卻是實打實的好。
“這有什麽好欣慰的!”燕澤南隨便坐在一張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不解的問道。“比起這個,我更好奇昭墨什麽時候與景家這位關係這麽好了?”
“盛擎回來怕不是修羅場。”
高黎冷嗬了一聲,“有什麽好修羅場的。人家小情侶關係好,跟他有什麽關係?”
好像是這個理。
燕澤南拍了拍手,唇角勾起一抹看好戲的笑,惡劣非常。“我還是期待修羅場。”
“你就幸災樂禍吧!”
沈橋喜靜,昭墨帶他進了明宅內部,進了屋。
外麵總歸是冷了點,一進到屋裏昭墨就感受到了暖氣,溫暖的讓她再不想出去吹風。
人生總要經曆幾次狹路相逢。昭墨剛到客廳便看到正從樓梯上下來的明華女士與明清。是的,她的大哥在父母離婚後跟了母親,姓與名都換了。
他再不是在昭家會溫聲哄著她入睡的昭青硯,而是明家的少爺,唯一的繼承人。
明老爺子膝下就明華這一個女兒,明清便是他唯一的外孫。這偌大家業,不傳給他又給誰?自然是要改姓的。
明華還是那個明華,多年如一日的光鮮豔麗。她一走來,氣質儀態都是他父親從前愛極了的樣子,未曾因為時光而有絲毫改變。舉手投足間都是一如舊時那般優雅。
而明清西裝筆挺的站在明華女士的身後,神色冷淡,給人的感覺是他非常沉穩內斂。沈橋從他的眉宇間看出有幾分熟悉的樣子,那模樣他曾從昭墨身上看到過。
他的五官和昭墨有些相似,卻又因為彼此的氣質將那份相似削弱了不少。若是不仔細看,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們倆是兄妹。
如果說昭墨是雍容華貴的牡丹國畫,那明清便是意境悠遠的水墨山水畫。
各有千秋。
察覺到門口的動靜,明華女士向眼神向門口那處掃去,正巧對上昭墨那雙坦蕩到讓人不喜的眸子。明華心下一沉。跟在她身後的明清自然也注意到了這異常,腳下依舊穩步如飛。
明華多瞥了一眼,自然發現了昭墨身邊的沈橋,心裏升起一陣疑惑。這不是景家那位嗎?
不管他們二人心裏怎麽想的,昭墨瀟灑的像個沒事人一樣拉著沈橋往一旁的沙發上坐著。
那邊兩人健步如飛,未再留有半分心神給昭墨,徑自出了門。耳邊隻有他們經過時帶起的無聲的風,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昭墨打了個嗬欠,不禁覺得這宴會實在是太無聊了點。
她這一路過來見過不少人,都打過招呼。如今到了明宅內部,不止連話沒多說一句,連個眼神都似乎是不想多給的樣子實在太過反常了。
想起外公臨行出發時叮囑他的“好好照顧昭墨”,又想起明清與昭墨眉宇間的那份相似,沈橋覺著他好像摸到了真相。
還沒等他開口安慰身旁的人,昭墨先開了。“剛才過去那兩個人,看到了吧!”
沈橋側耳傾聽,點了點頭。
“明華女士,明老爺子的獨女。後麵穿西裝那個,明華女士的獨子——明清。”昭墨神色如常,淡然的跟他解釋道。
沈橋凝了凝眸,陷入沉思。
獨子,是說她根本沒把自己當成明夫人的孩子,還是說是明夫人眼裏隻有明清這個兒子?沈橋辨不清楚。
明明是母女,卻是陌路到連聲招呼都沒有。背後的稱呼,也不過是再生疏不過的明華女士。
“你沒想過修複你們之間的關係嗎?”
