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爸差點被氣笑，他都沒說她倚老賣老呢，她倒好，直接反咬一口。

    小胖爸瞪著大眼，肺活量十足，滿臉威嚴地喝斷小圍奶的不講理：“好了，我家孩子怎麽樣我自己清楚，他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今天這事情你要是現在就走，我以後還能給你個好臉，你要是再鬧下去，別怪我不客氣。”

    小圍奶挺著下垂的胸脯，瞪著眼睛喊：“怎麽，你還想打我嗎？剛剛你家小胖還想打我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給你打，給你打。”說著小圍奶的身子還直往小胖爸的身上湊。

    小胖爸皺著眉躲開了，這老女人真是給臉不要，再保護家人的同時他倒是不在乎打女人，當然這是下下策，他就不信他今天還治不了她了。

    小胖爸動了動脖子，活動活動手腕，一副要打人的樣子，虎的小圍奶一愣一愣的，那身子是不敢往前湊了，並且眼底閃過一絲怯意，卻又不願意認輸地梗著短脖子瞪著小胖爸。

    小圍奶心裏沒底，這小胖爸可是常年跟著建房架子工的，那一身全是肌肉，而且拳頭跟個水舀子似的，他那一拳頭下來，她非得半身不遂不可。

    小胖爸自然看見了小圍奶打怯的退意，而他一直也在給她機會。

    小胖爸活動完之後，白了小圍奶一眼，冷冷地說：“你到底走不走。”

    “不……不走。”小圍奶強著說。

    小胖爸那四方的臉立刻黑了下來：“看在親戚的麵子上，我本來不想給你計較，你自己不要臉，我也不用給你留臉了，今天我們就好好查查，這要是我兒子燒的你家的麥蘘垛，你要多少錢我都陪給你，要不是的話，你們奶倆以後別讓我在我家門口看到你們，給我繞一邊走去，大家都給我當一個見證。”

    “好。”圍著的鄰居裏有個清瘦高個的男人喊了一聲，也是因為早就看小圍奶不爽了。

    小圍低垂著頭，眼珠子亂轉，他這一刻真的有點害怕了，就連垂在身側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但是他要是現在承認，他奶不定怎麽罵他呢，所以他說什麽都不能認。

    躲在角落裏的李南池神識就想了，如果這個時候小圍勇於承認，不管以後他的人生會怎樣，至少這性格能看到希望曙光，不用陰鬱地躲在陰影。

    自動承認和被揭穿是兩回事。

    在小孩子的世界可能有些事情是不懂的，但是家裏的大人也會教導他們遠離小圍的，這樣小圍會更孤獨。

    這時候小圍奶奶扭頭看了眼小圍的反應，頓時皺起了眉，但是也已經騎虎難下，現在大家都看著呢，現在軟了，以後她哪還有麵子，說什麽她都是撐到底，她走上前去腿上了一把小圍，朝小胖爸嘴硬地說：“去就去，誰怕誰。”

    小胖爸冷著一張臉，帶著自己的妻兒，腳步沉穩地走在前麵，朝小圍家屋後被燒的黢黑的麥蘘垛走去。

    來到垛前的時候，小胖爸再次問了小胖事情的經過後，找了根棍將那些黑灰撥開，便看到下麵被燒焦的蟲子的屍體。

    小胖爸陰鷙地看著小圍問：“小圍，我問你，小胖可有玩，你走後小胖在這裏嗎？”

    小圍死死地低著頭，就猶如燒鵝的脖子，其他的地方都是直的，隻有脖子朝地上彎出一個扭曲的角度，他牙齒使勁咬著嘴唇，不吭聲。

    小圍奶一見小圍這樣，頓時恨其不爭，伸手扭了小圍一把，就算是假的，她也希望小圍現在能一口咬定是小胖，好跟她一邊。

    那麽多人想要看她的笑話呢，這個臉她可丟不起，就算顛倒黑白，她也得把黑的說成白的：“嘖嘖，誰能證明這就是小圍燒的，這麽屁大的小孩哪個不點個火燒個蟲，憑什麽就說是我家小圍燒的，也許是你家小胖燒的，硬賴到我家小圍頭上的呢，這麽大的小孩哪個不說個謊，逃個滑少個打呢。”

