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七年傷,一念執(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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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槿見人走來,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身子微微向後,將二娘的腦袋放到青蘿兒身上去。
來的人一一上了高台入座,幾人麵前都有一張小桌,桌上放了幾個精致金紋繡花的玉盞,杯盞裏斟滿了茶,杯旁還各放著一壺酒。
坐在桌前的人,除卻其他家族家主外,慕府幾個有說話權的人物以外,剩下的便是幾位王爺世子以及雲盞。
不過,其間有些格格不入的,便是一個坐在慕君淮身旁,一個身穿灰黑色道袍的中年胡須男子,一身岸然道服顯得整個人高深些許,與兩旁的人寒暄著,眼裏卻夾雜了幾絲精爍。
高台之下,坐了府裏的一眾夫人,錦衣繡襖,輕裘緩帶,雍容華貴。此刻看向比試場英氣勃發的一眾族人,言笑晏晏,開眉展眼,連說帶笑。
慕槿目光在那個道袍人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雙眸微微眯起,心裏有幾分思索。
那人,想必便是此次來的法師了,不過,卻不是她印象中的人。還真是有幾分差強人意。
看樣子,皇宮裏的其他人倒是不會來了。
“幾位長老,許久不見。”素和憐玉微微拱手,一身的青衣修飾著筆直憐弱的身軀,神色平和溫雅。
“嗬嗬嗬,原來是憐世子啊,老夫也是許久未見你了啊。憐賢侄近來身體如何啊?”一身著褐衣長袍,白發白須的人輕輕拍著素和憐玉的肩,臉上堆起的笑擠滿了皺紋。
如此一問,想來也是知道他身體不大好的事,聊表關心。
“近來無礙,勞幾位長老掛心。”素和憐玉神色溫雅,語調低緩地說。
幾位長老摸著蒼蒼胡須,眼裏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微微頷首,便轉身向慕槿這處走來。
其餘的人有的入座,也有的與幾位長老和慕君淮寒暄。客套的客套,禮讓的禮讓,不過都在一片問候聲中陸續入座。
“慕兒。”素和憐玉並未先去落座,而是走到慕槿跟前,溫緩地同她打著招呼。
慕槿抬眸看向他,點頭微微一笑。“你也來了。”
他隻說了皇室會來這裏,卻並未說過他也會來。雖然有些詫異,可隨後也便消散了。
素和憐玉點點頭,看向她,“嗯。慕兒可要參與這次的比試?”
瞧著麵前一臉平靜的女子,淡然的目光中夾雜著絲絲堅定。他覺得,這樣子的她淺而清雅,無形之間總有一股力量拉扯著人前去探索發現。
清素若蓮菊,鉛華淡妝成。
這句詩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素和憐玉心中淡淡思索著。
慕槿抬眸淡笑地瞧著他,勾唇道,“待會你就知道了。”
比試的冊子上,她是最晚一個報上名去的。那冊子由其中一位長老管著,她不泄露這個消息,為的就是來個出其不意,以及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測和爭論,免得到時候比試還未開始,她的麻煩就接踵而至了。
況且,她可是記得她說自己要參與比試時,那長老拿著一種奇怪又懷疑還不敢置信的目光瞅著她。
方才未過去行禮,也是避免他們提及這個。慕君淮也少不得會過問這些事。
素和憐玉聞言不禁微微一凝,隨即又反應過來,溫良低緩地笑,“慕兒,那待會兒就拭目以待了。”
慕槿點點頭,看著轉身往高台離去的背影,秀婉的眉毛不由一挑,目光四處瞧了瞧周圍陸續入座的人。
除了慕府中人,其他一些家族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來了這兒。比如那天在聽香樓賦詩那幾位,李宗文,孟玉四人。
他們與這裏相距較遠,是以也不看到慕槿的身影。他們周圍也坐了些人,這些人慕槿並不認識。
見人來得差不多了,慕槿便微微放遠了眸子,瞧了瞧比試場中間地帶。
對麵也有一塊更高大的圓形比試台,四周修砌了圍欄,鏤空圍欄上掛了幾條紅色的挽結絲帶。此刻微風胡亂拂過,絲帶正肆意飄揚著。
