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茶以前沒怎麽玩過遊戲，但她作為程序員，手速是很快的，所以上手也還算容易。

    不過這個遊戲吃裝備，米茶很難贏過怪，就很難把遊戲人物的等級練上去。她著急找線索，但平時上班忙，沒時間花大把時間做遊戲任務進行升級，也就隻有當個氪金玩家，砸了不少人民幣進去。

    人民幣玩家是很好當的，不過兩天，米茶已經滿級，一身閃閃發亮的外觀和裝備，可以加入大型幫會了。

    這一天晚上，她在野外做一個日常任務，遇到了敵對陣營的玩家。對麵人多，她人少。縱然她現在操作還算遛，也難以招架。

    米茶被打得雙手離開鍵盤，打算放棄了。

    這個時候，有個劍客從天而降，三尺長劍一出鞘，三下五除二把幾個殘血的敵對全部打退，然後禦劍而起，朝米茶點了個“邀請”鍵。

    米茶同意，於是遊戲界麵上便出現了這樣的畫麵——白衣劍客立於劍上，在敵軍中來去自如，身姿翩若遊龍。他不顧危險，深入敵營，禦劍淩空出現在粉衣少女麵前，伸出手帶著她也乘上了劍，然後帶著她衝出險境，最終到達安全的主城區。

    米茶想，這一切原本該是個英雄救美的美好場景，特別容易激發人少女心的那種，如果——對方不是幻劍閣的人的話。

    夢境裏，幻劍閣的劍客一劍殺了他徒弟的場景，讓米茶太印象深刻，所以她對眼前這個救了自己的人很沒好感。

    這人很快給米茶發了私聊：“你是新手嗎？我收你為徒，教你玩吧。”

    也是這個時候，米茶看清了他在遊戲裏的名字——西門吹雪。

    這年頭，穿個白衣拿把劍就是西門吹雪了嗎？

    米茶吐槽歸吐槽，在他發來收徒申請的時候，還是點了“同意”。

    在這個遊戲裏，多認識點人總是好的，沒準就有人認識那可佳，自己就能找到一些線索了。

    不過，米茶點完“同意”之後，界麵彈出一行提示：“西門吹雪俠士的徒弟已滿。”

    米茶明白了，這個遊戲，一個師父隻能收三個徒弟。收滿之後，便不能再收。

    米茶也不介意，本想說那算了，誰知西門吹雪很快再發來了一句話：“我有個徒弟好幾天沒上了，估計不玩了。我剛把她踢了，解除了師徒關係。你再點下‘同意’，現在可以了。”

    過了一會兒，西門吹雪再發來了收徒邀請，這一回成功收了米茶為徒。

    米茶打開師徒列表，看了一眼他其他徒弟的名字，然後打出一行字，問他：“你為什麽收我為徒？”

    西門吹雪卻反問：“那你先說，你為什麽在遊戲裏叫這個名字？”

    看到這裏，米茶的神經一下子就崩了起來，立刻回複：“沒什麽，喜歡吃肉，所以叫愛吃肉的肉肉。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那個被我踢掉的徒弟，跟你遊戲名挺像的。我先下了，改天帶你玩。”

    西門吹雪說完這句話，米茶的遊戲界麵探出提示：“您的師父西門吹雪已下線。”

    那一刻，米茶手指都有些發抖。她的心裏生出了一股非常不詳的預感，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嘴裏全是苦味。這種苦味比黑咖啡還苦，可米茶無暇顧及。

    她沒急著下遊戲，而是上拉了聊天框，反複看向西門吹雪打過的兩句話。

    ——“我有個徒弟好幾天沒上了，估計不玩了。”

    ——“那個被我踢掉的徒弟，跟你遊戲名挺像的。”

    那可佳在遊戲裏的名字是“愛吃素的素素”，米茶從她的微博上看到了這點，所以取名叫“愛吃肉的肉肉”，她們的遊戲名字，自然是很像的。另外，那可佳死了，自然也有很多天沒有在遊戲裏上線。

    這是巧合嗎？有沒有可能，這個西門吹雪就是那可佳在遊戲的師父？如果他就是她的師父，他跟她的死有沒有關係？

    同一時刻，錦城市公安局，刑事偵查局三處五大隊的辦公室內。

    周小天打了一大壺開水回辦公室，左手提著水，右手拿著手機。

    他手機響了，他按了接聽鍵之後，手機裏傳來他母親的咆哮。“今天可是星期六！讓你去相親！怎麽又加班！你們領導怎麽回事！你把電話給他，我跟他說！你都放了多少姑娘鴿子了！他長得帥，不缺姑娘倒追！可你不帥啊！！！”

    “哎呀，媽，我加班還不是在為人民服務啊。您也是老一輩的人，思想覺悟怎麽這麽低？”周小天老大不高興，把手機放到席川桌上。

    席川抬頭看他一眼，又重新看向電腦屏幕。

    下一刻，老太太的咆哮聲傳來：“什麽？我思想覺悟低？我白養你了是吧？你要氣死我啊！我告訴你啊，你要是二十八歲前娶不到媳婦……”

