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這個幹啥？”程學明皺眉，然後立刻拍了桌子，“你嚴肅一點。這可是審訊室！”

    米茶輕輕呼出一口氣，麵上斂去幾分玩世不恭的神情，然後說：“好。有命案發生，我配合調查。但我還是那句話。席川來，我再開口。”

    米茶說完這句話之後，果然，程學明審了十分鍾，這米茶愣是一句話都沒說。

    程學明無奈，隻得給席川發了微信。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想來是席川回複了。

    看過微信，程學明對米茶說：“隊長在忙別的事。你能等嗎？”

    “能等。多久都能等。”米茶微笑。

    程學明見狀，立刻皺了眉，心說這些女人大概是瘋了。不過眼下他也確實顧不得米茶。出了命案，要調查、要盤問的人都太多，跟米茶再交代了幾句，也就起身走了。

    米茶獨自在審訊室等席川，她這一等，就等了三個小時。

    她在審訊室裏又睡了一覺，醒來後，看了看時間，喝了口水，靜靜地等待，麵色沒有絲毫不耐煩。

    好不容易，她透過玻璃窗，看見那個有著冷硬線條的男人走了過來。

    席川打開門，走進屋，站在米茶對麵，並沒有坐下。

    米茶抬頭看他一眼，笑了，隨後挑著眉說：“席隊長，盡管審我吧。想問什麽，我知無不言。”

    這話是有些挑逗、有些不正經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從她嘴裏說出來，竟讓人感覺不到半分旖旎情絲。她微仰著嘴角，挑著眉，竟然給人一種山明水淨的感覺。

    席川上前，屈指敲了敲桌麵，說：“不必。你可以走了。”

    “為什麽？我沒有嫌疑了？我的表現那麽奇怪，我看見死者就暈了，你們不懷疑？”米茶抬眉。

    “你本來就沒有嫌疑。而且，已經確定死者自殺。休息一會兒，還是現在就走，自便。”席川說完這話，轉身就朝外走去了。

    自、殺？

    聯想到那個荒唐的夢境，夢中姑娘與死者長得一模一樣，甚至她們的致命傷也都一模一樣，米茶不由站起身，叫住席川。“自殺？確定嗎？”

    “嗯。”席川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恰好這個時候，米茶的手機響了。她拿起手機，看見上司發來的微信。“回來加班。產品經理那邊有調整，代碼要對應做調整。”

    米茶心裏罵了產品經理一萬遍，上前一步，叫住席川。“席隊長，你耽誤我工作了，你要負責任。”

    嗬。席川頓住步子，回頭看她一眼，那模樣好像在說——你想讓我怎麽負責任？

    米茶把手機遞給他，笑了：“我要寫個請假條，你幫我證明下。請假條上我會寫，我被警察抓了，沒法回去加班。你幫我簽字蓋個章？”

    席川揚眉：“我這不是放你回去了麽，怎麽不能回去加班？”

    米茶輕咳一聲：“你看，我都因為加班過度昏倒了……”

    “找程學明。”席川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

    米茶重新坐下來，托腮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但終究沒有再叫住他。

    最終，米茶在程學明的問詢下做了簡單的筆錄，並找他簽了請假說明，才離開警察局。

    離開之後，米茶也確實沒有再回去上班，倒不是累的，畢竟她在審訊室睡了很久。

    她主要是心情不好。

    她雖然對著程學明和席川都開了玩笑，但有點強顏歡笑的感覺。因為她的內心太過沉重。

    她每回想起那個夢，都會就覺得有一絲奇異的開心，因為那個夢與鮮血聯係起來，能帶給她草莓的口感。可是她又會本能地鄙視自己，覺得自己是個變態，繼而她會感到一股奇異的恐懼。

