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下堂妻不好惹(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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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遠侯府

    書房

    顧孟章怒眉一豎,大手一掃,一方硯台打在地麵,裏麵未幹的墨水灑了一地。

    一通發泄過後,顧孟章猶嫌不夠,大喝“給本侯查,徹查到底,本侯要知道究竟是哪方的人放出的流言。”

    下麵躬身站立的侍衛,呼吸一緊,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一聽這吩咐,連忙點頭應答“屬下遵命。”

    顧孟章眼中神色難看難辨,不知是在想了什麽,突然抬頭叫住已經準備離開的侍衛,又吩咐了一句“著人去溫泉別院,將夫人給接回來。”

    一切事情緣由,皆起於言衿,顧孟章心知想要杜絕流言,不單單是查出幕後傳流言的人,更重要的是言衿。

    隻要言衿回來,對外說上一兩句好話,那麽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此刻,顧孟章到是沒有想言衿若是不回來該怎麽辦?因為在他心中,言衿是不回來也得回來。

    溫泉別院

    自三日前搬到了這裏,言衿的心情是一日好過一日,總算不用見長遠侯府那些糟心的人,再加上溫泉別院四季如春,也確實是休閑養生的好地方。

    不過,言衿人雖然走了,但皇城裏外的消息卻沒有瞞過她的耳朵。

    長遠侯顧孟章被皇帝申斥,麵色難看的出了禦書房,長遠侯小妾沈寄瑤於白鹿詩會被人暗地裏嘲諷,顏麵大失。

    這二人最近幾日在皇城是出夠了風頭,皇城裏裏外外近十萬人口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二人的大名,可惜不是什麽好名,反倒成了他人話中的笑柄。

    言衿心知顧孟章這人心氣高傲,絕不可能一直受他人指點,他想要破開目前的局麵,那她這悠閑的日子就很難再接著過下去了。

    果不其然,確如言衿所想。

    翌日

    一隊人馬風塵仆仆的趕來,叩響了溫泉別院的大門,而這為首的那一人便是顧孟章的親信侍衛。

    “我等奉侯爺之命,前來接夫人回府,還不快快通傳。”侍衛高聲大喝。

    很快就有丫鬟將消息報道了言衿這裏。

    言衿理都懶得理,並未出去。

    那侍衛趕來的時候正值烈日當頭,熾熱的陽光灑在人的身上,著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侍衛等的有些不耐煩,正欲再叫人去通傳的時候,看見大門遠遠的走來了一年輕女子。

    等著年輕女子走近,侍衛瞪眼一看,原來是侯夫人身邊的貼身婢女。

    “讓張侍衛久等了,我家夫人正在午休,不欲見客,我奉夫人之言,前來轉達給閣下,夫人不欲回去,請閣下原路返回。”石青臉色淡淡的說道。

    那侍衛在來的時候就知道這一趟必然不順,但是臨走之時,顧孟章下了死命令,必須得把言衿帶回去,這些人必須得照辦。

    侍衛做了一個揖“還望石姑娘再去通傳一聲,侯爺正在府中焦心等待著夫人回去,想必夫人定不願意拂了侯爺的意。再者,在下來之前侯爺還特地交代了,之前發生的種種事情,令夫人受了委屈,待夫人回去後,侯爺定然會給夫人一個滿意的交代。如今天色已不早,還望石姑娘去請夫人盡早上路。”

    這侍衛一通大話說完,石青腳下動也沒動的站在原地,並未如他意的進去回報,依舊麵色淡淡的又答“張侍衛所言,夫人都已明白,隻是夫人略感心煩氣悶,欲在溫泉別院調養,待到時候合適了,夫人自然會回去。”

    見這丫鬟一直不為所動,侍衛心中也開始急了,怒道“你這丫鬟,好不知禮,此番侯爺欲與夫人修好,你該從中撮合才是,怎麽處處阻撓?莫非有意離間侯爺夫人的感情。”

    石青不與他辯解,隻擋在大門口,不叫這一群人進去一步。

    那侍衛見她態度堅決,心下惱怒,衝著後麵的人一招手“走,隨我進去接夫人回府。”

    這些人打算硬闖,石青冷冷看向他們“夫人在此地休養,爾等硬闖,是想幹什麽?”

