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百毒不侵,無藥可救(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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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槿聞言也從門裏踏出來,向外看去,隻見一個丫鬟手裏端著一盆水,對她一臉恭敬地問著。
她點了點頭,“他不在這裏?”
“相爺好像一個時辰前便離開了,也不知去了哪兒。”丫鬟麵帶疑色,不確定道。
若是他記得沒錯,雲相爺應該是一個時辰以前離開的,看那身影便很像他,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慕槿微點頭,心裏倒無他想。既然沒同阮雲飛打聲招呼便走了,這人看來還真不像是守規矩的。
“不過,雲相爺應是走得急,這個東西還未帶走。這是奴婢昨夜在擦拭床角的時候發現的,相爺那時不在房中,奴婢便想著待他回來再交給他。可是今早相爺走得急,奴婢喚了好幾聲他也未聽見。”丫鬟放下木盆,從懷裏拿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淺粉色的荷包,瞧著顏色黯淡的樣子,應是用了許久。
慕槿聞言不禁皺了皺眉,雲盞怎會隨身帶著這樣的東西,真是奇了。
“慕醫師,奴婢知道,您見著相爺的機會總比奴婢多一些,萬一相爺不回這裏,去了京城,那奴婢可無法將這個交給他了。醫師若是不嫌麻煩,可否將這個轉交與相爺?”丫鬟將荷包遞到慕槿跟前,笑盈盈道。
慕槿心裏疑了疑,看了看丫鬟一臉期盼的模樣,最後還是從她手中接過了荷包,拿在手裏仔細瞧著。
“我會替你交給他的。”她淡笑著,應了下來。
如若遇見,她倒是可以順便帶給他。隻是,不知他是否真的離開了山莊。
“嗯,多謝慕醫師,奴婢進屋打掃了。”丫鬟向她謝過,又彎身端了地上的木盆,向屋裏走去。
慕槿回眸看了看進屋的身影,眸裏閃過一抹疑色。又邁出腳步,朝著院外走去。
她仔細瞧著手裏的東西,顏色黯淡且樣式發舊的荷包,紋理也有些不清晰,但上麵隱約的一些花紋繡式還是能摸索出一些痕跡,這繡法不太精湛,甚至是有些粗糙。
瞧著有些熟悉,似是在哪裏見過。隻是,在哪兒見過呢?
這樣的荷包,乃是女子配飾,一針一線地細細繡好,要麽便自己配著,要麽便送給喜歡的人。
雲盞這荷包,莫不是哪個女子送給他的不成?
她摸了摸荷包的質地,感覺很舒服,就是紋理有些亂。
記得在以前,她就繡過這樣的荷包,在戰場休戰之時,她翻閱兵書後閑來無事,在穎州府邸繡的。
那時候本想將他帶回京送人的,可是不知怎的,卻又因戰事給忘了。到後來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裏,或許是被她給弄丟了。
她摸著荷包很軟,裏麵似乎還放了什麽東西。莫不會是什麽香薰草藥?可是摸著又不像。
況且聞著也不像有藥草花香的味道,隻有一股子清淡似竹如墨,又夾雜著幾絲好聞的檀香味。
這是雲盞身上的味道。
慕槿心裏懷著幾分好奇,將荷包口子朝上,慢慢地將它打開,往裏一瞧,沒見著什麽東西。
她秀眉微挑,將口子弄得大了些,伸出兩根細指在裏麵輕輕摸索。然後便拿出一團黑色的柔滑的東西放在手心裏。
這不是頭發嗎?
慕槿仔細瞧了瞧,發現是頭發沒錯。不過,這兩縷細少的頭發盤繞在一起,用了一根很細的紅繩輕輕地綁著,既沒有太過緊捆,也沒有太過鬆散,不會被輕易解開。
摸著這兩縷結在一起黑色的頭發,可以感覺到弄這個的人很小心翼翼,無比認真,克製卻又溫柔的情誼。
她的腦海裏莫名蹦出了一句:結發為……
這個想法一出,連她自己也被嚇了一跳,趕緊將手裏的東西塞回裏麵。
這是他們的情結之物,被她拿出來觸碰,竟讓她有幾分褻瀆的感覺。
她淡擰著眉,想了許久,她也沒能思索出其中緣由,隻得將荷包揣進懷裏,不再糾結。
昨夜未好好地休息,本想著今早回屋歇息的,可是這麽一來二去,她竟是連半分睡意也無。
索性便在山莊裏轉轉,但是能去的地方也都去了,莊裏的景致美則美矣,但卻不是她所喜歡的那種景致。
束縛又無趣。更別提那些被鎖在皇宮裏的人了。這也是她當初為何要帶兵出戰的原因。
女子總待在深閨,少了自在,多了愁緒。她不想成為一個鬱鬱寡歡,十指不沾陽春水,自怨自艾的婦人。
慕槿轉著轉著,便又回了阮雲城所在的院子,那裏,正立著一抹墨黑色的人影。
她目光落在他略微憔悴的側顏上,仿佛一夜之間,似乎又老了幾歲。他眼裏的戾氣漸漸消散,本俊挺的容貌此刻更多了幾分成熟與深重。
“阮莊主。”她走過去淡喚一聲,引了那人偏過頭來看向她。“令弟的身子現在如何?”