    於是，米茶徑自回了學校。

    宿舍門口有個報亭，賣些大學生常用的雜誌。在如今實體出版業蕭條的時代，雜誌亭的生意也不太好，平時米茶也沒怎麽來這裏逛過。

    今天她路過雜誌亭的時候，卻頓住了步子，因為她被一幅海報吸引了注意力。

    她蹙眉仔細地看向海報，然後回憶起了她夢境裏的許多細節。

    海報是一個遊戲的宣傳，叫《尋仙綺夢》。

    這個遊戲有五個門派，其中兩個門派，一個是幻劍閣，一個是桃花派。

    幻劍閣展示的是一名白衣劍客，白衣長發，腰間一枚環玉，玉上刻有奇異的龍紋。這個人物的衣著穿戴，與米茶夢裏的劍客幾乎一模一樣。

    桃花派展示的是一個女子，女子身著粉衣，額間有桃花妝，武器是雙劍，劍柄上畫著的桃花，與米茶夢裏的女徒弟也幾乎一模一樣。

    米茶立刻拿出手機，搜尋了這個遊戲。然後她查到，這個遊戲的背景就是唐朝，而長安城，是這個遊戲中最重要的一個主城。

    到了這裏，米茶差不多是明白了，她夢到的是遊戲畫麵。在她夢到的遊戲裏，有個男的是幻劍閣的劍客，有個女的是桃花派的女子，劍客收了女子為徒，然後把她殺了。

    而這個女子的麵容，與米茶今日遇到凶殺案的死者一模一樣。甚至她們受傷的部位也都一模一樣。

    ——這是巧合嗎？

    ——今天遇到的這個死者，又真的是自殺嗎？

    米茶沒有時間細想。因為這一天過後，她又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

    程序員，可憐的碼農。

    她每天在心裏咒罵產品經理一萬遍，但還是要硬著頭皮根據他提的需求調整代碼。

    直到一天之後，席川看到了新聞報道——關於那場凶殺案的。

    報道上說，南苑小區的凶殺案已經初步有了結果。死者是自殺，她先服用了麻醉藥，讓自己失去痛覺，然後拿著匕首一刀劃破自己的喉嚨。

    此等自殺方式，非常決絕，也算比較少見，報道一出，便在網上引發了很熱烈的討論。

    米茶一路順著熱搜找到了死者的信息。她叫那可佳，剛十七歲，未成年，高二在讀。在她初三升高一的那個暑假，她的父母因車禍雙雙去世，她一個人生活至今。

    她父母給她留下的錢和房產都挺多，足夠她過上不錯的生活。

    可是，她自從父母去世後就患上了抑鬱症，她看過心理醫生，可是也許治療並沒有什麽效果，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最終選擇自殺。

    網上的信息差不多就是這些了，太細節的東西沒有，大概是因為警方沒有公布。

    米茶看完這個新聞之後，這一晚上都睡不著覺。

    因為她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夢到那個血腥的長安月下。

    粉衣女子一直很相信她的師父，看他的眼神滿是崇敬。

    可是他殺了她，連一點同情都沒有。

    米茶試圖去看清這個師父的樣子。可奇就奇在，她看不清他的樣子。

    在夢裏的時候，米茶明明感覺到自己是正麵對著他的，按理應該能看清他的長相。可是醒來後，關於他的五官，她一點都回憶不起來。

    米茶開始寢食難安。

    第二天，她又翻出了跟那可佳相關的新聞，去到她的微博，看到一張她的生活照。她的生活照下麵是各路網友的評論，有祝她走好的，有感歎現在青少年心理脆弱的，還有人討論抑鬱症的。

    米茶眯起眼睛，看著她的照片，不由輕聲問了一句：“是不是你找的我？你不是自殺。是一個男的殺的你，對不對？這個世上……真有托夢這回事嗎？”

    米茶自然等不到回答，隻有咬著唇繼續翻她的微博。

    死者那可佳微博上的內容不多，偶爾有幾個轉發微博，原創微博寥寥無幾，連照片都隻有一張。好在，米茶在她微博裏搜尋許久，搜到了一個重要信息。

    ——米茶確實在玩一個叫做《尋仙綺夢》的網遊。

    她的微博曬過一張遊戲人物滿級的截圖，上麵有她的區服和名字。

    到這個時候，米茶的心重新恢複平靜。

    因為她知道，一切都不是她的臆想。她確實夢到了死者那可佳，也夢到了她玩的遊戲。

    米茶知道，那個夢，或許真的跟那可佳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這個關係，可能要到遊戲裏去找。

    米茶打定了一個主意。

    她下載了《尋仙綺夢》。

    校園網下載速度奇慢，米茶下了一整天才下好。

    死者那可佳在遊戲裏叫“愛吃素的素素。”

    米茶安裝好遊戲，選擇了與那可佳一樣的區服，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愛吃肉的肉肉。”

    她選擇的角色也是桃花派，與那可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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