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廢後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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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雨果然一直下到了晚上, 也不見停。

    外麵的天色如墨汁傾倒了一般,不可視物。

    反正沒什麽事做,辛嵐便決定早睡。

    瞿芷安在屋子裏點了燈,用燈罩罩上。

    興許是秋天, 所以暴雨帶來的隻有寒意, 並不沉悶, 辛嵐躺在床上, 看著捧著書本在那兒看的瞿芷安。

    瞿芷安看的認真, 燭火的剪影投射在她的臉上, 顯得分外溫柔。

    “煙煙, 你在看什麽?”

    “詩集。”

    “噢,”辛嵐翻了個身, 朝著瞿芷安那邊側著, “你念給我聽唄。”

    “好啊。”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 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瞿芷安逐字逐句念出,念到最後一句,有些莫名的悵然。

    她望著躺在床上的辛嵐,等著她的回應。

    “好詞, 改日可以念給卿卿聽。”

    辛嵐沉默了一會兒, 如是回答。

    瞿芷安是知道卿卿是誰的, 畢竟當初辛嵐手中沒有足夠的錢去周轉, 贖卿卿的銀兩還是問瞿芷安借的。

    卿卿去辛嵐那兒幫忙,瞿芷安也是知曉的。

    “是告訴她天涯何處無芳草麽?”

    瞿芷安笑言,她是不知卿卿有沒有從醫館大夫那裏走出來,但是辛嵐這麽說,應當是還是自己一個人的。

    “不是,我是要告訴她,多情卻被無情惱,她戀著那大夫,那大夫隻當她是個行人,前幾日他攜家眷出來碰見了卿卿,還同她客客氣氣打招呼呢。”

    最怕的其實不是再見時的躲避,而是平靜,仿佛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那《蝶戀花》的詞裏,門裏的佳人怎麽會知道門外還有一個行人,這隻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自嘲而已。

    當然,這隻是辛嵐自己的見解,閉著眼睛,讓瞿芷安繼續往下念。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豈是拈花難解脫,可憐飛絮太飄零。香巢乍結鴛鴦社,新句猶書翡翠屏。不為別離已腸斷,淚痕也滿舊衫青。”

    這首詩念完,瞿芷安自己都皺了皺眉。

    “這詩起句甚好,後麵倒是潦草。”

    辛嵐輕笑,本想問這詩集裏怎麽都是些這樣悲傷的詩,不過想想也沒什麽好問的。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那就繼續睡,重新做個好夢。”

    辛嵐玩味似的念著前兩句,翻了個身將自己身體躺平,發出了一聲喟歎,用懶洋洋的聲音說。

    “有理。”

    瞿芷安也跟著笑了,本來是有些傷感的,被辛嵐這一說,倒是傷感不下去了。

    說的也是麽,好夢易醒,那就再做一個。

    瞿芷安繼續念著詩,她的聲音輕柔,念得詩也是柔的,辛嵐聽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瞿芷安見辛嵐像是睡熟了,便噤了聲。

    本來是沒什麽困意的,但是瞧見那床上好夢正酣的人,也不禁覺得有幾分困倦,想要在被窩裏好眠起來。

    第二日天放晴,府裏各個地方都是濕漉漉的,路上也多積水。

    辛嵐沒回皇宮,在瞿芷安的府裏用了早膳。

    瞿芷安現在怎麽說也是重臣了,府邸裏應該有很多下人才是,但是瞿芷安不喜歡人多,而且她的身份本來就不允許暴露,所以隻請了幾個下人來維持府裏的運轉,那幾個下人還是她自己家裏的人,絕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瞿芷安本意也不是想讓家裏知道她在幹什麽的,但是家裏的信鴿來...信詢問她是否安好要來看她,她那個時候正好身上的銀兩也不是很夠,在錢莊取錢的時候消息傳回了她爹娘兄長那裏,一家人便來慰問了。

    對於女人女扮男裝還當了大臣這件事情,瞿芷安的娘差點嚇得背過氣去,畢竟這要是被發現了就是斬首的重罪,瞿芷安的爹倒是沒怎麽擔心,反而拍著瞿芷安的肩膀說她有出息。

    因為他曾經就想當官,奈何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子,生的兒子也不喜歡讀書,有個女兒給自己爭口氣,給祖上添光彩他高興還來不及,給瞿芷安留了一大筆錢讓她周轉用,又告訴她不夠了再去錢莊取,留下了幾個家仆,帶著家人又走了。

    辛嵐用完早膳和午膳之後,才在下午的時候回了皇宮。

    一回去,思彤就湊上來神神秘秘的和她說了一個消息。

    “還有這事?”