若是喝了藥,現下應也暫時無礙了。
阮雲飛慢慢抬起眼眸看向她,沉緩應了兩字,“無事了。”
慕槿聞言也微微放下心來,走近他身側,瞧著他一臉沉默不語的模樣,動了動唇,“阮莊主有心事?”
自打昨夜阮雲城吐血以後,阮雲飛眼裏的愁緒憂慮就未曾淡去,且有愈發憂慮之勢。
阮雲飛垂著眼眸,看著前方一塊半人高的大理石,兀自出神。
就在慕槿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卻聽到他沉沉地問了一句,“在這世上,慕醫師心裏可有過放不下之人?用了許久的時間,也放不下。”
過了再久,也依舊無法放下的人。
慕槿聞此,眸子也不由斂下。看樣子,他心裏有了這輩子也放不下的人了。不然何以問她這樣的問題。
隻是,放不下的人,她心裏還會有嗎?
“看到他成親,你會難過,會生氣,也會很想殺了和他成親的那個人。有嗎?”他再次開口,淡淡地問了一句。
似乎這隻是很平常的一句問話,卻讓人不自覺地替他感到難過。
慕槿兩眉輕蹙,麵紗之下,也被他問得疑惑起來。細細想了想,又確實是沒有。
“阮莊主也不必如此憂心,或許我以前有過,可是現在也沒有了。再放不下的人,在我看來,或許總有一天是會放下的。”她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光滑的大理石上有些細小的凹凸不平。似乎已被風雨漸漸磨蝕,變得模糊不清。
“枯石易平,人心難平。水易涸,心難合。”阮雲飛終是抬了抬眸,緩緩吐出幾字。“慕醫師或許並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若是愛過,便不會輕易說出這樣的話。以後,你會遇到的。”
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
慕槿聞言,心裏似乎也漸漸平靜了下來,耳邊回想著他說的這句話。
若是以前真的很愛一個人,即便是恨,或許曾經也是有過他的。可是方才,從阮雲飛問出那個問題時,她的腦海裏,卻沒有出現那個人。
難道,她以前真的沒有愛過?
“阮莊主問的這個問題,也問過很多人?”慕槿輕問。
“嗯。”阮莊主應了一字,“我問過很多人,有同慕醫師一樣的答案,也有不同的。但是,與我相似的,卻是寥寥無幾。他們也不能真正理解這樣的感情。”
或許是經曆各有不同罷。
慕槿如是想著。
“不過,有一人,他的回答卻令我深刻至極。”阮雲飛微微轉了眸,目光看向遠處,神情似有些恍惚。“他說,若是放不下了,那便不要放下。放下是鴆,不放是斷腸,左右都是毒,倒不如讓他遂了心,寧願枉斷腸。這樣,她便會一直在心裏,誰也拿不走,搶不去,永遠隻屬於他一個人。”
此情,讓他也多了三分悵然。既放不下,便不要放下了。說的,何嚐不是他?
慕槿眉尖微挑,淡問,“莊主說的不知是何人?”
她這樣問著,心裏似乎有些猜測,但還是不免被這樣的情深所震撼。如此,執著,也如此,令人心疼。
“雲相。”阮雲飛未有猶豫,直截了當地道,“我雖了解不多,但覺得很相似。或許,他更勝之於我,苦痛於我。”
他說那樣的話時,隱藏的東西隻多不少,從不表露於人前。這輩子若有令他佩服之人,雲盞獨占其一,再無第二。
慕槿聞言不禁沉了沉眉,眼裏劃過一道驚訝和幽斂,對阮雲飛所說的話持著一絲疑惑。須臾又淡淡地道,“若沒有親眼見過一些事,又或者莊主不說,也許我會認為他是一個百毒不侵之人。”
畢竟,那樣的人睥睨一切,本該如此的。
“百毒不侵?”阮雲飛聞言眸子微縮,嘴邊喃喃著,眉間似閃現出一抹黯然,“要是,他曾經無藥可救呢?”
似是自問,也似自答。
無藥可救。
慕槿心裏驀然被這四個字給震撼。現如今的百毒不侵,都是因為曾經無藥可救過。
那這樣的人,活著該是有多難受。
她突然覺得,不論是阮雲飛也好,還是雲盞也好,他們都曾受到過很深傷害,即便是如今位高權重,顯貴盛極又如何,也不過皆是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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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二更,我也快無藥可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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