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

    顧司宸秀挺的眉骨微微一擰。

    夏桑卻置若罔聞，仍舊赤腳往病房外麵走，那些紮入她腳底的銳利殘渣，伴隨著她踩踏的力度，深深地往裏嵌入。

    痛嗎？

    痛，但腳底的疼痛又如何能夠比得上這剜心之痛？

    不管她答應顧司宸多少要求，在顧司宸眼裏，顧蒹葭永遠都是親人，而她就是一惡毒的人，口不擇言到將一個心髒病人刺激到進手術室。

    視線一點點的被淚水所模糊，她深呼吸一口氣，平靜而又無畏的繼續往前走，在她走過的地方，留下一抹鮮豔的血紅，霎時間，空氣裏的血腥味反複流動不止，令人心底湧起絲絲的情緒。

    夏桑忍著痛走到手術外，周遭有人朝她投來異樣的目光，可她不在乎，反而更是挺直背脊。

    如同一根筆直的翠竹，不可曲折。

    終於來到手術室門口，顧夫人和顧老爺在此等候，見到忽然出現的夏桑，顧夫人氣不打一處來。

    “夏桑，我們蒹葭到底是怎麽欠你的了？你要這樣不肯放過她！上一次她就因為你搶救過一次，這一次，又是你！”顧夫人眼底火光躍動，恨不得將夏桑撕裂成碎片。

    作為一個媽媽，女兒的生命就是她的全部。

    夏桑覺得很想笑，她想張嘴笑，可一連串的淚水從搶先從眼角裏湧落。

    問得好！

    顧蒹葭欠了她什麽？

    那是一顆心啊。

    還有她女兒的生命，雖然設計她的不是顧蒹葭，可也有連作之罪。

    季淩川該死，憑什麽顧蒹葭就可以好好活著呢？這世上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夏桑，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蒹葭，我不會放過你的！”

    顧夫人雙眼淬出冷冽的寒光，她伸手拽住夏桑的胳膊，紅色的指甲像是惡魔一樣，狠狠地掐著夏桑的皮肉。

    火辣辣的疼痛傳來，夏桑卻恍然不覺的疼痛，她朝著顧夫人露出一抹挑釁的笑：“不會放過我？這可真實有趣啊，那我倒是想看看，大嫂要怎麽不放過我！”

    話落，夏桑目光一狠，不再忍受，使出全身的力量將顧夫人推開，而她虛弱的身體也因為這慣性，一個趔趄便往後摔去。

    “你——”顧夫人眼裏盡是毒辣。

    夏桑跌落在地，她仰起頭，直勾勾的盯著臉色鐵青的顧夫人，心底生出莫名的快意。

    顧夫人又想對夏桑下手，她可是顧氏的掌權人，何時被人如此挑釁過？尊嚴受到了踐踏！

    須臾，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大嫂想要做什麽？”

    顧司宸推行著輪椅從樓道口另一端，緩緩而來。

    顧夫人毫不客氣，咄咄逼人道：“四弟你來得正好，蒹葭是在夏桑病房裏發病的，你最好是給我個足夠的理由。否則，這件事情我不會善罷甘休，即便是鬧到爸那裏去，我也要為我蒹葭討個公道！”

    夏桑雙手撐在地麵，掙紮站起來，她正要開口，手腕卻被冰涼的五指扣住。

    “蒹葭的身體是該好好養一養，聽見季先生出車禍的消息，便承受不住這刺激。大嫂，你可得好好給蒹葭補一補。”顧司宸眸光低垂，唇瓣開闔淡淡說道。

    顧夫人憤怒逼視：“四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敢情，顧司宸這是在指顧蒹葭自己身體不好嗎？並且，還在暗指，顧蒹葭和季淩川不正當的關係。

    顧司宸這一石二鳥用得可以啊。

    對於顧夫人的激動，顧司宸平靜如常，麵部沒有任何一絲情緒牽動，“難道大嫂覺得不是這樣嗎？若是大嫂不相信，等蒹葭醒來，大可以去問蒹葭，她是因為什麽而昏迷。”

    顧蒹葭雖然愛使小性子，但本性不壞，他是知道的，所以夏桑說的挖心這種事情，顧蒹葭鐵定是不知情的，要顧蒹葭真想出這麽毒辣的計策，他都是不相信的。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顧老爺和季淩川兩人之間就顧氏達成某種協議，所以可憐的蘇安安就成為犧牲的炮灰。

