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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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陳安似乎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眉眼間的不屑濃烈到快要溢出屏幕來,薄唇輕啟,吐露出沒有溫度的字句,“沒那麽簡單。”

    在深淵裏惶惶失措、兀自掙紮時,在人生道路上彷徨的畏懼時,在煉獄裏一次又一次翻滾、與死亡擦肩而過時,總有一抹溫暖為他預留。

    那道光現在想跑,哪有那麽容易?

    “要死多少人你才甘心洗去你手上的鮮血?”昭墨氣的渾身發抖,手指緊緊攥住沙發,胸腔中的憤怒起伏不定。“你當初就該讓我死了,也省的後來惹出一地雞毛,浪費彼此精力。”

    嗬!紀陳安讚歎的鼓起了掌,“生命是多麽美好的東西,我怎麽忍心看你去死?”

    昭墨惡寒,渾身起雞皮疙瘩。

    陰冷、殘忍、涼薄、狠辣。

    剝開這位精致公子哥的內裏,其實也不盡是讓人稱讚的品德。當真是應了那句話,統帥的身上光芒與陰影共存。

    明明是一個格局龐大的人,卻困於這方狹隘的情思。紀陳安手指有節奏的扣響身前的辦公桌。清脆的聲響泛濫在安靜的室內,也通過那方小小的屏幕傳遞到了昭墨耳中。“你今日找我總該不會就是同我鬥嘴,逞口舌之快吧?”

    那可真是挺無聊的,無聊的讓人心生歡喜。他一點都不介意昭墨多無聊幾次,然後按捺不住內心的焦灼找他。

    昭墨搖了搖頭,“隻是想告訴你,別再派人來了。你想要的文件,我會讓艾米莉帶回去給你。以後,我不想再和以前的人有任何聯係了。如果你還念一點舊情,高抬貴手放過彼此吧!”

    一直糾結著,挺傻的,也挺浪費時間的。不斷的消耗著對彼此最後的那點情分,直到最後將它完全消磨完,也不過是去抓一捧永遠抓不住的月光。

    不如把最好的印象定格,就此散場。

    “盛擎回去了,你……”紀陳安似沒聽到昭墨那段話一般,自動選擇無視,避開不談。“你是不是還念著他…”後半句他頓了頓,眸中掙紮之色洶湧澎湃,隻能垂眸掩去其中翻湧的情緒。

    她該是又去機場等他了吧。在他落地的那一刻,歡喜的出現在他麵前。思及此,這心上再次湧過密密麻麻的、針紮一般的痛意。

    “我和你沒有可能,和盛擎同樣不可能。不牢你操心我的感情。”

    “……”

    她還是那樣,說起話來不給人留退路,直截了當的就表明了態度。紀陳安心如刀絞,表麵上還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來。

    有時候他真的挺希望昭墨能夠仗著他的喜歡作威作福。起碼這樣,他還可以有立場站在他的身邊,不至於連說句話都要去揣測對方每一句的潛台詞。

    “我們許久不見了。這段時間忙完,我過去看看你。”

    昭墨微微一笑,“工作重要。我很好,不牢你掛心。”

    不等他回話,昭墨率先一步關了視頻。將平板放到一旁,昭墨釋懷的鬆了口氣。床頭櫃前暖黃色的燈光有微微的暖意,暖洋洋的。昭墨的身影融入在這片剪影燈光之中,似真似幻。

    一生也就那麽點時間,再多繁華,也是走馬觀花,看過了也就忘了。

    過去的事,也就是過眼雲煙,沒什麽好放不下的。

    昭墨愣愣出神,想了很多。

    沈橋碼完字從隔壁家的書房回來時,小心翼翼的回了昭墨的房間。房間裏的台燈仍然亮著,沈太太已經睡著了,睡顏安詳。牆上映出他頎長的身形,沈橋躡手躡腳的蹲在她的床邊,安靜的看著他的睡相。被子有些許滑落,沈橋輕輕的給昭墨又蓋上,掖了掖被子。

    昭墨睡的很熟,沈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白皙嫩滑的臉頰,心中微癢,很想伸手去戳一戳。

    綿長的呼吸聲細弱的讓人聽不真切,沈橋內心滿滿當當。目光中唯有一個昭墨,傾注了他所有溫柔。

    “晚安,我的小師姐。”他站起了身,躬著身體,輕柔的在昭墨額頭上落下一吻,隨後輕輕的關掉了她忘記了的台燈。

    遊淼最近挺飄,誰讓他遇到一個好不單純好不做作的女人。他被對方這種吃完就跑的“無恥渣男行徑”給震驚了,對艾米莉也越來越好奇。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他這越是好奇便越是想往艾米莉身邊湊。

    很不幸,艾米莉因為沒有同紀陳安講條件的資本,現在時刻處於暴走邊緣。

    凜冽的風霜打在人的皮膚上,似一把把尖銳的刀刃劃開了皮膚。昭墨捂著圍巾哆嗦的搓了搓手。這個天氣實在是為難人。

    “琅川的冬天比伽國還冷。”昭墨吸了吸鼻子,鼻子凍得通紅,捂著臉小聲嘟噥道。

    雪花降落在她肩上,沈橋伸手輕輕的拂去,笑了笑。“還要圍巾嗎?”