    “我等乃奉侯爺之命接夫人回府,你這丫鬟再處處阻撓,休怪我等不客氣。”侍衛怒目一瞪,右手拔出半截挎於腰間的長劍,長劍寒光凜凜,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好大的威風,果然不愧是長遠侯府的侍衛。”

    隨著一聲冷笑,言衿在一眾丫鬟奴才的陪同之下,也到了這大門口。

    “屬下參見夫人,望夫人不要誤會,我等隻為接夫人回府。”侍衛躬身行了個禮,麵上態度雖恭謹,但卻不難聽出他口氣當中的強硬。

    言衿隔著這些人三米遠的距離停下,譏笑“是本郡主這丫鬟口舌太笨語義不清沒轉答出本郡主的意思,還是你這當奴才的耳朵有毛病,聽不來話。既然如此,本郡主就站在這裏,再告訴你一次,本郡主不打算離開溫泉別院,甭管你是奉了何人的命令來。”

    那侍衛抬起頭來,麵色鐵青,“夫人雖態度堅決,但我等不好違背侯爺的命令,隻能強行請夫人上路了。”

    話一說完,侍衛和他後麵的那些人就動了手。

    這侍衛本以為小小的溫泉別院,頂多也就數十來人的丫鬟奴才,根本不可能阻擋得了他們這些人。

    但事與願違的是,那些站在言衿身後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丫鬟以及隻會點花拳繡腿的奴才,卻像一扇勞不可破的鐵門,死死地擋在言衿的麵前,任由這些人再怎麽攻擊反抗,也休想前進一步。

    須臾一刻鍾的時間,一個身材瘦弱,眉目清秀的年輕男子,腳上一踹,將那領頭的侍衛直接踹出來兩米遠的距離,餘下等人,也全部被押在了院子中。

    言衿看了一眼這些已經沒有攻擊力的人,淡淡的說了一句“全部丟出去。”

    張侍衛等人癱軟無力,無法反抗的被扔了出去。

    也是好在溫泉別院地處偏僻,周邊少有人家,要不然這一番風波,足以引來好多好事者的關注,想必關於長遠侯府的熱鬧還能夠傳得更遠一些。

    重新回到房內,采青在一旁問道“郡主,這些人真的會打退堂鼓,不在來溫泉別院了嗎?”

    “你覺得不可能嗎?”言衿端起一盞茶,反問。

    采青搖搖頭“長遠侯府的這些人死皮賴臉的,肯定不會這麽簡單的回去,更何況那個侯爺還需要郡主回去幫他澄清皇城裏的那些流言,肯定不會就此罷休。”

    言衿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掉頭看向窗外,笑了一聲“那不就得了,告訴府裏麵的下人,今天晚上都警醒些。”

    采青若有所感,定定的看著言衿,半響回過神來,低頭退了出去。

    幾個時辰過後,原本的烈日晴天變成了濃濃的夜色,另有烏雲籠罩,周邊十裏之處不見一點光亮,唯有溫泉別院,點著燈籠,好似這黑幕當中的唯一一點明亮。

    在黑夜的映襯之下,視線受阻,很多東西都看不清楚,以至於院門外麵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守門的奴才尚且不知所覺。

    很快,這些黑衣人爬過牆頭,靜寂無聲的潛進了院子。

    溫泉別院不大不小,一個人想要走完所有的地方,也至少需要小半個時辰。

    然而,這些黑衣人一入內,就像是目的明確,根本不去其他地方尋找,直接朝著言衿所住的院子撲來。

    這些人較之白日裏的侍衛,身上更添一股煞人的殺氣,手上提著在黑夜裏反光的刀劍,也更加的凜然,必然是刀刀劍劍都見過血的。

    領頭的黑衣人較為謹慎,在潛入了言衿的屋子的時候,並沒有急著推開門,而是退到窗邊,透過被戳出洞的窗紙,先看了看裏麵的情況。

    裏麵也是黑茫茫的一片,但外麵的黑衣人都是習武之輩,眼睛更加的敏銳,依稀可以看得見,床上高高隆起的被子。

    那領頭的黑衣人朝後麵一招手,一群人悄無聲息的推開了門,潛了進去。

    然而令他們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們進去的那一瞬裏麵,燈光大亮,大門一下子緊閉。

