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席大隊長，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沈明章勾唇，這笑容卻莫名地發沉，“我可從沒說茶茶不正常。我隻是心疼她的遭遇。而且，我確實不覺得她的生活狀況有什麽問題。”

    “沈醫生，我想是你誤會了。我隻是與茶茶開玩笑，笑話她宅、不鍛煉，並不是要求她去交際。我上大學那會兒也沒有加入學生會，我不認為這是個問題。”席川抬眉，“我想，尋常聊天，不需要這麽上綱上線。”

    到了這裏，米茶自然聽出了火藥味。隻是她還沒想明白這火藥味從何而來。她眨了下眼睛，在席川要說下一句話前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沈明章。“哎，好了，你們打住。這是我的畢業典禮。我最大。你們都小聲些，別吵到別人。”

    米茶這一出聲，兩個人總算都噤了聲。

    米茶眨了眨眼，隻覺得今天這兩個人都有點不正常。

    畢業典禮繼續。優秀學生代表發言完畢之後，是學生們一個個上台，由校長為他們頒發畢業證明、幫他們撥帽穗。

    輪到米茶的時候，她走上台去，從校長手裏接過畢業證書。這還是上大學四年以來，她頭一次離校長這麽近。老校長笑得十分和藹慈祥，米茶見狀，想到自己畢業可能就很難再回到學校了，一時心裏思緒萬千，加上此刻的音樂太過煽情，眼裏也不由有了熱淚。

    “好孩子，畢業之後，踏踏實實做人，多多進步，成為國家棟梁！”老校長對她說完這句話，她眼淚不由自主就落了下來。

    緊接著，是校長幫她撥帽穗。

    米茶今天很幸運，因為除了係裏請的攝像師，還有席川和沈明章都幫她把這一幕拍了下來。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米茶往台下望去，視線終究牢牢鎖定在席川的身上。

    他或許隻是恰好有空、所以來了。他可能是偶然路過，突然想起，所以來了。

    但無論他以什麽方式來，他也許不知道，這對米茶來說都是一件意義十分重大的事。

    曾經，她以為她把他弄丟了。

    現在他來了，仿佛是在告訴她，他一直存在、永不離開。

    她出生的時候，他就在醫院。他們認識二十二年了。

    當然，出生那會兒，她自然是不記得他的。她對他的印象來自於八歲的時候。她那會兒學習沒開竅，成績不好，作為鄰居、作為米茶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席川來到了她家，幫她輔導功課。他講課條理清晰，循序漸進，將她引進了門，從此她掌握了學習方法，走上了好好學習的康莊大道。

    十歲的時候，她就察覺到自己喜歡他。她喜歡看書，所以心理年齡成熟得要比別人早一些。她知道，她對席川，那叫早戀、那叫暗戀，都是暫時看不到結果的。但她向來耐心好，隻想等自己長大了也不遲。

    她慢慢地等、靜靜地等。

    直到米茶十二歲那年，席家即將破產。席川的父親帶著席川，對米茶的父親跪下，求米茶父親借給他家公司一點錢，用作周轉。那個時候，米茶也在。

    麵對著席伯伯和席川的下跪，她有些驚慌失措，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哪裏能接受他們兩人的下跪？最後她幹脆也朝父親跪下，扯著父親的褲腿，“爸爸，你就同意吧！反正我們家那麽多錢。”

    那個時候的她也隻有十二歲，她還沒能明白，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席伯伯、席川愈發鐵青的臉色意味著什麽。那一年，席川十八歲。她對人情世故尚處在懵懂的階段，而他已經跟著父親經曆了什麽叫人走茶涼，體會了人情冷暖。

    米茶父親並沒有同意借錢。一周後，席家正式破產。

    米茶家旁邊那棟本屬於席家的別墅，就此換了主人。

    從此的一年裏，她都沒有見過席川。

    直到一年後，米茶父親被殺，米茶頭部重傷住院，席川來看過她。他給她帶了花、書，幫她補課，給她安慰。可是他也對她很禮貌、很疏遠，再不與小時候一樣。

    那個時候，米茶便以為，他終究是因為自己父親沒有借給席家錢的事，因為他對自己下過跪的事，對自己是心有芥蒂的。

    米茶出院後，席川也就沒來看過她了。他們兩個很少見麵。她跟他維持著書信、QQ、後來是微博和微信的聯絡，但基本僅限於節假日互相問好。

    再後來，米茶的母親改嫁給封逸春。可將近四年前，她竟病故了。

    米茶再次見到席川，就是在母親的葬禮上了。

    匆匆一麵，就分開。

    兩人真正有意義的重逢，還是因為一年前的凶殺案。

    雖然隔著距離，但席川似乎看明白了米茶眼裏的怔忡。他朝她點了點頭，對她露出一個讓她放心的微笑。

    於是米茶抹掉眼淚笑了，朝校長深深鞠了一躬，走下台去。

    畢業典禮結束，米茶先回了宿舍換衣服。她脫下學士服，換了一件裙子，朝宿舍樓下走去。

    席川和沈明章都在。兩個人之前那場唇槍舌戰好像沒有發生過，此刻聊天聊得很愉快，兩個人都如沐春風一般。

    米茶看得驚詫，然後走到他們跟前。“我請你們吃飯？”

    出乎意料的是，這兩個人竟然同時答：“好。”

    “我還以為你們要客氣一下呢。”米茶笑，“那去小南樓吧。我卡上的錢還沒花完。”

    “你定。”席川說。

    等米茶跟著他們二人到達校門口，看見他們各自都開了車來，一時有點尷尬。她當然是想上席川的車的。但是沈明章特意趕過來，作為朋友，她這麽重色輕友、似乎也有點不妥。

    米茶皺眉間，沈明章望著她，似乎在等著什麽。席川倒是上前一步，直接拉過了米茶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車上。

    “沈醫生，我送她吧。局裏有個案子等她接手，我們先去局裏拿下資料。”

    席川這麽跟沈明章說了句，也就載著米茶走了。

    “好。一會兒見。”沈明章眯了眯眼睛，臉上掛著笑。隻是這笑等席川的車開走之後，就徹底落了下來。

    “真有案子啊？”米茶挑眉盯著席川。

    這一瞬間，她忽然明白過來什麽，笑了。

    席川冷不丁側眸，看見的便是一臉燦爛的米茶。

    “怎麽？”席川抬眉。

    “你是不是吃醋了！”米茶眼睛清亮，“你吃醋了對不對？席川，你喜不喜歡我？我不信，真有案子給我？”

    席川倒是避重就輕，直視前方，淡淡說：“的確沒有案子。但是我是真有事對你說。”

    “哦……什麽事……”米茶嘟嘴。

    席川正了色。“還是封叔叔。他今天本來想來的。但怕掃你的興。如果你願意，他想跟你一起吃飯，慶祝你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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