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你怕惹禍上身，怕被誤認為殺人凶手，是對我們警察能力的不信任。這是我們之前做得不夠好，沒有得到民眾的絕對信任。”米茶說道。

    倒不知道米茶竟然這麽好說話，李羅立刻吐出一口氣，像是徹底放鬆下來。“那就好。哎喲，要是人民警察都像你這樣，我們肯定信任你們的呀！”

    米茶沒繼續跟他貧，看著門口走來一個女人，正是李羅的女朋友。

    米茶指了指門口的方向。“你女朋友來了。”

    李羅於是回頭，給女朋友招手：“小熊，這兒！”

    這個叫“小熊”的女朋友就走過來了。

    米茶讓小熊也複述了那晚的情況。除了把事情描繪得更可怕一點以外，小熊說的基本和李羅一致。

    “所以，你們發現屍體，差不多是11點3011點40之間，對吧？”米茶問。

    “是。”李羅點頭。

    “那個小孩子，長這樣嗎？”米茶拿出手機，放出了彭飛的照片。

    出乎意料的，是李羅回答：“好像不是吧……小熊，你看看呢？”

    小熊隻說：“我不知道。我那晚都嚇死了，一直躲你後麵的。我看都沒看那小孩。”

    “謝謝。我知道了。後麵可能還有需要你們幫忙的事，麻煩了。”米茶關上錄音筆，這麽說道。

    “沒事沒事。”李羅笑笑。

    看他對女警察這麽殷勤，小熊撅了個嘴，明顯一臉不高興。米茶自是顧不得這對小情侶的事，隻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走之前，米茶問清楚這兩個人那天穿的什麽鞋、再問了他們鞋的碼數，也便回了市局。

    回到市局，米茶先去了痕檢科。她那對情侶鞋子的樣式、大小跟平治核對了一下。

    “確認了。五雙腳印裏，一雙是彭飛的，一雙高跟鞋是這個叫小熊的，另一雙是李羅的，還有一雙是報案人的。那麽，再剩下的這一雙，就是凶手留下的。”平治說著，在電腦上點了幾下。

    電腦上出現一雙腳印，平治說：“不出意外，這就是凶手的腳印了。一般情況下，身高和腳印成正比，而這個比例是7比1。這腳印40碼左右，對應25cm，推測出凶手的身高在175cm，這個跟目擊者彭飛的說法一致，跟我們從死者頭部受傷的位置的推測也一致。”

    “還能看出什麽來？”米茶問。

    平治聽了這話，便調出了另外一張圖。不同於之前那張單個腳印的圖，這張圖是連續的腳印。平治解釋說：“這是目前被認為嫌疑犯的腳印的連續圖，可以看到他走得很直，並且步子邁得很大，這種步伐，通常屬於中青年人，年紀不會太大。”

    平治說到這裏，再點幾了下電腦，屏幕換出嫌疑犯與其他人的腳印對比。“你看，這個人的腳印，是不是比較深。”

    “對，三雙腳印都比較深。”米茶說。

    “嗯。”平治點頭，“另外兩雙比較深的腳印是偏小的，屬於穀薇和彭飛，第三雙腳印屬於嫌疑犯。而那對情侶和環衛工人留下的腳印則比較淺。這表示，穀薇、彭飛還有嫌疑犯，當時確實在奔跑。”

    “現場確實隻留下這六雙腳印，沒有別人了？”米茶再問。隻因她想到——那情侶中的李羅對彭飛的長相有疑義。會不會，後來指引那對情侶找到屍體的，是另一個孩子呢？

    “草坪上隻留下這些腳印。下過雨，屍體附近正好是草木稀少的泥地，所以能采集到這些腳印。如果說旁邊道路上的，那就找不到了。主要那天環衛工人一路掃地掃過來的，草坪旁邊道路上的痕跡，早就被他的掃帚破壞了。”平治說，“怎麽，你懷疑還有其他人在場？”

    “也隻是懷疑。目擊人是那個李羅。他也不確定。畢竟晚上黑。”米茶歎口氣，“我隻是覺得，如果不是我們想得太複雜……這回凶手的行事確實太過周密。既然他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為什麽會留下一雙腳印呢。他會不會……是故意把我們往錯誤的方向上引呢……”

    從痕檢科離開後，米茶回到辦公室與席川碰了個麵，當即也把心裏的想法跟他交流了一下。

    煙羅巷沒有監控，津濱公園的監控壞了很久、一直無人修理，背包隨便亂扔、有人半夜三更地往派出所送……

    各種小概率的巧合事件集中發生，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不是巧合，而是出於某個人的精心設計。

    那麽目前這個腳印，很可能就是這個設計者故意留下的。

    ——凶手到底是誰？彭飛為什麽說謊，這一切，還都沒有答案。

    席川按向眉心，想到什麽，卻是又重新看向了米茶。“還有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米茶問。

    席川聲音低沉，說出四個字。“他在炫耀。”

    這四個人，讓米茶不寒而栗。

    ——這個人，在藐視警方。他精心布局，偏偏留下腳印。就是在告訴警方，你們雖然能根據腳印推測出凶手的身高、體重，甚至知道他右臉上有個疤，但是你們永遠無法知道他是誰。

    這腳印，是他留下的嘲諷。

    米茶握緊雙拳，閉上眼睛，突然又想起了她昨晚的那個夢。

    ——奔跑的少年彭飛，追逐的女人，以及那個從天而降的十字架。

    這三樣東西……到底有什麽聯係？

    “茶茶，怎麽了，你臉色不太好？”席川問了米茶。

    “沒事。”米茶搖頭，然後看著席川說，“我想去現場再看一看。”

    “好。我陪你去。”席川說著話，人已經往外走去了，“這個案子遇到了瓶頸。我再去現場看看，或許會有靈感。”

    半個小時後，津濱公園西南方向的草坪處。

    米茶和席川趕到。自從出了凶殺案，來這裏的人極少。不過晚上該跳廣場舞的時候，大媽還是會來跳舞。晨練的時候，大爺們還是會晨練。但其餘時候，已沒什麽人單獨來這裏遊玩。

    凶案現場還被警戒線圍著，能保留的痕跡盡可能做了保留。

    席川先去保安處做了詢問，看見他們已經按要求修好、並增加了監控設備，這才返回凶案現場。而米茶已經獨自在這裏逗留了很久。

    席川趕來的時候，看見米茶的動作頗為怪異。

    “茶茶？”他喚了米茶一聲。但米茶好像沒有聽見，隻是一昧朝前走。

    她閉上了眼睛，像盲人摸象一樣朝前走。可是她沒有撞樹、也沒有裝著任何障礙，仿佛有某條路就刻在了她心中。她心中有路、指引著她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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