    周小天聽到這裏，就跟老太太爭執起來，然後忘記了自己的左手還提著水。他直接一甩手，水壺飛了出去。再然後，席川的電腦主機就犧牲了。

    席川：“……”

    “老大，我……我……”周小天關了手機，撓了撓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席川隻敲敲桌子，“剛從痕檢科回來？怎麽樣，那邊怎麽說？案發到現在，三天了，還沒找到關鍵性線索？”

    “沒找到。”周小天失望地搖頭，“痕檢科的人都想不通你為什麽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所有證據都表明，死者是自殺的。沒有任何他殺的痕跡。老大，你為什麽覺得這可能是他殺案件啊？”

    “你知道什麽叫本能反應嗎？”席川沒有直接回答周小天，而是問了一句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話。

    “不知道。”

    周小天問完這話，求知若渴地向席川看去，他看見席川張了口，似要解釋什麽，下一刻，卻見席川卻竟冷不丁操起一本書砸向自己。

    周小天立刻閃開，那本書便擦著他的耳朵滑過，落到地板上的時候發出了不小的響聲。

    周小天驚慌失措地捂住心口，表情誇張，就差痛哭流涕了。“老大，你要謀殺嗎？”

    席川隻說：“這就是本能。你知不知道，為什麽一個會遊泳的人，如果選擇跳河自殺，通常他是死不了的？你知不知道，為什麽割腕的人很難死？”

    “啊，我知道。人沉在水裏，真正溺亡之前的窒息感會很難受，基本沒有人能受得了這隻苦，身體擺脫難受的本能，會讓沉水的人不由自主地遊上去。”

    周小天說到這裏，見席川肯定地點了點頭，便繼續說：“割腕同理，其實割腕是個力氣活，很不容易真正割成致命傷，通常割幾刀，人就痛到不行了，割不下去了，相對容易被救回來，這其實也是身體本能幫助自己的一種體現。”

    “對。要想真正溺亡自殺，除非給自己提前綁個石頭，避免自己能遊起來，斷了自己所有的後路。你再想想，我們的死者怎麽自殺的？”席川說著，蹙起了眉頭。

    “我明白了。那可佳這次的自殺身亡，是先服用了麻醉藥，再割的喉。她自殺前，把所有的準備都做好了，看起來很有經驗……可是這是她第一次自殺。”周小天恍然大悟。

    “嗯。很多時候，除非是這人的抑鬱症嚴重到一定程度，痛苦得非要立刻死去不可，其餘自殺的人裏麵，臨時怯場選擇放棄的，因方法不當沒有自殺成功的，太多太多。”

    席川敲敲桌子，“當然，不排除這個人恰好看過類似的犯罪片或者，知道怎麽自殺才能一次性成功，又或者這個人是完美主義者，他自殺前會專門去做調研，像研究科學一樣研究自殺，然後按著步驟完成，可是這也需要絕對的決心。這些情況畢竟特殊，算是小概率事件。”

    “我明白了。那可佳先服用了麻醉劑，並且劑量控製得很好，這是給自己斷了後路，非一次性自殺成功不可。可是不應該，我找心理醫生要了她的心理評估，她的病情遠沒有那麽嚴重；另一方麵，她散漫，丟三落四，肯定不是完美主義型人格，她平時看的和電視劇都是霸道總裁型的，對偵探片應該不感興趣，不應該知道這麽專業的自殺手法。所以……”

    周小天瞪大眼睛，握緊拳頭，“所以，那可佳自殺的可能性很小。這可能是一起凶殺案。不過……這要是他殺，這凶手也太厲害了。”

    “對。所以我也是有意讓媒體報道稱這是自殺案件，好讓凶手放鬆警惕。”

    席川說到這裏，嚴肅地看向周小天。“還有兩件事。”

    “你說你說！”周小天一臉求知欲。

    席川指了指主機。“第一，主機給我換好。下午有得忙。”

    “咳。”周小天撓撓頭。“明白！電腦的事我最在行！”

    “第二，你弄好電腦，把其他人叫回來，都給我加班。我先出去買飯。”席川說完這話，走出了大樓。

    二十分鍾後。

    警察局門口。

    米茶正騎著車遛到這裏。有意還是無意，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打了個嗬欠，聽見腳步聲，便回過了頭。

    巧了，席川正提著一袋盒飯走過來。

    米茶不知道，為什麽他提著盒飯都這麽有氣場。

    米茶下了自行車，朝席川走去。“席隊長，沒想到我們學校離你工作的地方這麽近。”

    席川看向她，麵容冷峻。“這裏不能停車。”

    米茶眨眼，笑了。“我這是自行車。”

    “也不行。”席川越過米茶，就要往前走。

    “席川。我特意來找你的。我是想說，我看到報道了。那可佳的案子不會結了吧？她不是自殺的。她一定是被人殺的。”米茶說，“那可佳給我托夢了。我要對她負責。”

    聽到這裏，席川的步子停住。他轉頭，抬眉看向米茶。“托夢？你以前可沒這體質。怎麽著，三年不見，你修仙去了？”

    得。還是這麽毒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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