    小胖爸不跟這個不講理的老婆子說，而是低頭朝小圍再次問道：“小圍，我和你爺爺是堂兄弟，也算是你的長輩，小胖他也算是你的長輩，有些事情他作為長輩我會讓他讓著你，但是信譽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很重要，這次我得護著我家小胖。”

    小圍低著頭不說話。

    小圍奶頓時不樂意了，往小圍身前一站：“你欺負個孩子算什麽本事，你就欺負我們老的老，小的小，看我兒子不在家，你就欺負我們……”

    小圍奶這時候裏子麵子都不要了，隻要一點就是不能輸，她直接坐到地上，手拍著地上的灰，開始耍無賴，邊哭邊喊：“兒呀，你出去後也不管我了，你娘在家裏被人欺負都沒有人替我出頭，人家看我們孤兒寡婦的，誰都能踩兩腳，要死了，我不能活了，我活不下去了，我死後，你得把我抬到小胖家去，我死了也不能讓他們安寧，他們願望我孫子……”

    其實小圍奶認為的不能輸和別人認為的不能輸是不一樣的，她給小圍做的榜樣的人生都輸透了。

    小胖爸最看不上眼小圍奶這套撒潑打滾的伎倆，恨不得上去給她兩腳，這時候正要有鄰居來勸他，他也就順坡下，帶著妻兒回家去了，但是回到家後，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的他，直接就給小圍的爸媽去了個電話，將小圍的爸媽給說了一頓。

    他這個當叔的，怎麽說也是個長輩，而且又是個村長，他的話再難聽小圍爸都得聽著。

    他剛掛上電話，小胖就端著一盤子切好的蘋果放在擱電話的桌子上，小胖滿眼崇拜地朝自己的爸說：“爸爸，你好厲害，媽媽就沒有你這麽厲害了。”

    李南池神識站在陽光的院子裏，看著小胖家父慈子孝，和小圍家成為鮮明的對比，她有點不想回小圍那個滿是陰霾的家去了。

    李南池神識就算在這裏還能隱隱聽到小圍奶那不停歇的罵聲。

    這時候隻見小胖爸高大的身軀坐在板凳上，將小圍來過來，笑著問：“媽媽怎麽不厲害了？”

    “媽媽都被氣哭了……”接著小胖就將先前的事情講了一遍。

    廚房裏聽到的小胖媽正在盛飯的手一頓，然後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她相信她的男人可以處理好。

    小胖爸笑著輕輕地刮了一下小胖的鼻梁，才開始講：“其實你的媽媽不是不厲害，她隻是為了保護你在忍，其實你媽媽說的每句話都對，你小時候的衝動不攔著，你長大了萬一犯大錯，可不是賠了錢就能解決的，到時候爸媽可沒有後悔藥吃。”

    “但是小圍的奶奶就會替他出頭呀。”小胖焉焉地噘著嘴巴。

    小胖爸拍著小胖的肩膀，不削地說：“哼，她那是蠻不講理，你媽要是學了我用九頭牛都得給她拉回來，兒子我給你說，我們不求公道自在人心，我們自己要做到問心無愧，你以為小圍有個那樣的奶奶好嗎？他現在得不到教訓，將來社會會替她教育。”

    小胖鼓著腮。

    小胖爸揉了把他刺刺的短發，“好了，兒子，吃蘋果，將來你就知道你媽這麽做對你有多重要了，將來記得孝順你媽媽知道了嗎。”

    “嗯，我知道了爸。”小胖抬起頭，眼睛賊亮賊亮地看著自己爸，伸手從盤子裏抓過來一塊蘋果就吃。

    “洗手了沒？”小胖爸瞪人。

    小胖縮著頭，“咯咯咯”笑著，拿著蘋果跑到壓井那裏，將手和蘋果都洗了一下再吃。

    看著這和諧的一幕，李南池神識冷漠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緊緊抿著的唇微微勾起，這時候她發現小圍奶奶的聲音終於停歇了，她稍微沉思了一下便穿牆而過，離開了小胖家。

