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糟糠原配·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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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如果他親兄都被人拿下了,怎麽會——
福親王問道:“那皇兄有來提醒你明日升堂要注意的地方嗎?”
盧瑥安搖頭:“沒。”
福親王:“……”沒想到他皇兄如此不貼心!
“他事務繁忙, 可以理解, ”盧瑥安微笑道:“有你提醒就足夠了, 謝謝~”
溫柔的眼神中有著十足的體貼, 可他皇兄的確沒來。
對盧瑥安來說這麽大的事,總不能作為好友的弟弟提醒了、而要把盧大師娶回家的皇兄卻沒來提醒吧!在辭別盧瑥安之後,福親王趕緊奔往皇宮去問。
此刻, 秦敘沉迷奏折, 正在奮筆疾書。聽到福親王的問話, 秦敘手上沒停, 隻搖頭道:“朕不需要。”
“???”福親王不禁問道:“盧大師明日升堂,皇兄就算不提醒, 也不去看望一下嗎?”
人還沒娶回來, 皇兄就如此怠慢!
是朝事太多了嗎。
秦敘做什麽不需要向他弟弟交代,他擺了擺手, 招來幾位老先生, 給福親王補課、並且考察本朝律法。
福親王記起家中那一箱子關於律法和注疏的書籍, 欲哭無淚。
不過,就當是為明日審案補課吧!
福親王如此安慰了自己。
翌日。
吳英祈拄著拐杖, 由新請的雜役撫到馬車上, 和作為證人的吳老太太一起, 一起坐馬車去到京府衙門的門口。
來到之時, 衙門之外, 已是人頭湧湧。
吳老太太好奇道:“平常衙門冷冷清清,今日怎的來了這麽多人?”
吳英祈隻道不知,他臥傷在床,脫節已久。
盧瑥安的一位哥兒徒弟就在附近,他回答說:“這位夫人你有所不知,今日開審的案子意義可大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平民哥兒,竟然敢於告發今年考取了探花郎的負心漢!這事聞所未聞。如果告成功了,影響將會非常深遠,隻要有理有據,就可以告倒貪官狗官,你說激動不激動?”
吳老太太聽著就來氣:“你為什麽說今年探花是負心漢是狗官?汙蔑朝廷命官相當於謀反!”
這位徒弟笑了,反駁道:“是啊,汙蔑朝廷命官視同謀反,誰敢無故汙蔑?但是探花郎的事都傳開來了,我是聽禦史大人家的跑腿兒說的。”
盧瑥安另一位徒弟黃家樹湊過來了,笑道:“這麽巧,我也是聽禦史大人家的跑腿兒說的。”
吳英祈聽了,皺了皺眉。
莫非那盧瑥安在外麵亂說什麽了?
兩個徒弟則是相視一笑,吳老太太正要罵幾句,卻見雕刻著狴犴麵相的大門向兩邊打開,健壯威武的衙役站在兩邊,旁聽的百姓魚貫而入。他們都安靜極了,讓吳老太太開始變得安安靜靜的,不敢高聲說話。
而盧瑥安的徒弟們也跟著安靜了下來,簇擁著他們的師公盧達能,進了衙門。
對比起這兩個徒弟的輕鬆,師公盧達能則是非常擔憂。
自古民告官,就算告倒了,也落不到什麽好處。打擊報複可能會有,要是告不倒,可是要收到鞭笞或者杖刑的。
盧瑥安一個哥兒,要是被打擊報複了或者告失敗了,可怎麽辦喲!他這個老爹能不能代子受刑?
繞過影壁,公堂之外,“明鏡高懸”的牌匾被擦得幹幹淨淨,兩邊楹聯的筆跡也是鏗鏘有力,周圍都是想進去旁聽的人,盧達能看到這楹聯的一邊被人群擋隔,沒有看到,而另一邊則寫著“執法如山,愛民若子”。
但願如此。
盧達能緊張非常,一路上拳頭都攥緊了。
在他一旁的黃家樹小聲道:“師公不用緊張,其實,師父在進去之前...,已經交代過我們了。”
盧達能問道:“交代你們什麽了?”是他這個老爹不知道的?難道有什麽致勝的妙計?
黃家樹低聲回答說:“師父交代說,如果他這次告失敗了,人萬一那個了,他就說對不住師公您,但請您繼承核雕館,想請我們這些徒弟看顧您老,妥善安排好您的生活。我們都答應了,還都發誓了。”
盧達能聽罷,長歎了一口氣。這下,他更為揪心了。
如果盧瑥安一去不返,那這仇不報也罷。
隻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隻能寄望盧瑥安可以伸冤成功。
鄧叔也跟在盧達能的身邊,他不知道好兄弟的兒子能不能伸冤成功,隻知道,如果失敗了,他也隻好再套一次麻袋,給盧瑥安出一口氣、報仇雪恨!
