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坦白從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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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川聽了這話,微微蹙了眉,終究隻說:“嗯。如果你想說的話。”

    米茶回頭,看了席川一眼,說:“等這件案子結束,我告訴你。”

    她的眼神山明水淨,好似她突然褪去了所有偽裝,回到他最初認識她時她的模樣。

    此刻,夜已深,燈光墜在她的瞳孔裏,碎成一顆顆星子。

    他見過很多時候的她。三四歲時奶聲奶氣的她,七八歲時頑皮愛打鬧的她,十三歲因為父親死亡而陰鬱沉默的她……以及重逢之後,似乎有些輕挑、有些不知輕重,卻也很聰明的她。

    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忽然就長這麽大了。她穿著和他一樣的製服,成為和他並肩作戰的戰友。她認真、執著。他不知道她為什麽非要來當警察。可是他看到了她的認真與堅定,與幼年那個嬌氣的富家女,完全不一樣。

    隻是,再在席川開口還想說什麽之前,米茶已經轉身,往審訊室而去了。

    那一瞬,席川突然覺得有些燥,於是又點了一支煙,抽完之後,再回到監聽室。

    米茶沒料到的是,她和周小天再趕到審訊室的時候,剛開口還沒說幾句,簡舒雅已經暈了過去。並且,看樣子不像是裝的。

    米茶想了想,覺得這也可以理解。

    剛才,在告訴簡舒雅,她的兒子已經招供,再讓她一個人在密封的環境裏待上半個小時,就是為了打破她的心理防線,好讓審訊順利,她能一次性交代。

    不過,這簡舒雅可能確實年紀大了,聽到周小天的那幾句話已經嚇壞了,坐在這裏的半個小時,出不去,也幹不了別的事,她更是越想越害怕,終於受不住暈倒了。

    這麽一看,雖然簡易那邊的審問進展還不清楚,但他確確實實有問題了。

    當然,米茶和周小天也不敢怠慢,趕緊將簡舒雅送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醫生對簡舒雅做了檢查,確定她並不大礙,周小天也就讓米茶先回公安局,他自己守在這裏即可。畢竟,照顧病人是個體力活,周小天一個男人做起來,一定比米茶好。

    米茶也就立刻又從醫院趕回了局裏。

    監聽審訊的房間裏,席川和另一個同事都戴著耳機,米茶上前,寫了個紙條遞給席川。

    席川點點頭,回寫幾個字。“坐。戴上耳機。”

    米茶照做。她坐在席川身邊,戴上了耳機。她朝前望去,透過單反玻璃,對審訊室內的情形一覽無遺。

    她見過西門吹雪遊戲的樣子,夢見過簡易的臉,也見過他的照片。可是這一次,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出現在自己麵前。

    米茶以為,簡易應該看上去會有些害怕、有些內疚,或者至少是有些膽怯的。

    她怎麽也沒想到的是,他此刻看上去竟然很輕鬆、很愉悅,甚至他臉上還帶著笑。

    程學明和另一位同事關牧正坐在簡易麵前審問。

    程學明雙拳握緊。“你還不承認?我告訴你,教唆殺人也是殺人!”

    “證據呢?”簡易挑眉,“證據拿出來啊!什麽教唆殺人?”

    “證據是吧?你是不是想打臉?”程學明拿出手機給他,“這些就是證據!我告訴你,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別以為你讓那可佳換了手機、換了電腦,我們就挖不出這些聊天記錄。”

    簡易低頭,看了一眼聊天記錄。

    這條聊天記錄很簡單,是西門吹雪對那可佳說:“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怎麽還不去死?”

    那可佳:“我哪裏錯了?那個月月就是心術不正。我也是管理,踢她出幫會怎麽了?”

    “嗬,理由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你哪兒是在管理幫會?你是在亂吃醋。你憑什麽踢人家?你就是自私,為幫會添亂。你這樣的人,死了算了!你不是一直說要證明你愛我嗎?你去死啊!賤人!”

    看完這段聊天記錄,簡易冷笑。“這聊天記錄怎麽了?警官,你談過戀愛嗎?談戀愛吵架,互相罵對方賤人,讓對方去死。這種時候多了。我們吵架了,我隨口罵了她幾句,讓她去死。我怎麽知道她真的會自殺?這他媽也叫教唆殺人?”

    “你給我嘴巴放幹淨點!什麽畜生!”程學明也氣急了,大聲拍了一下桌子,也不由罵了句髒話。

    “喲,警察叔叔,您這也不嘴巴不幹淨麽,好意思說我。”簡易繼續冷笑。他往後靠,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笑得十分漫不經心。

    此情此景,讓米茶的心也狠狠一跳。

    果然,這世上有天使,就會有魔鬼。人心,有時候真的能壞到毫無良知的地步。

    席川見狀,拿起麥克,對程學明下了指示。“小程。冷靜。告訴他兩點。第一,我們找的聊天記錄可不止這點,完整的聊天記錄足夠讓他蹲監獄,把疑似教授自殺方法那段聊天記錄,以及那可佳自殺之後的照片給他看。第二,他母親已經招供,他有教唆自殺的嫌疑。他母親這麽做,也是為了替他減刑,同時也是為自己減刑,因為她是共犯。”

    席川的聲音通過耳機傳到程學明的耳朵裏,程學明暗自吐口氣。“是。我知道了。”

    程學明按著席川所說,再找出一段聊天記錄遞給簡易。

    這段聊天記錄顯示,是那可佳主動找的簡易。

    “你去哪兒了,那麽久沒回複?”

    簡易:“不是跟你說了嗎?小白自殺未遂,我去醫院照顧她回來!”

    那可佳:“她沒事吧?她傷到哪裏?”

    簡易:“割喉。割到一半,她疼得沒力氣,割不下去了,所以沒割到氣管,也沒真正割傷大動脈。不幸中的萬幸。你以後要是這麽自殺啊,記得先喝點麻醉劑。”

    那可佳:“你真的覺得我會自殺嗎?”

    簡易:“不是你自己說的你有抑鬱症嗎?”

    那可佳:“可是……遇到你之後,我以為我會好起來。剛遇到你的那一年,我真的挺高興、也挺幸福的。連心理醫生都說,我的精神狀況已經好多了。”

    簡易:“我不管你自不自殺。你說,隔那麽遠,我管得到嗎?我隻是提醒你,別死得太難受。如果真的要割喉啊,記得先喝麻醉劑,那樣你就感覺不到痛了。無痛死去,也是為你著想。麻醉劑呢,藥店是買不到的。我告訴你方法……”

    不等簡易看完這段記錄,程學明再調出那可佳死時的照片,直接放在簡易麵前。

    簡易的臉色立刻不可遏製地白了,之前那股氣焰忽然都消了下去。

    程學明再狠狠拍了桌子一下。“我告訴你,你現在交與不交代,隻是看能不能為你自己、為你母親減輕刑法而已。這些證據,足夠坐實你教唆殺人的罪名了。何況,你母親已經招供了。你再負隅頑抗,已經沒有意義,不如坦白從寬。”

    “坦白從寬?嗬,這是你們警察的慣用招數還差不多。”簡易眯了眯眼睛,臉色在經過短暫的蒼白之後,竟然又恢複了紅潤。他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形成一個閑適的姿態,靠在椅背上,挑起嘴唇笑,好像一點都不怕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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