    昭墨搖了搖頭,“再戴下去,我就成粽子了。”她今天出門已經穿的很厚了,然而還是感覺寒意襲身。

    “林阿姨還在等你呢,我們要再磨蹭下去,就趕不上飯點了。”沈橋調侃道。

    前些年,林與的母親遇到人生第二春,步入結婚禮堂,孩子已經有幾歲了。昭墨那時候在參加一個很重要的科研會,所以沒來得及回來。現在人回來了,也該挑個時間去看看他們。

    近幾年經濟飛漲,林阿姨也搬家了,住在男方家裏,位居市中心。

    初七已過,但街道上仍然很熱鬧。昭墨望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是感慨。伽國再好,還是故國的土地讓人魂牽夢縈。站在這裏,心裏才最平靜、也最安寧。

    人潮湧動,沈橋攥緊了昭墨的手,帶著她一步一步往前走。人群中響起他稍顯冷漠、但關懷備至的聲音,“別放手。”

    “等目標走到人群中心的時候就開始按計劃行動。”在昭墨身後不遠,一名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青年男子陰沉的眼神死死追隨著昭墨,而後扶了扶耳麥,操著一口流利的伽國語言冰冷的吩咐道。

    昭墨的身影越來越遠,青年的眼神也從最開始的陰沉悄然轉變成陰狠,追了上去。偌大的廣場內,湧動著不少人。疾風呼嘯,殺意橫生,四麵八方開始有人詭異的向昭墨的方向湧去。

    昭墨渾身激靈,不祥的預感在心上愈演愈烈。她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死死盯著她與沈橋,那視線中帶著濃烈的殺氣。但回頭看去,又什麽都沒有。一切如常,沒有任何詭異的地方。

    但等他們繼續走時,那種不安的感覺又再次降臨,並且愈加泛濫。昭墨精神緊繃,手心不知何時出了冷汗,又粘又膩。心咚咚的跳,風呼呼的吹,昭墨回首望見沈橋溫和的側臉,輕輕笑了笑。

    “怎麽了?”感受到她不對勁,沈橋伸手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額頭,為她拂去額間垂落的幾根發絲,溫柔道。

    “沒什麽。”昭墨哽了哽,再次回頭,仍然一無所獲。

    緊繃的神經讓她越來越感覺自己像一隻沒有反抗力的獵物,隻等獵人利落的一槍便會脆弱的瞬間死去。濃烈的不安在心頭渲染著,沉悶幹燥的空氣使這種焦灼達到巔峰。昭墨的眸中染上了一層紅色血絲,被沈橋握著的手悄然攥緊。

    沈橋溫和的臉龐也開始冷了起來,她在不安。

    空氣似乎也開始沉悶了,牽引著人們心中的躁動。肅殺的氣息越來越濃,人群中某一處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喊叫聲,下一刻吵吵鬧鬧的空氣裏便傳來了清晰地讓人顫栗的槍聲。

    槍口的方向直直指向昭墨。

    也許是對死亡的感知,千鈞一發之際,昭墨似有所感,撞見遠處的槍口。昭墨瞳孔微縮,心髒猛烈的跳動著,呼吸一窒,連忙推開了身邊的沈橋。

    沈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看到昭墨的肩上中了一槍,鮮血立刻浸了出來。他的心驟然縮緊,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接住昭墨搖搖欲墜的身體。

    熙攘的人群因為突如其來的槍聲頓時作鳥獸狀,盡數散了,場麵一片混亂。各種因為恐懼橫生的尖叫聲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回蕩著。

    心上某處瞬間坍塌,恐懼蔓延至沈橋的臉上,凝結成一句痛徹心扉的呼喊。他匆匆掏出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報位置的時候顫抖的連一句話都快說不清,昭墨無力的笑了笑,“你快走。”她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臉頰,可伸出去的手太過無力,怎麽伸都碰不到。

    沈橋眼眶泛紅,握住她的手,“昭墨,你再等等,一定會沒事的。我帶你去醫院。”說罷,他便抱起昭墨,匆忙的向醫院的方向趕去。

    眼看著給昭墨的那一槍打歪了,沒打中致命處,凶手暴富的罵了一句髒話,再次將槍口對準了昭墨。

    昭墨趕緊趁著最後一點力氣從沈橋的懷中掙脫出來,在沈橋還在懵逼的時候再次推開了他。

    要是這一次那個開槍的人再次打歪了,會誤傷到沈橋。昭墨心跳如雷,身體快速的做出了選擇。而後一時沒站穩,跌坐在地上,身上沾染上一層浸了露水的泥,狼狽至極。

    沈橋被昭墨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刺激到了,目光流轉間瞥見遠處對準昭墨的槍口,身體比大腦快一步做出動作,奮不顧身的向昭墨撲了過去。

    怦的一聲,鮮血染紅了昭墨的眼,沈橋抱著她為她擋下了一槍。

    世界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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