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茶醒來的時候，首先聞到的是刺鼻的消毒水。

    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在醫院病房，並且還是很高級的那種。

    病房裏沒有人，她自己慢慢坐起來，有些頭疼，於是伸手按了按額頭。

    她原本是想回憶一下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但她腦子裏一下子湧現的是昨晚的夢境。她頭痛欲裂，甚至有一瞬間的恍然，忽然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口鼻裏出現熟悉的草莓味，這讓她感到恐懼。

    她捂住頭，閉上眼，那血淋淋的畫麵反而更清晰地出現在她麵前。

    她夢境自己回到的民國時期。

    老上海，浮光掠影，十裏洋場。一個歌女在台上唱歌，風姿綽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有著足夠的魅惑。酒杯打碎了五彩的燈，映入她漆黑的眼眸，折射出流光溢彩，比天上的星星更迷人。

    底下本該有無數的觀眾喝彩，米茶一開始也的確聽到了清晰的喝彩聲，可口鼻裏的草莓味總讓她心驚不已。她不由往台下望去，這下便看見了滿地的鮮血。

    米茶驚恐地捂住口鼻，可台上的歌女仍在咿咿呀呀地唱歌，台下的人仍在癡迷望著她，隻不過他們停止了喝彩聲。或者說，他們還在呼喊，可是他們喊不出聲音。很快，他們張開的口鼻也都流出了鮮血。

    高朋滿座，突然皆數七竅流血，他們的眼珠滾了出來，緊接著耳朵掉落，再接下來，是鼻子、舌頭，和頭。

    很快，他們的四肢也接連滾落，落在地上，與血水融合在一起，顯得猙獰可怖。

    所有人，都如同突然破碎的木偶，身體被分成無數個部分，一寸寸全部突然碎掉、落在地上。

    而台上，歌女還在唱歌，似乎對台下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仔細看去，她的嘴角甚至有些許笑意。

    米茶跑到一邊，難免幹嘔起來，緊接著，畫麵驟變。

    喧囂消失、歌聲消失。

    她發現自己來到了一條狹窄的弄堂。

    燈光明明晃晃，月色搖搖欲墜。一切都有老上海獨有的奢靡頹廢。

    米茶如失魂般走到這條小巷的某處，二樓突然有歌聲傳來。

    米茶抬頭一望，又看見了剛才那個歌女。

    這一回她穿了身旗袍，南京雲錦的料子，腰身收窄，開叉群，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腿。

    她扶在欄杆上，似乎看到了米茶，又似乎什麽都沒有看見。

    她輕輕眯眼，月光描上她眼角的魚尾紋，不會讓她顯得蒼老，反而讓她顯得更有韻味。

    朱唇輕啟，她張口，又唱起了一首歌，是滬劇。

    米茶聽不太懂歌詞，但隻從這歌裏聽到了不盡的淒涼哀婉、又有一點帶血的豔麗。

    很快，口鼻間再度傳來草莓味，米茶的瞳孔放大，意識到什麽，抬頭對欄杆旁的歌女喊出一聲：“不要。”

    可一切都晚了，她像蝴蝶一般墜落，頭部先著地，鮮血在月光的照耀下愈發淒厲。

    太過詭譎、又太過真實的夢境總算讓米茶承受不住，她立刻驚叫起來，睜開眼，發現自己回到醫院。

    “茶茶！沒事兒吧？！”

    這樣的聲音傳來後，米茶慢慢回過神，望向病房口——沈明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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