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坐在矮桌旁等著，單眼皮的眼睛裏透出期待的光芒，怕奶奶不跟他弄好玩的，心裏有非常的期待好玩的東西。

    等蠟燭點上後，小圍就趴在桌子上盯著那個蠟燭帶著火苗的蠟燭看，然後轉頭朝他奶奶說：“奶奶，我能不能拿棍來燒呀。”

    “去你的，萬一把我們家給燒著了，我們倆可就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了。”小圍奶奶說著的同時，伸手將牆上電燈泡的開關給拉上了。

    “啪”的一聲，房間裏陷入黑暗，隻有橘黃的燈芯散發著微弱的光，這時候本來還圍著燈泡打轉的飛蛾都跑到蠟燭的火苗上飛繞，不時的想要去碰一下燈芯。

    “好玩，好玩。”小圍拍著手哈哈大笑著。

    小圍奶奶終於鬆了一口，總於又給孫子找到一個可玩的了，她可以忙會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過小圍奶奶走的時候不忘朝小圍交代：“你在這裏看著，千萬別用手去碰這個火苗，燒著了你自己手痛，知道了吧，我去洗洗，馬上來。”

    小圍連頭都沒有回，語氣十分肯定地保證：“我知道了，奶奶你去吧。”

    奶奶走後，小偉看著那些被燭火苗引來的越來越多的飛蛾，它們都圍著那個燈芯轉，真的好奇怪。

    小圍托著腮看了一會兒後，就感覺無聊了，再說小孩的手怎麽能忍的住，他小心地伸頭朝門外看了一眼，見黑夜下他奶奶正在壓井邊洗刷。

    小圍用手捂著嘴“咯咯咯”地偷笑著，他開始伸出一隻手試探著去捏飛蛾，不過他也是聰明的，知道小心地避開火苗，倒還真讓他抓到了一隻。

    “咯咯咯”小圍捏著手裏的飛蛾，有一種非常滿足的成就感，他將飛蛾的翅膀扯斷，然後扔到桌子上，伸著手再接著去抓。

    李南池神識看著燭光映照著那張稚嫩偏瘦的臉上全是不知生命寶貴的歡樂，沉默不語。

    突然“咚”的一聲，被碰翻的蠟燭燈倒在桌子上，小圍立刻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而聽到哭聲的奶奶趕緊往屋裏跑，同時將自己的那件短袖往身上套，嘴裏邊喊著：“乖孫子，怎麽了，乖孫子，奶奶來了，別怕別怕，別哭了別哭了。”

    小圍奶奶走進屋裏伸手就將燈扶起來，並拉了個板凳坐下，將小圍抱著坐到腿上安慰：“沒事，沒事，不就是燈倒了嗎，下次小心點就好了。”

    但是小男孩根本不聽，隻是放聲地哭著，甚至蓋過了他奶奶安慰的聲音。

    眼看著小圍奶奶的臉色馬上就要變，這時候她突然看到桌子上被弄壞翅膀的飛蛾，伸手捏起來逗小圍，“咦，這是小圍逮到的嗎，小圍怎麽那麽厲害呀。”

    聽到誇獎的小圍被分散了注意力，立刻不哭了，臉上掛了眼淚鼻涕朝他奶奶說：“奶奶這是我抓的，奶奶我厲害怕。”

    “厲害，厲害，”小圍奶奶見有門，將小圍放在板凳上，然後走到高桌上拿了一個蒼蠅拍回來，將那些圍著燭光飛的飛蛾都小心地打下來，嘴裏還念叨道：“都賴你，把我們家寶貝給嚇壞了，都賴你，看你還飛……”

    小圍看到後，立刻拍著手笑的，完全忘了先前的事情，並且手舞足蹈地撅著屁股喊道：“奶奶，你好厲害呀，奶奶，再來再來……”

    鄉下什麽都不多，就飛蟲多。

    奶奶也就隨了小圍的願，將火芯上的飛蛾都拍下來，碾死在桌子上，不一會兒就能弄死了一片。

    最後小圍玩累了，就被奶奶領著去簾子拉上的那間房睡覺去了。

    李南池神識眨了眨眼，天大亮，而且她是站在院子外麵的，這時候一陣風吹來，帶起一股悶熱的感覺。

    跑出屋子的小圍已經七歲了，房子更顯得舊了，小圍的奶奶也更顯老了，但是她應該是整天幹活，所以身體還算硬朗，腰也不彎。

    “小圍，到哪去呀。”屋裏的奶奶喊道。

    “我到屋後麵玩會，一會就回來。”小圍不耐煩地喊了一聲，便朝大門跑去，來到院子後麵的草垛旁，扒著草垛開始尋找。

    不一會兒他就找到了各種各樣的蟲子扔了一小堆，然後他拿出偷偷帶出來的洋火盒，抓了把麥稈扔在上麵，開始點火烤。

    “小圍，你在幹什麽呀？”一個同齡臉圓圓的胖小孩跑過來問，隻是當他看到麥稈已經燒完露出的已經被燒黑的蟲子後，一臉的嫌棄：“咦，小圍，你怎麽又燒蟲子，我們去玩別的吧。”

