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一身金色絲綢的貴客翻身騎上蛤蟆，大蛤蟆抖了抖肚子，虛眯著眼。

    小村川站在村口的，望著遠去的蛤蟆，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麽。

    蛤蟆龐大的肚皮掀起灰塵，風沙滾滾，世無雙有意的回頭看了看那個小村，淡金色的環瞳好似初生的太陽，他不言不語，隻是看了一眼便轉過去了。

    小村川終究是沒有和他一起離開，小村川選擇留在了村子。

    “理由嗎？”

    小村川的手不知該怎麽放，便摸了摸脖子上的半環狀白玉形石頭，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離開了這兒，我會很煩惱的。”

    小村川是這樣回答的，世無雙便不再言語了，好看的睫毛眨了眨，或許他這輩子都沒被拒絕過。

    不管小村川處於什麽心態拒絕了他的請求，不過最終的結果是不變，小村川留在了村子裏。

    “離開嗎？”

    小村川甩了甩頭，立馬把緊隨升起的其它念頭給甩出腦子裏。

    外麵的世界，他不想去了解，至少現在他是這樣想的，他現在更看重眼前的生活。

    或許吧，世無雙猶如流星在他的世界劃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連痕跡都沒留下，也許……

    ——

    “‘回’字有四種寫法，我等會教你。”

    “好的，孔師。”

    小村川恭謹的對著長衫老人說道。

    長衫老人即是孔師，他和小村川一樣也不是本村的，他不知什麽時候定居於此，也不知為什麽定居於此。

    孔師也不是他的名字，小村川以前似乎聽他提起過，念做孔乙什麽的，但後來也忘卻了，便稱他為孔師了。

    孔師是個外麵的人，不過從來沒和小村川說過外麵的故事，隻是常常望著村子外，歎氣聲一聲接一聲。

    小村川也沒追問過，隻是有次問過一句我能不能出去，孔師低低說了別出去，或許這也是小村川拒絕世無雙的一個理由。

    除此之外，孔師和小村川的交際便是，孔師教小村川識字，寫字，讀字，小村川幫孔師砍柴，洗衣，掃地。偶爾一起分享食物。

    孔師已經年過半百了，頭上拿青銅環束著斑白的長發，身上的長衫布滿補丁，他的兩隻手頗大，隻不過皮膚已是如老樹的皮一般幹枯了，硬實卻不好看。

    長衫老者拿起一根直直硬硬的樹枝，他麵前是軟軟的沙地：“看好了，小川。”

    小村川工工整整的站在一旁，見孔師以樹枝為筆，以沙地為紙，帶著一點綠意的木枝在他手上宛如遊龍翻舞，轉眼間，四個龍飛鳳舞的不同的“回”字便落了下來。

    孔師握著樹枝端詳了一會自己的字，便把樹枝遞給小村川，說道：“你自己臨摹吧。”

    小村川便接過樹枝，開始了沉默的練習。

    小村川在四個“回”字的一旁下筆，他一個一個字的寫，寫了一遍又用手拂去，又寫一遍，又拂去，這般反複不止。

    孔師在一旁，坐在椅子上，小村川寫的同時，他開始緩緩講解這個字的含義，讀法以及各種其它相關。

    天氣一直很好，小院裏，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和一旁的少年，一切都是那麽平靜，隻有一隻褐色的麻雀在枝頭跳來跳去。

    小村川停下來了，估摸了下時間，告別了孔師，結束了今日的學習。

    他該去砍柴了，在這個好天氣，無風亦無雨。

    ——

    天光倒轉，昏黃歸來。

    小村川背著簍子從山上下來，遠遠便看到了有火光與白煙在村子中點綴，他本能的停止，卻又被一股名為命運的力量推著前進。

    村子前的大樹依舊綠意盎然，但風吹來，卻從樹葉中落下悲涼。

    小村川慢慢脫下簍子和斧子，他的心神似乎被鬼怪掠去了：

    血，暗紅的血，它們潑蕩在草屋上，木屋上，泥屋上，還有灰塵滾蕩的地麵上，一個個的人躺著，或是掛著，或是鋪著，他們一動不動，而且有些奇怪的是，他們都缺了一個部位。

    小村川慢慢的移動，漫無目的的移動，這些東西如同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在他眼中展開，不過主調是紅的，血紅，他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明明沒有什麽東西堵住他的呼吸。

    “前進吧。”

    似乎有什麽聲音指引著他拖著自己的軀殼前進。

    小村川的臉色今天格外白，和他脖子上的石頭一樣。

    突然，小村川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知道他的終點到了。

    一顆顆圓滾滾的物體堆在一起，皮毛與血水包裹著它們，黑色的煙與熾紅的火交錯而生，它們簇擁著堆成小山的物體。

    小村川的一一目光掃過那些東西，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油然而生，世界在他眼中突然變得不真實，就想被不停抖動的玻璃。

    直到一個紅色的人影出現，然後一群紅色的人影。

    赤紅精致的全身輕甲，他們身上配著全套的長劍短刀，弓與槍，小盾和刺棱，全是紅色裝漆。

    他們緩緩來到小村川麵前，全身甲的關節屈伸時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宛如地獄的惡魔的獰笑。

    “還漏了一個嗎？”

    其中一個人看著小村川，不知對著誰說道，“不過，你居然自己送上來，正好湊合成首頂。”

    他說完，自己怪怪的笑了起來，後麵其他人也笑了。

    小村川突然平靜了下來，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白玉，淡淡的開口問道：

    “為什麽？”

    他們聽到了，楞了一下，又發出更大的笑聲。

    第一個人笑了會兒停了下來，居高臨下的對著小村川，以一種很宛如吃飯喝水的語氣說道：

    “不過一時興起。”

    這個人說完緩緩抽出短刀，遞過了小村川的脖子。

    小村川好像被嚇傻一般，一動不動，直到他的頭顱落下，被這人丟上小山的首頂，小村川的身子才歪倒在地上。

    紅甲武士們看著小山，讚歎了一句，村子外的大樹上的葉子突然落了一半。

    ——

    抖動的玻璃徹底破碎，另一麵到底是什麽？

    小村川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小村川的血把白玉包裹得很完整，纖毫不露。

    那是一個少年的血，熱血，心血，白玉很愛它們。

    那世界就要為浪費這般美好的東西付出代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