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茶仰頭，把這杯酒喝下，“這是什麽酒？”

    “自己隨便調的雞尾酒，怎麽樣？你可以為它取個名字。”沈明章笑了笑，“本來該讓你喝紅酒放鬆，但是我怕你看到那個顏色……”

    “嗯。我明白。”米茶的神情有些落寞，“其實席川說得對。我不適合當警察。我看到血，心理甚至是生理都會出現問題。雖然我在他麵前很逞強。但細想下來……”

    “茶茶，別想太多。做你認為對的事就好。你覺得，你當警察的這段日子，開心嗎？”沈明章問。

    米茶想了想，說：“嗯。還不錯。至少……我和大家一起努力，抓住了害那可佳的凶手。雖然事情真相超出我的想象，雖然凶手的行為讓我覺得太惡心，過程中我會覺得膈應，難過。但是，到最後，看著真凶落網……我還是真的挺開心的。這種工作的成就感，是我以前做程序員是絕對沒有的。”

    沈明章再幫她倒上一杯酒。“那麽，你就繼續做下去就好。等到哪天，你覺得當警察和你想象得不一樣，又或者，你覺得繼續做下去不開心了，你不做了就是。你有隨性而活的資本。這是你的幸運。你要好好把握。”

    “說到這個資本，還不是我爸媽留下的遺產。說起來，除了席川，我還要感謝你。否則，那個時候的我也可能遇到另外一個簡易，我就會變成另外一個那可佳。”米茶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又笑了，“不過你說得對。既然我開始做這行，而且是我自己選擇的，我就不該這麽糾結。”

    “糾結是對的。你畢竟跟別人不一樣。你有聯覺症，五感相通，所以你的感覺比別人敏銳。別人覺得一倍的難受，到你身上，就會變成五倍。何況，你有童年陰影。”沈明章說到這裏，也微微覺到了心痛。

    當年，十三歲的米茶，親眼目睹父親被人殺死。父親的心口被人捅了一刀，他的人就倒在她的麵前。

    如果說，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還小，隻有兩三歲，可能已經不會記得這件事。再或者，她更大一些，成年了，麵對這樣的事，也能抗住。

    可是她隻有十三歲。

    而且，到了後來，她還出現了聯覺症的情況。她每次回想父親被殺的場景，嘴裏都會出現草莓的味道。味覺的愉悅與心理的恐懼形成強烈的反差，讓她覺得自己變態，讓她覺得更加難過。

    米茶沒再多說話，隻是喝完一杯酒，又遞給沈明章。“麻煩你，再給我一杯。”

    “茶茶，差不多了。這酒的度數雖然不高，但兩杯也夠了。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這個案子的一切，就可以過去了。”沈明章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再說，一個小時到了。谘詢時間結束。再繼續下去，可要另外加錢的。”

    “加錢就加錢。反正我人傻錢多。”米茶笑著開了句玩笑，眼角卻有些濕濕的。

    窮得隻剩下錢了。這是一句調侃富人的話。可米茶覺得，這就是她的真實寫照。

    她對物質的要求其實不算高，何況她家留給她的也不是金山銀山，不能讓她揮霍，隻能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對物質要求不高的人，對情感和精神的要求就比其他人高一些。所以，她會覺得能契合她三觀的人太少。席川入了她的眼，她就不想讓他走出去了。

    所以她其實能理解那可佳。

    那可佳也是窮得隻剩下錢了。但是，錢除了能滿足她溫飽，她一個高中生，能做什麽呢？她沒有發家致富的商業頭腦，小時候也被父母嗬護得太好，所以根本不知道拿這些錢做什麽。她對錢沒有規劃，對錢沒什麽概念。她沒了父母的陪伴，又沒什麽朋友，隻有從精神上尋求上依賴。她運氣不好，遇到了簡易這種人渣，才導致了悲劇。

    如果千金散盡，可以把父母換回來，米茶覺得，讓她做什麽，她會願意。

    米茶抹了抹眼淚，站起身，倒也把酒杯放下了，“行。我這就去樓上。”

    沈明章跟著米茶一起上樓，看著她進了休息室，也就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洗漱睡覺了。

    他哪裏想到，米茶洗完澡之後，又跑下了樓，為的是偷他的酒喝。

    接連喝了幾大杯，米茶才滿足了。她回到樓上，在酒精的作用下滿足地睡了過去。

    以至於，第二天被手機的連環奪命call吵醒的時候，米茶很是茫然。她昨晚沒有真的喝醉，不過還是有些頭疼的。

    “喂？誰啊？”米茶都沒有睜眼看來電顯示，直接點了接聽鍵。

    “米茶，是我，周小天。你不會還沒起床吧？都十一點了。我早上九點就給你打電話啦，那個時候我在菜市場，本來想問問你想吃什麽菜。”

    米茶如夢初醒，立刻坐了起來，“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快呀大小姐。我那個相親對象就要到了。要是她來的時候，你們都沒到，那多尷尬。”周小天有些急。

    米茶笑了：“其他人也沒到？”

    “沒呢。我剛給老大打了電話。他那邊也堵車了。”周小天歎口氣，不過想到什麽，又說，“對了。我讓老大去接你吧。從他家到你學校，應該順路的。”

    “我不在學校，在明章心理谘詢。嗯……好像也順路。行，讓他捎上我，我們一起到。”米茶說這話的當頭，已經完成單手穿內衣、保暖內衣、以及毛衣的工作。

    “行。你趕快收拾。電話我來打。”周小天說完，掛了電話。

    米茶洗漱完畢，梳了梳頭，稍微整理了下儀容，就朝樓下跑去了。

    跑到谘詢室門口的時候，沈明章叫住了她，“哪兒去？”

    “同事家。他手藝好，請我們去他家吃飯。”米茶轉身，就看到沈明章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顯然，他是發現她偷喝了她的酒。

    米茶笑得很沒底氣。“酒錢算我賬上。”

    “懶得跟你計較。來我辦公室一下。”

    聽沈明章這麽說，米茶也就過去了。

    沈明章先遞給她一杯溫水。“喝了。本來想叫你起來吃早飯。不過看到你偷喝了我那麽多酒，猜你頭疼，就讓你多睡一會兒。不過，不吃早飯對胃不好。喝完水，把這藥吃了。”

    “這什麽？”米茶問。

    “奧美拉措。你這直接要去吃午飯，看樣子還是大餐，吃點藥好一些。”沈明章說著，拿出兩粒膠囊給米茶。

    米茶吃下膠囊、喝了水，也就接到席川的電話。“你在明章心理谘詢室？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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