    “不要，我就喜歡燒蟲子關你什麽事，你走開。”小圍口氣不好的攆人，而隨著長大那雙單眼皮的眼睛越發的細了。

    “那你在這裏玩吧，我去找別人玩去。”小胖孩見說不動小圍，就自己跑了。

    小圍對著離開的小胖孩翻了個白眼，嘴裏麵哼哼地嘟噥：“哼，不玩就不玩，我還不跟你玩呢。”小圍生氣的同時又抱了一抱麥秸扔進那些蟲子的屍體上，點了根火柴扔上麵。

    “小圍，回家吃飯了。”奶奶的聲音在院子裏麵喊道。

    “知道了。”小圍答應了一聲後，看了眼火已經開始熄滅，就放心地跑回家了。

    一陣風卷著草在院子裏吹過，奶奶的碗剛端起來，就看到屋後麵起黑煙了，嚇得奶奶“哎呀”大喊一聲，放下碗慌慌張張地衝了出去。

    小圍的長臉有些白，他想起先前沒有完全滅掉的火，於是也扔下碗跟著跑出去。

    麥秸本來就易燃，在加上風的力量，才不到兩分鍾的時間就全燒了起來，已經沒救了，奶孫兩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燒完，紅火的大火將兩人的臉烤的滾熱。

    奶奶氣的雙眼冒火，但是她又知道是她的大孫子剛剛在這裏玩的，也就隻能自認倒黴了，但是那股火憋在心裏實在是讓人難受，轉身就朝小圍吼道：“你幹嘛來你，你這個討債鬼，這麥蘘垛能是隨便玩的嗎？好了你以後也不用吃了，等著挨餓吧，找你娘要吃的去，天天累都累死了，你還整天地給我找事……”

    小圍奶奶點著小圍的太陽穴罵個沒完沒了：“你長到了我又攤不著你孝順，你孝順也孝順不到我，你都孝順你娘的了，我帶你都能累死，我圖個屁，你娘她光知道在外麵浪，也不管你……”

    “奶奶，不是我。”小圍被罵，也不哭，可能是已經被罵習慣了，當見到他奶奶氣不過揚手要打的時候，連忙揪著奶奶的衣服瞪著眼睛地說：“剛剛小胖和我一起在這裏玩的，我走的時候他還沒走呢。”

    暗處的李南池神識挑了挑眉，這小圍這麽點的小孩說起謊話來就草稿都不用打的？

    這時候李南池神識想起先前因為蠟燭到了，小圍奶奶將所有責任都推到飛蛾的身上，然後整天的罵他媽媽這些事，應該是對他都有影響的。

    所以在她眨眼就過的兩年裏，小圍已經有樣學樣，責任往外推，都是別人的錯。

    奶奶瞪著渾濁而耷拉著眼皮的眼睛，那滿臉的皺紋都仿佛一把把被刀剌出來的的溝壑，讓看著的人都感覺恐怖，她口氣腫地朝小圍再次確認：“真的？”

    小圍閉著嘴，狠狠地點頭，那雙細眼睛都不帶有任何心虛的，因為再心裏打定主意堅決將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這麽大的年紀對於大人的世界還是懵懂的，他沒有想過後果，他隻知道他不想再被罵了。

    奶奶從小圍這裏確認後，雖然有些不信，但是護犢子的心情作祟，再加上她平時蠻橫慣了的性子，而且她知道小胖娘是個好欺負的軟柿子。

    這麽想著的小圍奶奶倒是沒有再找自己孫子的麻煩，反而氣勢洶洶地跑到隔了幾家蓋著新平房的小胖家去罵了。

    不知所以然的小胖媽出來詢問後，並將小胖喊出來問清楚，但是小胖說了事情的經過後，小圍奶奶反而覺得他歧視自己的孫子，憑什麽她孫子燒個蟲子就不跟她孫子玩，當即氣就更不順了，心裏想這個燒著了她家麥蘘垛這個黑鍋說什麽也得小胖背。

