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新聞上看到那可佳的那個案子結案了。你忙壞了吧？精神狀況怎麽樣？要不要聊一下嗎？”

    “行。我是想找人聊一聊。心理醫生都像你這樣神機妙算麽？不過，今晚我現在得回學校趕論文。嗯……明天白天也要忙論文。我明天晚上去找你吧。你有空嗎？”

    沈明章：“當然。”

    “多謝。”

    米茶放下微信，蹬著自行車，準備回學校。

    她看了一眼天空。嗯，天還沒黑。這真是這麽久來，她第一次下早班。

    米茶騎著自行車，還沒有騎到公安局大門口，發現有一輛車在身邊停下了。

    米茶按下刹車，側頭看去，發現是席川的車。

    席川搖下車窗，看向她，目光似乎有些意味深長。他張了口，似乎想對她說些什麽。

    米茶勾了勾唇角，卻趕在他開口之前，就騎著自行車離開了。

    第二天晚上，米茶先去了小南樓。這是沈明章請她吃飯。

    米茶到的時候，沈明章已經到了。

    米茶笑著上前坐下。“我都說不用了。你怎麽非要請我？而且，這裏很貴的。”

    “沒事。反正是用你付給我的谘詢費的請的。”沈明章笑笑，“菜點好了，你看看，要加什麽？”

    “不用。我相信你。”米茶打了嗬欠，“等等，加個咖啡。”

    沈明章朝她擺擺手：“我建議別加。你睡眠本來就有點問題。再說，忙了那麽久了，吃飯、還要一會兒的谘詢，都要放鬆才好。”

    “也行。聽你的。”米茶說著，服務員上了餐前甜品，她便大口吃了起來，看上去是餓得狠了。

    “最近怎麽樣？他對你好嗎？”沈明章問米茶的時候，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米茶低頭吃甜品，沒多去看他的表情，不過想了想，倒也把她跟席川的種種告訴了沈明章。

    等她講完，甜品也吃完了。米茶擦了擦嘴，這才看向沈明章，“他昨天開口前，我先轉身走了。你說，他想跟我講什麽？”

    沈明章笑了笑。“多半是討論案情吧。通過你的話，我覺得我還算了解他。不過也不能確定。因為你對我轉述時，是夾著你對他的主觀印象的。所以，如果要我完全能分析他的行為，還要我見過他再說。”

    “行。下次我帶你認識一下他。”米茶說著，神色怔忡了一下，“我確實是故意走的。畢竟，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啊。你說，從一開始，我這明示暗示，他難道還不懂？他不可能不懂。如果我從前沒有表白過，那就算了。可我以前是表白過的啊。他難道當我開玩笑？所以啊，我其實心裏也挺不高興的，就直接走了。讓他貼一次冷屁股，換位感受一下。”

    “嗯。我沒覺得你做錯。有來才有往，不是嗎？就算從策略上講，也沒錯。”沈明章說。

    “你是說，若即若離？後麵我要對他冷淡點？”米茶笑了笑，“嗯，我試試。”

    “茶茶，你確定你真的喜歡他嗎？”沈明章問她。

    “我確定。”米茶說，“我覺得我一直都很確定。”

    “你有沒有想過，有可能隻是因為他幫助過你呢？你小的時候，父母工作忙，你和席川正好是鄰居。於是你經常去他們家，由席川照顧你。後來，你家出了那麽大的變故，他也幫了你忙。所以你對他很感激，以至於誤會了你的感覺。”沈明章問。

    “也許……也許有這個原因吧。不過應該也不盡然。不然，我怎麽沒愛上你啊。你想啊，我最崩潰的那段時間，都是在你開的心理谘詢室度過的。”米茶笑笑。

    這話，米茶說得隨意，卻沒看到沈明章眼底隱隱滑過的情緒。

    米茶打了個嗬欠，看著菜品一一上齊，一邊吃，一邊隨口說：“我說啊，你這就是職業病，喜歡條條款款地分析別人的心理，認為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就像數學一樣，是可以推理論證的。可我覺得不是這樣。也許，喜歡真的是沒有道理的。我看到他的時候，很開心，跟他相處的時候，很舒服。我覺得，這就是喜歡。”

    “行。”沈明章失笑，“好。我承認這是我的問題。以後啊，除了心理谘詢室裏進行專業的治療外，我爭取不犯病，不去分析別人、包括你。”

    沈明章說完這話，米茶也笑了。

    此刻，燈花如晝。看著她的笑容，他不由想——是啊，她怎麽就沒有愛上他呢。

    她最難過的那段時間，其實是他陪著她渡過的。

    那個時候，她年紀小，他自然不會對她有什麽想法。可是漸漸地，她長大了，長成了如今的樣子。明眸皓齒、顧盼生姿，這些書上念過的詞語，慢慢從抽象變成具象，是她的模樣。

    而這樣的她，是自己造就的。在自己的治療下，她才逐步變回了那個愛說愛笑的她。她能有如今的樣子，自己的確功勞不小。

    而自己從某些方麵來說，也是她造就的。那會兒，他在別的心理工作室工作了幾年，然後辭職，開了這家心理工作室。

    工作室剛開，他心裏其實也不是完全有底。因為他經驗尚不足，而且在同步讀博士，做心理方向的研究。

    她恰到好處地出現，選擇了初出茅廬的他。她竟然能夠信任他，把一切事情告訴他，請他幫忙治療。

    她成了他研究的對象，成了他博士論文裏的數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幫忙他完成了成長。

    所以，他慢慢愛上了她。可是，為什麽她沒有愛上自己呢？

    就因為，席川比自己先遇見她嗎？

    感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自己因為“天時”沒有占到，就一輩子都落後了嗎？

    沈明章嘴角笑出幾分苦澀。他及時給自己倒了一杯花茶，蓋去臉上的表情。

    晚上，米茶跟著沈明章回到心理谘詢室。

    谘詢室內，沈明章做回專業的心理醫生，而米茶這一晚也確實跟他吐露了很多。

    主要是這個案子對她的影響很大，以至於她這一整周，其實都沒有太睡好覺，白天全靠咖啡撐著。

    雖然這案子已經結了，真凶也已經落網，但米茶想起那些聊天記錄，想著簡易花兩年時間把那可佳騙去自殺的事情，總覺得很心痛。

    沈明章等米茶安靜地說完，過程中沒給她半點打擾。等米茶說完話，流完眼淚，他給她調了一點酒。

    “其實，你現在需要的不是心理醫生，而是休息。”沈明章在她對麵坐下，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轉了轉酒杯，然後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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