    饒是這些黑衣人,經曆過幾番風浪,一時之間也被嚇得心頭大跳,再定眼一看,屋子內有一對容貌相似的姐妹花,神色冰冷,不似尋常丫鬟。

    “諸位前來登門拜訪,怎麽也不說一聲,好在我這裏已經提前做了準備,沒有怠慢客人。”言衿自屋子裏屏風後麵走了出來,淺淺笑著。

    “你早算到了我等的到來。”領頭的黑衣人聲音沙啞的開口問。

    這聲音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門所發出來的,透著一股枯朽之感,放在此等環境當中,又令人不寒而栗。

    言衿答“我在此恭候已久。”

    “安平郡主果然好本事,隻可惜命生的不好,就要夭折了,我等奉他人之命前來,定要取了郡主你這如花似玉的項上腦袋。”那領頭的黑衣人壓低了聲音,也讓那枯朽般的聲音更為難聽。

    石青上前一步,喝道“郡主麵前居然敢大言不慚,你等若不老實交代,奉何人所命前來,我必要你們走不出這門。”

    區區一丫鬟所言,換作是白日裏那些找上門來的侍衛,定然哈哈大笑,全不放在心上。

    而這些黑衣人不同,他們都是幾番經曆生死,練就了一雙看人的眼睛,心知這呆在安平郡主身邊的兩個丫鬟都不簡單,隻怕表麵上是丫鬟,暗地裏行的是殺人的事。

    領頭的黑衣人臉上唯獨露出的那雙黑幽幽的眼睛當中更冷,驟然出手,手上大刀衝著石青砍了過去。

    石青早有準備,側身一避,同時,另一看似瘦弱的手掌,五指緊握成拳,一拳打了上去。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倒退了兩三步,手上大刀握得更緊,眼中的警惕也更深。

    與此同時,在他身後跟著的那十來個黑衣人,同樣的向著采青,言衿而去。

    但這些人全都是铩羽而歸,皆敗在了看似更加弱不禁風的采青手上。

    這對姐妹花二人,明麵上來看石青更為穩重成熟,武藝也該是更加高強的,實則卻恰恰相反。

    采青雖是一女子之身,體內卻是難得的習武的根骨,加之力氣也比常人更大,一身武藝便是就是在言衿的兄長武陵王景淮的手上也可過得了百招,更不必說這些黑衣人。

    轉眼不過兩刻鍾的時間,黑衣人已然是或死或殘,東倒西歪的躺在了屋子裏的地麵上。

    唯一能夠掙紮的,也就隻有此刻還在和石青過手的領頭者。

    這領頭的黑衣人,見他帶來的那些人全部被廢,心知今晚這場任務早已失敗,敲著和石青交手的一個空隙,身體快如流星一般投出了窗外。

    然而,在他出窗那一刻,外麵燈光大亮,一支破空而來的箭矢,卻直接將他釘在了牆麵上,箭矢的另一頭,已然穿破他肩膀上的血肉。

    黑衣人領頭者肩骨劇痛,眼前發黑,依稀可看得見眼前景象,隻見原本寂靜無聲的溫泉別院,勇叔來了不少的人,這些人手上拿著火把,還有者握著弓箭,提著大刀,明顯的早已恭候多時。

    “郡主,所有人都已解決。”石青稟告道。

    言衿眉目冷然的看了眼這些人,“看看還有沒有活口,問出幕後主使。”

    石青正欲上前,挾製那些人詢問,可這些尚存一口氣息的黑衣人,卻不約而同的嘴角邊冒出一口黑血,就連外麵那釘在牆麵上領頭者也不例外。

    “郡主,全部死了,這些人都是死士。”石青查探了一番,全部斷了氣息。

    “看看他們的身上有沒有信物。”言衿冷道。

    石青和和采青二人一同上前查看,按理說死士執行任務,身上絕不會配帶暴露他們消息的東西。

    然而沒有多久,石青就在那黑衣人當中的領頭者身上發現了一塊令牌。

    而在令牌的正麵,儼然刻著一個章字。

    “居然是長遠侯府的人,那個猴侯爺歹毒了。郡主,讓我這就去殺了他。”采青大聲的道。

    言衿接過這令牌,嘴角慢慢的勾起“確實是太毒了,隻是殺了他,未免太便宜了他。”

    第二日,原本在溫泉別院休養的言衿終於是如了顧孟章的意回到了長遠侯府。

    但這一次她的回來,顧孟章卻更恨不得她不回來。

    因為一大早的長遠侯府外麵就堆滿了屍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