    於是小圍奶奶那個話越罵越難聽，不一會兒就引來了一堆男男女女的鄰居，大家都知道小圍奶奶平時的德行，都替小胖媽擔心，但是為了不被殃及，也沒人敢出來拉。

    小胖媽身材中等，她比粗壯的小圍奶高一些，但是她的氣質中帶著一種軟弱的文靜，所以當見到小圍奶奶如此不講理，那彪悍罵街的模樣就是來找打架的，當即臉漲得通紅。

    小胖媽不想惹事，她想要好好講，但是每次她開口講道理都會被小圍奶的聲音該下去，著急無措的她都快委屈的哭出來了。

    被冤枉的小胖始終還是個半孩子，看到自己的媽媽受欺負，衝回院中掂條棍就往外麵跑，但是被他媽眼疾手快地及時攔住了。

    小胖媽拽著小胖回家去，並把大門關上，隨便小圍奶在外麵鬧騰。

    小圍奶奶知道小胖媽的性子好拿捏，見此更是來勁了：“吆，還想要打我，給你打，給你打，大家都來看呀，有人要打死我這老婆子了，明明把我家的麥蘘垛都給燒了，還不承認，怎麽教兒子的，那麽沒教養，他娘的，光生不養弄熊地，有人生沒人養，今天我就給你好好教教，mabi……”

    回屋的小胖媽那委屈的眼淚立刻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流，她坐在堂屋門口的板凳上，把小胖手裏的棍奪過來扔地上。

    “媽媽，真的不是我點的火，小圍在說謊。”小胖拉著自己母親的手，慌忙解釋，圓圓的臉也漲得通紅。

    小胖媽止住眼淚，看著自己兒子稚嫩而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小臉，緩了緩哭音，溫和而堅決地說道：“媽媽相信你。”

    “那你為什麽不去跟小圍奶奶吵去？”小胖握著拳頭用恨腔說，他的胸腔裏全是燃燒的怒火。

    小胖媽搖頭，她拽著自己衝動的兒子，盡力地勸說道：“媽媽不吵並不代表是我們理虧，而是跟有的人說理天生就說不通，狗咬了你，你再咬回去豈不成了狗咬狗一嘴毛，那多醜啊。”

    小胖媽其實也是不想小胖養成好勇鬥狠的性格，她繼續說：“而且小圍奶奶年紀也大了，萬一媽媽下手重了，她有個好歹還不得賴上我們家，要是更嚴重一點，媽媽失手把人打狠了，被警察抓了，那以後誰在家給你和爸爸做飯呀。”

    小胖的怒火漸漸被撫平，但是還是撅著嘴抱怨道：“那也不能就讓他這樣誣賴我呀，小圍真是太壞了。”

    小胖媽擦去眼淚，揉了揉自己兒子的柔和的短發：“今天的事就教你以後親君子遠小人，吃一塹長一智，你以後別跟他玩就是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你還是小孩不懂得處理，等你爸爸回來了，他一定會幫你的。”

    小胖雖然還有點不開心，但還是懂事的點頭：“我知道了媽媽，爸爸，最厲害了，我長大了以後也要向爸爸一樣保護你，保護我們家。”

    外麵的罵聲還在繼續，這時候外麵出現一個男人的聲音：“做什麽，做什麽，在這裏嚷嚷什麽。”

    屋裏的小胖一聽，高興地跳了起來：“耶，爸爸回來了。”

    小胖媽終於鬆了一口氣，拉著小胖的手，打開了大門走出去。

    這時候小圍奶奶見這家五大三粗的男主人回來了，以她欺善怕惡的性子，氣勢上頓時弱了一份，但還是梗著脖子扯著嗓子喊：“怎麽了，你還問怎麽了，你兒子把我家麥蘘垛燒了你管不管，你家那口子躲起來也不給個說法，我在這裏喊兩句怎麽了？”

    其他圍觀的鄰居都搖頭歎氣，七嘴八舌的對小圍奶奶指指點點，氣的小圍奶奶反口就罵娘，弄的幾個衝動的男人要衝上來打她，幸好被自家的婆娘給拉住了。

    小圍至始至終都站在他奶奶的後麵，垂著頭不聲不響，不吭氣。

    小胖爸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走出來，問清了事情的經過後，朝小圍奶瞪了一眼，沒好氣地說：“回你自己家罵去，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小圍奶奶一聽這話短時怒了，就算小胖爸比她高了一個頭還多，她也不怕，他要是敢動手，她絕對訛上他。

    小圍奶瞪著眼珠子，一副吃人的表情朝小胖爸凶惡地說：“你什麽意思你？我告訴你，柳老三你別仗著輩分高就欺負人，你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就坐在你們家門口不走了，我天天來你門口罵……”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