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馭靈燈

    姬承羽進了渡劫門之後，一直在黑暗中行走。前方有一點微弱的光點始終亮著，引導著前進的方向。除此之外，他幾乎什麽都看不見，周邊有什麽東西，是什麽樣子，他一概不知。就算前麵突然出現一堵牆或者是石壁或者是其它什麽東西，他也會毫無反應地撞上去。

    走了很長時間，恍忽中好像經曆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經曆過。他好像曾經停下過腳步，又好像從來都沒有停下過。總之，他沒有看到過任何東西，沒有聽到過任何聲音，從進入渡劫門至今，隻有他一個人，然後就是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黑暗很漫長，也很沉重，壓得他有些透不氣來。

    使他感到驚喜的是，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條細長的光線，走近了，他發現那是一道半開的門，而那條細長的光線，正是從半天的門縫中透進來的。

    推開門，前麵一片明亮，他第一眼就看見了渡厄大師。一時間竟感到無比親切。

    “恭喜王子順利通過渡劫門。”渡厄麵含微笑說。

    姬承羽有些奇怪，說：“我在渡劫門中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沒有受到任何磨難，渡厄大師何來順利一說？”

    渡厄大師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正所謂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王子雖然沒有感覺到，卻已經實實在在地經曆過了。王子經曆過的，隻是一個別人的故事，但王子所作所為，至誠至善，卻是出自本心。王子信守對一個女人的承諾，不受美色誘惑，守身如玉，此為小愛。不為黃金所動，為群丐謀生活，更是大愛。王子集大愛和小愛於一身，堪稱完人，渡厄心生佩服，也倍感欣慰。”回過頭看著眼前的石洞，說：“王子請看，這就是渡劫洞。”

    姬承羽聽得有些雲裏霧裏，見大師已轉過身去，不願多說，就不再多問，細心觀察起這眼前的渡劫洞來。

    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山洞，未經人工雕琢，四壁怪石突兀，地麵石筍林立。在石洞的中間位置，憑空懸浮著一口棺材，通體透明，散發出明亮的光芒，把渡劫洞照的如同白晝。

    奇怪的是，棺材裏竟空無一物。而石洞之內，除了這口空空的棺材之外，再無它物。

    “大師，渡劫洞裏隻有這一口空棺？”姬乘羽心中詫異，不由地問道。

    渡厄大師微閉雙目，輕聲說：“王子隻相信眼睛看到的。但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眼睛看不到的，卻不一定不存在。”

    聽了渡厄大師的話，姬乘羽又把洞內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什麽。

    渡厄大師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聲。姬乘羽覺得那不像是經文，倒像是咒語，隻是文字極為難懂，他無法理解而已。

    但是奇跡出現了，渡厄大師輕誦咒語不久，渡劫洞內竟起了變化，那懸空的棺慢慢化成一團煙塵般消失了，與此同時，從地麵上和石洞四側及頂壁上密密麻麻地鑽出一棵棵花莖，孤直上挺的主莖之上如蟬蛹破土般生出了一個個上尖下圓的花苞，稍頃，花苞綻放成一朵朵如圓盤般大小的傘形花朵，花瓣反卷如龍爪，呈雪白之色，如細雨衝洗般的潔淨，成千上萬朵雪白之花，花絲與花絲相接，花瓣與花瓣相連，整個山洞變成了一片白色的花的世界，冰冷的石壁、林立的石筍、突兀的石頭都再也看不見了。

    “彼岸花？”姬乘羽在心裏喊叫了一聲。據說紅色彼岸花開在通向地獄的路上，而白色彼岸花則開在通向天堂的路上，這個山洞開滿了白色彼岸花，難道這渡劫洞便是通向天堂的路嗎？

    渡厄大師仍未停止誦念咒語。

    在剛才棺材消失的地方，慢慢出現了一位精瘦的老人，身穿灰衣，白發長須，雙膝盤坐一朵巨大的白色彼岸花上，手掌伸展疊放於雙膝之間，雙目緊閉。他周身散發出淡藍色的光芒，如虛如幻，如煙如塵。

    老人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二人。

    渡厄停止念誦咒語，朝著老人躬身施禮，說：“引路人，我是渡劫寺主持渡厄。”語氣極為虔誠，看得出他對這位老人非常尊敬。然後指著姬乘羽說：“他叫姬乘羽，姬國王子，乃一大愛忠義之輩，渡厄特帶他來見你。”

    被稱為引路人的老人微微一笑，微笑著說：“能過渡劫門，走進渡劫洞，必是有緣人。我這失身之魂，已經等你很久，你近前來吧！”說著朝姬乘羽輕輕地招了招手。

    姬乘羽有些遲疑，老人身在半空，下麵全是彼岸花。若是上前，必然踩壞了它們，姬乘羽心有不忍。

    渡厄大師說：“王子，你隻管去好了。”

