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川一行趕到那處廢棄工廠的時候，是淩晨兩點。

    這原本是個服裝廠，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現在實體業蕭條，這工廠在談轉讓，但還沒能談妥。

    趙榮軒為了拍節目，找到負責人，租了其中一間屋子。工廠閑置著，不賺白不賺，也就同意了。但由於這是個廢棄的工廠，裏麵的固定資產能處理的都處理掉了，老板請不起人看，也不怕東西被偷，所以這一天晚上，除了趙榮軒和他另外三個朋友，再除掉隱藏的凶手，是沒有別人的。

    換言之，如果趙榮軒沒有直播、而是無聲無息地被殺死在這個無人看管的廢棄工廠，怕是屍體要過很久才會被發現。

    警戒線圍著工廠拉了一圈，米茶隨著席川走進第一案發現場，一旁，周小天和程學明在對目擊證人進行訪問。那三個目擊證人，便是和趙榮軒一起玩四角遊戲的人。其中還有一個姑娘，她臉色慘白，全身都嚇得失去離去，完全靠旁邊朋友的托住她，她才能勉強坐直。

    米茶聽見，周小天一直在勸她。“姑娘，真沒有鬼。彈幕裏那個黑影，不是鬼，明顯是凶手！你見過鬼拿刀殺人的嗎？鬼不是可以殺人於無形嗎？這是凶殺案，不是鬼故事！”

    米茶擺擺頭，和席川走向趙榮軒屍體所在的位置。

    一把匕首從背後插入他的心髒，一擊斃命。但他整個人是躺著的、而不是朝前趴著。看樣子，是凶手行凶後拖著他的身體，故意讓他仰麵倒下的。

    ——難道說，是為了讓他看到什麽嗎？

    米茶心裏滑過這樣的念頭，便抬頭朝上望過去。

    米茶立刻瞪大眼睛，一把握住席川的胳膊。“席川，你看——”

    席川聞言，抬頭看去。

    這一下，他便看到——工廠頂部掛著一根繩子。而繩子上麵係著的，是一個十字架。

    席川的心也慢慢涼了下來。——看來，這兩起凶殺案，都出自一個凶手、或者一個團夥。

    ——這、就是連環殺人案！

    “這凶手膽子太大。”席川眯眼，“他絕對在挑釁警方。”

    米茶深以為然。

    網紅做恐怖遊戲直播，觀看直播的人數有百萬個。他不僅當著做遊戲的四個人的麵，還當著百萬觀眾的麵，招搖過市地殺人，並且還故意留下了一個十字架。

    他簡直大膽、狂妄。

    法醫柏子平歎了口氣，走過來說道：“這個凶手一刀，就讓死者斃命。當時那麽黑，他用刀卻這麽準，肯定有醫學背景。說起來，前兩天津濱公園殺人案裏的凶手，也是這樣。”

    “他們很可能是一個人。”席川說。

    “你是說……連環殺人案？”柏子平也不免一陣心悸。

    一旁，痕檢科平治也走了過來。“凶手留下了凶器，就是那把匕首。不過照樣沒留下指紋。”

    “直播視頻的回放，我剛才路上看過了。很明顯，凶手事先就躲在了這屋子的某處。我不信他會不留下一點痕跡，地毯式搜索！”席川下指示。

    “是。我們這就去。”平治說著，連忙和其餘同事一起忙活起來。

    席川緊縮眉頭，思考著案情的突破點，想起什麽，側過頭，便看見米茶抬起頭，還望著十字架的方向。

    “米茶，想到什麽了嗎？”席川走過來，這麽問她。

    米茶沉默片刻，然後說：“我在想，凶手為什麽要放十字架。你懂基督教嗎？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印象裏……十字架不應該是正麵的嗎？信基督教的人，似乎遇到危險、又或者禱告的時候，都會畫十字，以求保護。或者……我見過他們有人會在墓碑上十字架，緬懷逝去的親人。那麽，凶手在凶案現場放十字架是什麽意思呢？挑戰上帝、挑戰基督教？”

    “還有一種可能。”席川接口說到，“目前十字架，的確是你說的那層意思，有愛與救贖的意思。但十字架最早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米茶問。她是理科學霸，而且有點偏科，大學時刻也是專注編程和網絡安全技術，對人文方麵的了解的確不夠。

    席川便說：“最早的時候，十字架是處刑的刑具，而且用作處死死刑犯的。”

    “啊……對……我想起來了。”米茶恍然大悟，“耶穌也是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

    “對，從那以後，十字架才有了新的意義。但它最早，是刑具，代表著處罰。”席川說，“凶手這麽做，第一、自然是為了炫耀，故意留下記號，表示這些凶殺案都是他的傑作。第二、就像你說的那樣，他是在挑戰上帝，但也或者，他把自己當成了上帝，他覺得他殺人，是在處罰他們。現在我們要找的，是被害者之間的聯係。”

    一個十四歲普通上學的學生，母親出軌，父母鬧離婚，這就是她生命裏最大的風波了。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平淡無奇。

    一個是賺著網友錢的直播網紅，靠著膽子大、玩恐怖遊戲，另辟蹊徑地博取了關注。他的生活或許比大多數上班族稍微有趣那麽一點，但歸根到底，他依然是個普通人。

    這兩個被害者……到底有著怎麽樣的聯係呢？

    米茶皺眉，一時間實在是想不出來。

    這一晚，痕檢科提取各種可能的痕跡，法醫對屍身進行檢查，看有沒有可能留下凶手的毛發，刑偵隊另外幾個人碰在一起開了個會，綜合了一下兩個案子目前的線索。

    但是，案情依然撲朔迷離，暫時沒有什麽太過明顯的線索。

    席川最後隻得下了一個指示：“把廢棄工廠附近路段的監控調出來，從案件發生的前後一個小時開始排查，比對車輛。”

    周小天問：“之前你讓我排查津濱公園附近的所有車輛，是將這二者作對比嗎？”

    “對。凶手不一定開同一輛車，但可能有共同點。實在不行，給我放大到駕駛員的臉，我不信找不出來！”席川說，“前後一個小時查不到，那就兩小時、三小時……大家給我抓緊時間，一起查。想到好的點子盡管提。時間不等人。再晚一刻，就可能多死一個人！”

    聞言如此，大家自然顧不上睡覺，聯合技術部立刻展開排查。

    米茶給大家叫了外賣咖啡，幫大家提神。

    趁大家忙活的時候，米茶把遊戲直播的回放調出來，決定再看一遍從這裏麵能不能發現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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