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長安。朱雀街上。

    月上中天，有劍客踏月而來。

    他輕功極高，翩然落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有女子看向他，恭敬地喚了他一聲：“師父！”

    “徒兒……”劍客輕喚，聲音低若歎息。

    這聲尾音未落，寒光一閃，他的劍便擱在了女子的脖頸。

    劍鋒淩厲，生生把女子逼得跪了下去。

    “師父你——！為何！”女子大驚之下，流了一滴淚下來。

    然而，麵前的劍客絲毫不為所動，眼眸中的冷意比劍光更甚。

    下一瞬，長劍繼續逼近，徑直割破了女子的喉嚨。

    女子倒在了血泊中。血液順著朱雀街的方向流淌，去向不明。

    劍客麵無表情地轉身，冷冷道：“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我收你為徒，就是為了殺掉你。”

    言罷，劍客轉身離去。

    “……什麽鬼，做個夢都這麽中二這麽狗血！”

    米茶打了個嗬欠醒過來，發現自己在辦公室睡著了。

    ——得，她才大四，還沒畢業呢，在實習單位居然加班加到淩晨四點。

    一句話，程序員真慘。

    默默吐槽了下公司和上司，米茶拎起包朝樓下走去。

    此刻已是清晨六點，她在樓下買了早餐，再往地鐵站走去，打算坐最早一班地鐵回學校。

    去往地鐵站的路上，米茶經過了一棟居民樓。

    她聽見了些微的喧鬧聲，循聲望去，看見有幾輛警車停著。視線再往遠望一些，她便看見警察拉起警戒線，把一棟居民樓圍了起來。

    看來，是發生了什麽案子。

    這個地方離自己實習的地方近，萬一有什麽凶殺案，可是要注意的。畢竟人還是要為自己的安全著想。

    米茶這麽想著，朝那棟大樓走去。

    她本來隻是想做個安靜的吃瓜群眾。但是走近之後，她愣住了，視線在某個人身上定格。

    那個人站著，微微皺著眉頭，製服把他身體的線條勾勒得冷硬，讓他在這清晨顯得輪廓分明。但奇異的是，他的表情卻顯得模糊不清，讓米茶無法捕捉。

    他的手指間夾著一支煙。煙沒有點燃。他的右手在懷中摸了摸，似乎沒有並沒有摸到打火機，於是他作罷，走到垃圾桶邊，把煙扔了。

    此刻，他離米茶近了。米茶看清了他的麵容。

    他幾乎沒有變。隻除了那少年時招搖的痞氣收斂了不少。不過這痞氣並沒有散去，而是刻進了他的骨血裏。

    痞，正氣。這兩股完全不同的氣質卻竟奇異地在他身上重疊。

    “席川，好久不見。”

    米茶走到他麵前，對他說。

    他微微蹙眉，側頭看了米茶一眼。但他眸光顯得冷冽，看向米茶目光裏還有一絲探尋。

    這個時候，席川的屬下來到他身邊，喊了他一聲：“席隊。關於死者……”

    說到這裏，屬下看到席川身邊站著一個姑娘，便打住了話頭，暫時沒有多說。

    席川兀自拿出一個手機，打開相冊，遞到米茶麵前。“你住附近？認識死者嗎？這兩天有沒有遇見什麽奇怪的人？”

    嗬，這麽公事公辦？

    米茶腹誹了句，緩緩吐口氣，盯著席川無聲眨了兩下眼睛，這才移開視線，朝他的手機看去。

    死者是個女人。她的死狀很慘，至少看上去很血腥。她躺在被鮮血覆蓋的木質地板上，白色衣服染滿了鮮血。

    米茶的視線上滑，看見她的脖子歪在一邊，有被刀一類的尖銳物品刺中的痕跡。看來，這是她的致命傷。

    繼續往上看，米茶見到她麵容的那一刹那，徹底怔住了。

    死者的臉與她夢見的那個“女徒弟”一模一樣！

    那一瞬間，米茶覺得自己口鼻間出現了草莓的味道。

    這股味道出現在她的舌尖和鼻前，越來越濃，無法消散。

    草莓，她最喜歡的味道，這個味道讓她徹底興奮起來。

    米茶捂住自己的口鼻，想抑製住這種味道對她大腦的侵蝕。可是沒有用。

    她是聯覺症患者。

    聯覺症，各個感官可以互相作用。比如，眼睛看到的，可能形成味覺或聽覺。

    聽見鋼琴聲，患者眼前可能會出現色彩，D5大調是紅色，F5大調是紫色。看見大海，患者唇齒間可能出現杏仁味的餅幹。

    對於米茶來說，看見鮮血，她的口鼻裏會出現草莓味。

    明明是血腥的案件，她的感官卻帶給她愉悅的感覺。

    米茶皺了眉，理智在與身體的本能抗爭。抗爭不過，於是她流下了一滴淚。

    隨之而來的，還有巨大的恐懼感。

    因為她回想了起來，在她的夢裏，師父一劍刺破了徒弟的咽喉。

    而此刻，照片上死者的致命傷也在咽喉部位。

    命案、鮮血、草莓味、奇異的夢。

    這一切，與記憶深處某種可怕的回憶隱約重疊起來。

    米茶抬頭，看向席川，張嘴想說什麽。但她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已經失去意識、昏迷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米茶發現自己在一個狹窄但安靜的房間內。

    過了一會兒，有個警察過來。

    米茶認得他，他是之前出現在席川身邊、打算匯報工作的人。

    他戴著眼鏡，一副斯文模樣，看上去有些呆板，但是很老實、也很正直。

    “你好。我叫程學明，這裏是錦城市公安局的休息室。你現在怎麽樣？如果情況還好，跟我去趟審訊室吧。”程學明微著說。

    “沒事。加班加太多了，過度疲勞而已。”米茶打了個嗬欠，又問，“你們隊長不會懷疑我是凶手吧？”

    程學明的回答很官方：“請跟我去審訊室。”

    米茶站起身，拉緊風衣，跺了跺腳，踩著過膝的長靴，跟他往外走。“你們這兒暖氣好像不太夠。審訊室裏暖和嗎？”

    程學明聽了這話，側過頭，恰看見米茶臉上戲謔的笑臉。從這笑容看上去，她說這話似乎不是真的找茬，而隻是在調侃。於是程學明撓了撓頭，沒說話。

    米茶見他不接茬，於是又開了口問：“你審我？”

    程學明不知道她問這個做什麽，但也老實回答：“我和另外一個同事一起。”

    米茶聽到這裏，眯了一下眼睛。“你們隊長呢？他會來嗎？”

    “隊長？他很忙的。不會來。”程學明咳了一下，心想——嘖，又一個看上我們隊長的？隊長果然長得太帥，這女的才見了他一麵。

    “那麻煩你轉達一下，如果他不來，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米茶說完這句話，人已走進審訊室坐下。

    審訊室內，鐵壁銅牆。

    米茶不知道其他人在這裏是什麽感覺。

    她隻知道審訊室是巧克力味的。

    嗯，還不錯。巧克力這種甜品，讓人安心。

    “不是啊，姑娘，你啥意思啊？”程學明無奈，他轉了轉手上的筆，“你不是真看我上我們隊長了吧？我可告訴你，你看上他，也沒戲。倒追他的女孩子多了去了。”

    “哦……”米茶的手掌覆在桌麵上，五個指頭挨著敲了桌麵一下，然後看向程學明，“那就是說，他還沒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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