今日升堂,除了盧瑥安的老爹、徒弟們等等來旁聽,還有官夫人們派過來準備慰問盧瑥安的下人們、對負心漢探花郎一案的百姓們,等等。吳英祈家帶來的雜役也沒離開,主人家被告官司,他得聽一聽,準備隨時候命或者隨時跑路。
旁聽的百姓們有的能有座位,後到的則沒有。時間到了,堂事、值堂、跟丁、快役、執案役、刑杖等一一到位,最後官爺來臨,京府通判、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察院檢察禦史福親王一一入座,百姓跪迎。
吳英祈身上有功名,除了福親王,其他人他都不需要跪迎,站立姿勢十分雅致,可惜他還沒給自己的娘親掙到誥命,吳老太太也隻能跟著跪迎。
開審前,堂事吏道:“原告吳英祈太州淮揚人,年二十三,華盛三年中舉,華盛五年後取得探花,於八月十七狀告家中逃奴盧瑥安傷人、偷竊;被告盧瑥安,太州淮揚人,年二十六,於三日前來伸冤,反告吳英祈拋夫謀財、插贓陷害;證人吳氏,吳英祈之母,太州淮揚人,年五十三,狀告盧氏偷竊潛逃之日踢傷五髒,打架傷人,致吳氏臥床不起……此案由京府通判古大人審理,刑部尚書傅敏大人、大理寺卿宋思明大人、都察院檢察禦史福親王一同判決……傳被告盧氏上堂。”
聽到腳步聲來,兩名衙役押著盧瑥安步步前來。吳老太太引頸而看,從下到上,隻見盧瑥安穿著一身寬鬆的白色囚衣,卻沒有披頭散發,反而仔細地束好了,顯得人精神奕奕的,走路姿勢瀟灑,像是吳老太太在達官貴人家見到的公子哥兒一樣灑脫。
盧瑥安的狀態,比吳老太太想象中的精神得多,且盧瑥安雙目炯炯有神,絲毫沒有被拋棄的棄夫的幽怨。
吳老太太瞬間進入了備戰狀態。
幽怨是不可能的,這位可是能大膽到離家出走、倒打一耙、能反過來伸冤的人物!
而一直站著的吳英祈,見到盧瑥安,也許久沒認出來。
比起他想象中的,真的差太遠了。怪不得他親手畫的畫像沒把盧瑥安抓出來。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盧瑥安,明明身為囚犯,上翹的唇角卻顯露`出他的自信從容,悠然的眉眼顯得他淡然處之,愁苦的痕跡沒有在他的臉上體現,往日在他麵前的自卑、躊躇不前、畏縮等統統消失不見。
盧瑥安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隻由著衙役引到公堂的中間,準備恭敬地跪下行禮。
今日盧瑥安對他們的漠視,令吳英祈好生不習慣。
往日不是都用炙熱的視線盯著他的麽?
在吳英祈不適應、盧瑥安準備行禮的時候,就聽到上頭通判古大人說了句:“免禮,被告盧氏,核雕始祖,手藝過人,心懷天下匠人,勸導有功。今以平民之身狀告命官,無懼鞭笞之刑,勇氣可嘉,來人,賜坐。”
盧瑥安聞言,一愣。
這和福親王說的不一樣啊?
一張太師椅被衙役搬了過來,放在公堂中間。上首的通判古大...人做了個“請”的手勢,盧瑥安謝過美意,也就坐了,隻是心中有些不解。
忽見在公案之後,門簾晃動,影影倬倬見不到人。那門簾之下,一張太師椅的椅腳,以及一雙熟悉的玄色長靴。
盧瑥安眼力太好了,認得這對長靴的長寬大小,隻覺得非常眼熟。
是他了。
以為沒來,卻默默地做在門口,看著一切。
需要像福親王那樣提醒公堂禮節麽?秦敘不需要。
跪什麽官員,禮節規矩是用來讓百官和百姓守的。
他的皇後,由他來賜坐便是了。
來旁聽的平民百姓見著盧瑥安被賜坐,紛紛對盧瑥安的身份好奇起來。
核雕始祖,怎麽這名頭聽著如此耳熟?
公堂之上旁聽者也不得喧嘩,盧瑥安的徒弟們紛紛拿出他們的核雕成品,艱辛地向其他百姓比劃著。
這樣,旁聽的百姓才懂了。
原來被負心漢探花狀告的盧氏竟然是貴人們可遇不可求的盧大師啊!
吳探花竟然告核雕始祖偷竊?傻了吧!怎麽可能!盧大師的作品不是一般人能買到的好吧!
盧瑥安被賜坐後,吳老太太盯了他好一會兒,她有些不忿。
她年紀這麽大了,怎麽不見官老爺體恤賜坐,反而要她跪著,旁邊的盧瑥安穿著囚衣,卻好端端地坐在太師椅上呢?
隻是吳英祈打了個眼色,公堂之上,吳老太太才沒有發作。
原告吳英祈、被告盧瑥安、證人吳老太太按順序或站或坐或跪,公堂開始審案。京府通判大人估大人首先審的事吳英祈:“原告吳英祈,狀告淮揚盧氏本是你家中雜役,因為一言不合傷了你的娘親,並且偷走蓮紋花絲金釵一支、銀耳環一對、銀手鐲一隻,以及銀子若幹。本官問你,你的供詞是否句句屬實。”
吳英祈答道:“回通判大人的話,我所說的句句屬實。”
後麵旁聽的官夫人派來的下人們、盧瑥安的徒弟們聽到他這麽一說,一個個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隻是吳英祈背對著他們,暫時沒看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