    顧夫人冷哼一聲：“夏桑別怪我沒警告你，以後見著蒹葭，希望你們保持距離。蒹葭是我的命，誰敢動她，我必定不惜一切代價！”

    夏桑和顧司宸都沒再說話，腳心劇痛，既然此事已經告一段落，夏桑便沒打斷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繼續耗下去，當務之急是要救洛冰。

    洛冰，絕對不可以去坐牢。

    回到病房，顧司宸找來護士給夏桑處理傷口，兩人之間氣氛安靜至極，誰都沒有主動說話，沒一會兒顧司宸有事離開。

    “你等等。”夏桑連忙出聲。

    “有事？”

    顧司宸淡淡回眸。

    夏桑想起秦父的事情，直接詢問：“我哥說秦父失蹤了，這事情和你有關嗎？”

    顧司宸冷冷道：“他必須死。”

    對上顧司宸冰冷鋒銳的眼神，夏桑咽下口水，辯解道：“他雖然手中握有我的把柄，但他罪不至死。能不能……放過他？”

    說真的，她倒是覺得秦父死有餘辜，但一想起秦桑，她又忍不住心疼。

    那個傻子啊。

    總是將秦崢的喜怒哀樂視為第一重要的，所以，秦桑一定也不希望秦崢失望的吧？

    “你放過他，他不會放過你。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顧司宸伸出手，彈了彈肩上的灰，一舉一動高貴而又威嚴。

    夏桑噎住，臉色不甚好看，但她還是不死心的問：“真的不能放嗎？可他是秦崢的……”

    顧司宸麵無表情的打斷她，“我沒有興趣知道原因，我隻告訴你結果。”

    聞言，夏桑垂下眼，顫聲說：“所以這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他會不會放過我，那些是沒有發生的事情，請你放了他行嗎？”

    室內有一陣短暫的沉默。

    顧司宸抬頭，譏誚的眼神投射到夏桑臉頰，他不屑道：“所以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想要報仇嗎？”

    如此瞻前顧後，如何能成大事。

    他還是不肯鬆口，夏桑已經方寸大亂，她不想辜負秦桑，畢竟對秦崢好，就是在補償秦桑。

    她雖然是冷心的人，可她覺得那個傻子太可憐。

    而這是秦崢提出的唯一要求。

    她沒有理由拒絕，也沒有資格拒絕。

    夏桑躊躇著，她慢慢地下床，但包紮著厚重紗布的雙腳卻像是踩在軟綿綿的棉絮上，一個不穩，她便踉蹌摔倒在地。

    她跪倒在顧司宸麵前，用一種卑微而又乞求的目光看著他，“顧司宸，算我求你。”

    這是她唯一可以拿出來的誠意。

    顧司宸沉默許久，許久，他抬眸冷冷看她，冷如冰錐的視線似乎要在她的身體裏戳出洞來。

    夏桑硬著頭皮迎上他的眼神。

    “求我？“他似乎聽見什麽可笑的事情，薄削的唇勾出弧度，雖然帶笑，但叫人不寒而栗。

    夏桑拉住他衣袖指尖忍不住戰栗，他熨燙得板正的西裝在她的手攥下，生出層層疊疊的褶皺。

    一如她的心，被他的沉默不斷地淩遲著。

    ”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拿什麽求我？”他身體往前傾，冷得沒有絲毫溫度的手指精準的貼上她的下顎，而後，用力抬起：“你倒是說說看，你拿什麽來求我！”

    顧司宸恨不得掐碎她。

    這個女人腦袋裏在想什麽？秦父的存在本就是一顆定時炸彈，而讓一個人閉嘴的最好辦法，那就是死！

    所以她為什麽要秦父活？

    就因為秦崢嗎？那個據說，和她有著不正當關係的哥哥？

    夏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眼前的顧司宸冷峻起來，實在太不近人情，給人一種不敢靠近的畏懼。

    而他說出來的話語，雖然無情但每個字都說到她的心坎裏。

    是啊。

    她現在不過是依附著他而生的絲蘿，一旦沒有顧司宸她就什麽都不是。

    所以，她有什麽立場去求他？

    他的現實讓她清楚第的明白，她現在什麽都不是！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求你。但是顧司宸，請你高抬貴手放他一命行嗎？你知道，雖然在秦家我沒過什麽好日子，可秦家畢竟給了我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秦父是死有餘辜，但秦崢是我唯一的哥哥，他對我的恩情，我不能舍棄。”夏桑沒有鬆手，反而直視著顧司宸，一片坦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