那裏的擺設不不同於這裏,一座比試的高台要闊於正對著幾位長老所坐的這塊地方,這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比試台上的情況。
仔細瞧了半響,慕槿也收回眼眸。靜靜地坐著,等待比試的開始。
“小姐,您什麽時候開始啊?”身後,青蘿兒有些疑惑,附在她耳邊小聲低喃道。
慕槿回眸瞧她一眼,“等吧。”
她們這些時候,耐不住性子,若非她在這裏,此般無趣,不說二娘,估計蘿兒也早該睡著了。
抬眸看了時辰,她也並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上去,比試的人都是隨意分配的,誰會與她對上她也不得而知。
隻是,她總感覺有幾道目光不時地落在她身上,強烈的,淡然的,每一道都無法忽視,偏偏待她轉頭,卻看不見有誰在注視著她。
**
這方高台之上,素和憐玉緩緩落座。
他低眸瞧了瞧前麵的場景,收回目光,又向左邊看去。那個看似嫻靜淡雅的女子也極有耐心地等待著。
他的右手方,坐的是寧安王,依次過去,坐的也是兩位王爺。
寧安王此刻正襟危坐,一襲冷冽的紫衣襯著棱角分明的臉龐更加沉靜幽冷。束挽的頭發憑添幾股威懾之氣,瞧著也是無人敢上前搭話。
素和憐玉的左手邊,坐的是雲盞,此刻正慵懶地靠在木椅上,手臂放在扶手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愜意的目光微微放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相爺。”身後,一道低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拉回了他的思緒。
“何事?”雲盞眸光微涼,微偏了頭斜眼看向他,一手侍弄著手裏的杯盞低緩道。
“京城明暗皆派了人搜查,連續幾日也未曾見到過一絲人影,城門處也無可疑人進出。相爺可還要繼續查?”茗風立在身後,神色也有些平靜,想來也是知道雲盞的心思。
隻是,從那夜開始,世子府都派人包圍了,卻也沒見著一個麵生的人出來。京城各處角落也派人挨著搜查了,卻愣是不見一個人影。
他也在猜測,會不會那人已經離了京城,不然為何過了這麽久也沒找到。
隻是,提到這個,他又不免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晚,主子那悲痛欲絕心如刀絞恨不得就那樣死去模樣,讓人真切地體會到那種哀毀骨立,肝腸寸斷的絕望心境。
那幾日他眼底毫無生氣的表情,恍若行屍走肉般的日子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讓人感到撕心裂肺,沉重無比。
他很清楚,那個人對主子是有多麽重要。如今能有那麽個人出現,讓主子感覺到與那個人有相似之處,懷疑她是不是回來了。
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能找到她,至少,可以讓主子減少一點心裏的痛苦。從前不敢開口,卻至死也未能說出口。不論有多麽地難受,卻永遠也不能表現在人前。
若是他經曆這麽一回,想必已經承受不住了。
雲盞聞言寒魅的眸子微微一縮,眸裏閃現著幾不可查的情緒。靜了片刻,他才抬起手臂,食指輕出,“先下去吧。”
那夜,他中了毒,致他腦海裏產生了一種幻覺,讓他多年來所埋藏下去不敢去深想的事情和麵容浮現出來。
一旦再想起那張熟悉的臉,不論是不是真實的,都讓他的心又再次期盼起來。
心裏卻也不禁有著許多懷疑。
他依舊記得,那一夜,是他親手挖出了她的屍體。冰冷的,沒有呼吸的,已經快要有腐爛跡象的屍體。
是那張慘白無絲毫生氣的麵容,身上也有證明她身份的印記。他即便不敢相信,可心裏卻清楚地知道,那的確是她。
那個連他師傅也救不回的人。
他期盼著她能死而複生,期盼著她能睜開那雙閉合死寂的眼眸,可是這一切卻又被無情的現實所鞭策。讓他明知道卻又不想知道的是,他一直在期盼著這世上的不可能。
所以,那夜的事,也讓他懷疑是否是他的感覺出了錯,讓他一直以來不敢麵對卻又不得不麵對的事出現在眼前。
而這一切,或許都是因為他太想念她了而已。
若真的她回來,若她真的沒有死去,又怎麽會變了模樣,變了聲音,就連性格也不一樣了呢?若真的是她,又怎會想著逃離呢,一直算計欺騙呢?
心裏也突然覺得有些慶幸,那夜沒有徹查素和憐玉院子,沒有讓他直麵失望,也沒有讓他看見一張與記憶中截然不同的麵孔,更沒有讓他邁出心裏不願邁出的那一步。
但是,等他慢慢回想明白這些事,心裏卻為何像鑽心那樣地難受呢?