這回輪到昭墨驚訝了,她似乎很是不解,迷茫的看著他,“為什麽要修複呢有的感情,它本身就是沒有回轉的餘地的。”
“我以為你會很期待母親。”沈橋撚了撚指尖,低聲說道。
期待?昭墨心神一恍。大抵曾經是期待過的吧,隻是她被放棄了。
在她人生最絕望、最艱難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理過她。
迫近死亡的感覺,即使過了這麽久,隻要她一想起來仍然會顫栗。破開死亡的牢籠而出的人,早已放棄了那些根本就不該期望的感情。
她是昭墨,是不同於以往、全新的昭墨。一個隻為自己而活,隻求快意瀟灑,再不會被誰羈絆的人。
昭墨眸中和的光徹底黯淡了下來,“有些東西本就是抓不住的。你再期待,也沒用。何況,我早已不期待。”
昭墨記事非常早。她本身在一歲多的時候便開始能記住周圍發生的事了。在和明華一起生活的三年時間中,她聽得最多的便是她父母吵架的聲音,關於離婚的爭論。
在那短暫的三年中,除了剛生下來時她被明華抱過一次,剩下的全是被丟給保姆。
剛生下來尚且如此冷淡,後來她整個成長軌跡她都沒有過問過。這麽多年的時間,足夠讓她看清現實了。
她早就明白了,她的父母隻不過是給予了她這條命的陌路人。
沈橋扣著她的頭,送到了他的懷裏,別扭的說了一句“那就換期待我。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這肩膀和懷抱都借你一輩子,你想什麽時候用就什麽時候用。”
“如果你沒有什麽可以期待的,可以嚐試著期待下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成為你期待中的那個樣子,但是隻要你想,我便會努力向著它靠攏。”
他其實並不擅長說情話,但對昭墨總是自然而然的將心理最真實的想法吐露了出來。唉,沈橋心裏歎了口氣。這輩子是真的栽在她手上了。
“那你呢?”昭墨捧起他的臉捏了捏,暗自感歎了一聲這皮膚嫩的都快掐出水來了,手感舒服到都不想放下了。
“啊?”沈橋懵了一會兒,怎麽忽然說起他了?
“你也期待下我啊!”
比起單箭頭的感情,昭墨還是更喜歡雙向的。
“一直都期待著的。傻丫頭。”
這世間他所遇到的種種烏雲,都因為她而慢慢消散了。
守得雲開見月明。
明老爺子的壽辰,昭墨純粹就是來走個過場,剩下的時間都是在摸魚。
來明家的人大多都是商場大鱷,來頭不小。宴會觥籌交錯,好不熱鬧。昭老爺子想帶昭墨去見見那些人交流下感情,但看到她和沈橋待在一起後就打消了這想法。
“喏,今天過後圈裏的人大概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了。”昭墨看了一圈熱鬧的院子,對沈橋戲謔的說道。
“你總不會還怕有人撬你牆角吧!”沈橋失笑。
她這吃醋起來,也真是不著痕跡。
“當然怕了。你沒看到剛才我們手挽手走的時候,有多少人眼神直勾勾的往你身上瞥啊?”
“隻看到你了,沒看其他人。”沈橋伸出手指點了點昭墨眉間,打趣道。
真好啊!昭墨也會吃醋的。
“所以啊,不管我們以後發生了什麽矛盾,你都別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來氣我。同樣的,我也不會。”
人心是經不起試探與猜忌的。
旁人或許會覺得這一次兩次的是情趣。但在她的眼裏,可能對方直接就這樣被她判刑了。
兩個人的事,就不要牽扯第三個人夾在中間。
“我們吵不起來的,我也不會找其他人的。”
沈橋越來越覺得他和昭墨性格方麵都合得來了。她介意的,他也同樣不能接受。她的想法,他也能夠理解。
思想上的共鳴,那種若有若無的默契讓他心裏比蜂蜜還要甜。
老爺子壽辰時昭墨沒打算帶他來,一來是覺得她的身份尷尬,二來是認為兩人的關係應該還沒到要讓長輩們都知道的地步。
她的考量,沈橋也大致猜到了。
即使如此,他真的來了,她也是坦然的接受。
這代表著昭墨是打從心裏接受他的,並不關心旁人對他們的看法。
越是想到這一層,沈橋胸腔中的愛意便越是濃烈。這個人總是溫柔的對待著周圍的人,善良又溫和。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那遙遠的像是上個世紀發生的事。如今想來,仍然能夠在他心裏泛起漣漪。
歲月未止,而我對你的愛也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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