    姬乘羽不再多想，抬腳向前，前麵卻出現了一條用彼岸花鋪成的路，路的盡頭有一朵如老人所坐一模一樣的巨大的彼岸花。

    姬乘羽便踏著這花朵鋪成的潔白之路一直向前，到了盡頭，如老人一樣端坐到彼岸花上。

    老人說：“王子愁眉不展，似是心有難解之結。”

    姬乘羽說：“是。坊間傳聞我乃孤獨之身，天命克女。十六年前，與我同日生的女子，都得了怪病死去。而近日與我交往的女子，也成了假死人。還有笄申等人，也都是因我而死，我為此感到痛苦，求引路人教我破解之法。”

    老人嗬嗬一笑，說：“王子心中疑惑，隻有成為馭靈者，才可破解。”

    姬乘羽不解地問：“何為馭靈者？請引路人指教。”

    老人緩緩地說：“世間之人，生命不過百年，肉體死而靈魂滅，便萬般皆空，轉入輪回。然，若心有癡願，則靈魂長久不滅，為害人寰，而常人無力驅之。另外，山中之獸，乃至花草樹木，千年不死，也可變化成妖，魅惑天下。馭靈者，便是消滅惡靈和妖孽，護佑天下之人，王子願意做一個馭靈者嗎？”

    姬乘羽毫不猶豫，堅定地說：“乘羽生而在天地之間，當為天下人立命，我願意。”

    老人嗬嗬一笑，說：“讓我授你馭靈之燈，王子若是它的主人，馭靈之燈自會融入你的體內，若不是，便是憾事一樁。”

    說到此，雙手緩緩平行上舉，至胸前停下，然後翻轉，掌心相向，微曲，稍頃，兩掌心之間慢慢地出現了一盞通體透明的藍色之燈，燈身一尺，燈頭如彼岸花，燈芯未燃。老人雙掌向前緩緩用力，馭靈之燈便向著姬乘羽移動過來，停留在他的額頭處，慢慢融化成一道細細的藍色霧氣，從他的額頭融進了他的身體。

    姬乘羽竟然沒有任何感覺，體內也未覺異常。

    老人欣喜，說：“馭靈之燈找到了自己的主人”。轉頭看著渡厄，說：“渡厄，你又做了一件至善之事。”

    渡厄朝著老人躬身施禮，說：“為馭靈之燈尋找主人，本就是渡厄平生之責任。”

    老人看著姬乘羽，說：“馭靈之燈，乃馭靈者之魂，將伴你一生。待修得靈氣，馭靈之燈的燈芯就會被點燃，可產生強大的靈力，給你以無窮的力量，並助你看到隱匿之魂靈。修習靈氣之地在終南山的雲山，需一路向南，距此甚遠，需有極強的恒心才可達到。”

    姬乘羽果決地說：“姬乘羽心願已定，縱使終南山之路萬般艱辛，也絕不退縮，必定修得正果，破了詛咒。”

    老人說：“即成馭靈者，王子便不可僅以小愛成小我，而應以大愛之心待天下。”

    姬乘羽上身微曲，說：“姬乘羽謹記引路人教誨。”

    姬乘羽自彼岸花上站起來，朝著引路人深鞠一躬，沿著彼岸花鋪成的路走了下來。

    老人說：“渡厄大師，我的使命完成了，該去了。”說完，哈哈一笑，心情似是極為舒暢。笑過之後，逐漸變得模糊，終於化作微塵，消失不見。

    彼岸花隨之枯萎消失，渡劫洞內又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隻剩下一具透明的空棺懸浮在半空，散發出明亮的光，照得洞內如同白晝。

    見姬乘羽兀自望著引路人消失的地方發呆，渡厄大師說：“王子，我們該出去了。”

    二人一同出了渡厄洞，這次姬乘羽再沒經過那條黑暗的通道，而是從側邊的一條通道出來，這條通道要短的多，隻用了幾步，便已經來到渡劫門外，渡心小師傅和老猿不知何時來了，站在那裏探頭探腦地往裏看，看得出，他們的心裏都充滿了好奇，隻是不敢貿然進入渡劫門。

    見二人出來，渡心終於放下心似的，長出了一口氣，笑著說：“師傅，你們終於出來了，我和老猿急得不行，便過來看看。”說著朝老猿擠擠眼睛，看上去他們之間已經很熟了。

    渡厄沒有理會他，轉身朝著渡劫門誦念咒語，那道石便悄無聲音地關上了。

    三人沿著來往回走。渡心拉拉姬乘羽的衣袖，說：“王子，渡劫洞裏什麽樣？好玩嗎？”

    姬乘羽不知該說什麽，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有說。惹得渡心噘起嘴巴，很不高興。姬乘羽看著小小年紀的渡心，突然想起引路人的話，不由得心想：“若是自己死了，該是由渡心守著自己，然後尋找下一位馭靈者吧？”

    這一個渡劫洞，竟然是馭靈之燈的存放之處，而渡劫寺裏的主持，則是馭靈之燈的守護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