七年……
已經過去整整七年了。
雲盞緩緩閉上了眼眸,手裏的杯盞被他緊緊握住,腦子裏也漸漸湧起一些片段。
**
時間緩緩流逝,一轉眼比試已經逐漸開始。
先進行的比試乃是武試。
今日天晴,所視極清。一眼瞧過去,近處,圓台中間已經站了兩人,皆是男子。坐在周圍的人不能過去觀望,但在位置上站起來鼓勁打氣的,呐喊助威的比比皆是。
一個比一個激動,一個比一個心急。這裏的氣氛也不由慢慢升了上去,足以預見的熱鬧。
比試台上,兩人手裏皆拿著一柄劍。
一人身穿墨灰色長衫,手持一柄雙麵利劍,劍刃一麵平滑鋒利,一麵曲折似鋸齒,看起來有些駭人,劍柄被人握住,似乎更添了幾許刀芒。
“慕戟。”他看著對麵的男子,眼神深邃而有力。言語之間平穩而有禮。
慕槿聽著他自報姓名,腦中也在思索有關他的事。這個應該是旁支的人,三長老嫡子下妾室所生的孫係。性情為人不知,也未過多了解。
對麵,一襲藏藍色衣衫的俊朗男子手持一柄雙頭劍,如蛇信子一般,吞吐舌頭虎視眈眈著獵物。
“慕君華。”他也報上姓名,目光落在對手身上。
這慕君華乃是她二叔父的兒子,她自打回府之後也未見過他一次。
見他一身沉穩,眼神平和而有力的模樣,不得不說,光這氣勢上這兩人也是不相上下的。兩人皆是沉得住氣的人,就不知這武功底子是怎樣個情況了。
兩人都使用劍,劍乃百刃之君,講求身劍協調,攻守並具,均衡無二。素來用劍大多為正人君子,走的乃是王道。
比試台上的人安靜地等待著,四周坐著的人比他們還要按耐不住,緊緊盯著中間的兩人,不想錯過絲毫精彩的比試。
慕槿坐在原地,心裏並未多多大的期待。比試有比試的規矩,每個人使的招數也會有所不同。
這樣觀望著,也能瞧出一些路數。
不去看著那兩道移動的身形,聽著耳邊一浪高過一浪的呐喊聲傳來,她也知道,比試已經開始了。
慕君華出劍的手法快速而沉穩,一閃一避之間都極有章法,似乎真如靈蛇一般,閃避狡黠而快速。
看著對麵迎來的一柄粗重的劍,他並未閃身避開,而是直麵迎過去。身子與那把駭人的雙麵劍擦身而過。
“慕君華!最厲害!慕君華!最曆害!”
“慕戟,必勝!慕戟!必贏!”
“君華!君華!”
“慕戟!慕戟!”
四周的圍觀者看著兩人旗鼓相當,穩操勝券的比試,心頭也不由捏了一把汗。各自的朋友親屬都在為兩人鼓勁呐喊。
聲音響徹在比試場內,震耳欲聾,鋪天蓋地。熱烈的氣氛席卷了整座比試場,讓人看得心頭一緊。
兩個人的水平相當,雙方實力相差無幾,是以這一場比試也維持了許久。
等到他們二人比完,時間也過去了兩炷香。
最後是以慕君華險勝慕戟而告一段落。
接下來的人也陸續上場,互報姓名,開始比試。人頭攢動不安,目光緊緊盯著台上一輪又一輪的比試。
呼喊助威的聲音也越發響亮,熱情高漲。
參與武試的人大多是男子,個個實力不凡。但比武總要分個高下,若是半個時辰也難以分出,那麽這場比賽就算是平局了。
幾場比試下來,慕槿也看得索然無味,都是些規規矩矩的比試,沒有人耍什麽陰招,亦沒有特別出彩,過幾招便把對手製住的人。
覺著無趣,是以慕槿便讓青蘿兒兩個人坐在原地,自己帶著蓮柚離了位置,去往石階最後麵。
那裏地方空曠,人也稀少,隔著比試場有些距離,無人注意著,更沒有人會過多理會她。
“柚兒,你就在這兒守著,我先小憩一會兒,到我的時候記得叫我一聲。”慕槿看了看頭上的一棵大樹,枝葉繁茂,足夠遮蔽她的身影。
偏過頭囑咐了蓮柚幾句,她便騰身一躍,飛身到樹上,找了個舒服的枝幹躺下,雙手枕在腦後,閉目愜意無比。
樹下,蓮柚一句話也未來得及說,便看著一襲白衣素雪絹裙的女子迅速消失在眼前,隱入了樹中。
他俊俏的臉上眉頭微微一皺,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麽想的,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來了又不看比試,也不怕待會兒輸了沒臉。還一點兒也不顧及一下他的意願,讓他來這裏替她守著。
若是慕槿聽見他此時的誹腹,一定會不鹹不淡地駁回去,讓你來你不也情願地跟來了嗎?
這裏少有人會來,是以慕槿躺在樹上,遠處傳來的比鬥之聲未對她產生絲毫影響。
樹葉絲絲綠意混合著淡淡陽光落在眼皮上,讓人不知不覺有些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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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掩埋的大漠,冷風冽冽。瑟瑟的風混合著沙子吹進人的眼耳口鼻一陣難受。
軍賬內,沐槿一襲紅衣戰袍,精致的五官挺立而嬌美,此刻手中正擦拭著一把彎月似的弓弦。
今日已距離開襄京一月,路途奔波勞累,行軍整頓也用了不少功夫。
這次要對戰的敵軍,乃是天齊的附屬國,蠍陽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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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了,親們晚安麽麽麽,明日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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