    “可不是呢,貴妃宮裏的下人親口說的,真是聽的笑死人了。”

    辛嵐也覺得挺樂的,她讓零九昨晚看著一個大臣那邊,也就沒讓她分心去皇帝那裏看情況,沒想到這一晚就有這麽大的一個笑料出來。

    貴妃翻車了,被自己給作的,現在被軟禁在朝蓮宮裏,等待著皇帝的發落。

    她比起其他人來說,真的是蠢的可愛,還無意中幫了辛嵐一個忙。

    因為一批秀女進宮,貴妃有了危機感。

    雖然她也還年輕著,還沒二十呢,但是和那群十五六歲的未經人事的小姑娘比起來,還是不夠嫩,皇帝夜宿在新人或者是熹妃那裏,很少來她宮殿裏,把她急的不行。

    她就不明白為什麽熹妃就是能夠留住皇帝,所以派丫鬟去打聽。

    這一打聽還真的打聽出來了,原來熹妃偷偷的用了那種東西。

    貴妃是個輸人不輸陣的性子,而且非常容易急躁,聽說了這種方法之後,立馬讓人去弄藥了。

    皇帝一個月才踏足一兩次她的宮殿,和之前大不一樣,貴妃想要留住他,便咬牙放了大劑量,皇帝差點死在她身上。

    那不是個形容的句子,而是個陳述事實的句子。

    皇帝最後都翻白眼要不行了,貴妃立馬慌慌張張的喊了太醫。

    皇帝那兒本來就有些陰影,這次一弄傷的狠了,估計要好好的才能養回來,皇帝氣的立馬走人不說,還把貴妃軟禁了,等待他的發落。

    這罪是重罪,丟人也是真的丟人。

    皇帝現在還沒子嗣呢,一堆想要承寵的女人在那裏,聽說皇帝傷了根本,氣都要氣死了,合夥兒一起詛咒貴妃,不少剛得寵一點兒的就沒了苗頭的,還在自己宮裏抹眼淚呢。

    辛嵐聽完思彤那生動形象的描述,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看來這皇帝也不是沒什麽用,好歹在這個時候還能給她增加幾分笑料來。

    因為這件事不是很隱蔽,幾乎沒幾天,大家都知道皇帝被貴妃的虎狼之藥弄得腎虧了,還請了太醫去看。

    這不僅關係到男人的麵子,還關係到皇帝的麵子,誰也不敢在皇帝麵前說起這件事情,或者是表達自己高興的情緒,畢竟皇帝還冷著個臉呢,底下有誰敢笑,但是大家心裏怎麽想的,皇帝就管不著了。

    吳嚴清因為這件事情回去發了好大一通火,他本來就為子嗣的事情而擔憂,結果後宮這些女人還淨給他找事。

    他覺得這件事瞿芷安肯定也知道了,在早朝和禦書房的時候,他都不大好意思去看瞿芷安,就怕瞿芷安用那種嘲笑的眼神看著他。

    不過他還是對上了瞿芷安的眼,那裏麵沒有嘲笑,隻有安撫,就像清風一樣,撫平了吳嚴清心裏的傷口。

    而且瞿芷安向來對他畢恭畢敬的,又彌補了他心裏自尊的虧損。

    吳嚴清心裏感動極了,他打算等事情塵...埃落定,他把權力都掌控在手中,就去迎娶瞿芷安為後,讓她做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瞿芷安怎麽可能不嘲笑他,聽說這消息的時候笑的腮幫子都疼了,還揉了好一會,還讓廚娘給自己做了好吃的慶祝一下,內心讚美了貴妃,真是做了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但是表麵樣子還是要做的,在吳嚴清麵前,瞿芷安就是那個貼心的臣子,永遠支持他,鞍前馬後,恭恭敬敬,唯命是從,其實一出宮就開始變臉。

    她這樣做的成果也非常斐然,吳嚴清已經被她麻痹住了,其實很多勢力是在瞿芷安的手裏,而不是在吳嚴清的手裏,而吳嚴清覺得,在瞿芷安手裏和在他手裏是一樣的,甚至還想要給瞿芷安加官進爵。

    朝廷裏,瞿芷安和左相的矛盾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吳嚴清同瞿芷安說,他準備計劃一次刺殺。

    當然,刺殺是假,栽贓是真。

    瞿芷安嘴裏說著陛下英明,轉頭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辛嵐。

    這個栽贓當然不可能是栽贓辛嵐,而是栽贓左相。

    辛嵐就在等皇帝找最後的理由,還以為他會在栽贓什麽徇私枉法又或者是貪汙受賄的罪名,沒想到居然就這樣。

    不過這樣也是最方便的一種辦法了,讓人刺殺自己,然後假意受傷,抓住所謂的刺客,然後拷問之下說是左相派的人,再這麽往大牢裏一關,再調查個十天半個月不鬆口,左相倒台十拿九穩的事。

    “煙煙,你說,若是我爹被弄下去了,新的左相會是誰?”

    瞿芷安指了指自己,辛嵐拍掌笑開。

    “除了你,還會有誰呢,恐怕吳嚴清不明白,他是雙手給我奉上了一個機會。”

    辛嵐笑的暢快,吳嚴清不是想要刺殺作假麽,那她就幹脆把刺殺變成真的。

    橫豎左相也是要被弄下去的,真假刺殺對於外界來說又沒什麽關係,但是對於吳嚴清來說,關係可就大了。

    辛嵐捏了捏自己的指節,她已經等不及在秋獵的時候大顯身手了,當吳嚴清發現自己真的受傷之後,那表情會有多有趣呢?

    而她會讓他知道,他要麵對的要失去的,遠遠不止那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