    小圍是她要回去的關鍵，就算她再不喜歡，也要在他不遠處跟著。

    剛走到小圍家門口，就看到小圍奶一邊拍著身上的灰，一邊走過去狠狠地扇了小圍一巴掌，“啪”的一聲特別的響亮。

    小圍奶凶道：“小圍，以後不準再玩蟲子了，知道了嗎？”說著並狠狠地抬腳去踩地上已經被燒死的蟲子，嘟囔道：“他娘的，都是你們，害老娘丟人。”

    小圍捂著半邊紅腫的臉，將這些都看在眼裏。

    小圍奶發泄夠了，才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才再審小圍一次：“那這麥蘘垛到底是誰燒的。”

    小圍咬了咬嘴唇繼續強辯：“是小胖，不是我。”

    小圍奶抬手一巴掌呆在小圍的頭上，打的小圍一愣，小圍奶根本不管他的情緒，說：“你這慫蛋，你剛剛咋不說哩，小胖他們一家都是孬種，以後別跟他玩了知道不。”

    小圍愣了半天，仿佛才反應過來，然後點了點頭，鼻子裏發出一聲：“嗯。”

    小圍奶奶鬧了這一通也有點餓了，她才想起來她的午飯還沒有吃，她也沒心思教訓小圍了，風風火火地回家洗個臉吃飯去，邊吃邊抱怨小圍娘。

    晚上，等同一張床上的奶奶睡著後，小圍偷偷地從床上爬起來，摸著藏在枕頭下的火材盒，順手將蒼蠅拍別在腰上，悄悄地打開堂屋的門，跑到院子裏。

    借著月光，踩著牆邊壘的雜物，順利地翻牆來到屋後，從別人家抱了一抱麥杆，拿出他白天偷偷藏起來的木頭，放在一起點燃。

    不一會兒就引來了一群飛蟲在火堆的上麵飛舞，那火光映出小圍詭異的笑容。

    隻見小圍從腰上把蒼蠅拍抽出來，對著火堆上麵的飛蛾直打，跟練武功似的，還“嗖嗖”帶風。

    有的拍進火裏，沒有拍進火裏的，也被他撿起來扔進火裏活活燒死，而且小圍的嘴裏還不停地嘟噥：“你們真笨，你們真笨，燒死你們，燒死你們，嘿嘿，把你們都燒死，沒人要的，燒死你們……”

    最後火滅了，小圍用樹杈掘了點土將火堆埋上，伸了個懶腰，走到屋後的樹邊，爬樹進到院裏，攧手攧腳地回房躺在他奶奶的身邊，開始睡覺。

    接連幾天因為陰天下雨，小圍晚上都沒能出去，而且他白天需要上學，在學校裏，不知道是不是家裏大人的叮囑，班裏他們村上的小朋友都有意無意地疏遠他。

    剛開始他還有幾個外村的朋友玩，但是自從他跟一個朋友玩耍的時候被磕傷了膝蓋，他奶又去學校鬧一通之後，大家都怕了他奶，就沒人跟他玩了，他越來越孤獨。

    小圍越來越沉默，尤其是被他奶打過之後，他腦子空白，半天才能反映過來。

    突然時間一滑，在院子裏站著一對衣著光鮮的年輕夫婦，穿著牛仔褲穿著花褂子，女人朝小圍笑著，並喊著小圍的名字，但是小圍隻是躲在奶奶的後麵，帶著一種距離感，偷偷地看著。

    “小圍，來，來媽媽這裏，怎麽連媽媽都不認識了。”小圍媽長得一點也不漂亮，小眼睛塌鼻梁，不大不小的嘴還能看，但是臉上長了很多的黑痣，影響美觀。

    她溫和的看著小圍喊，心裏有點心酸，這孩子跟她一點都不親。

    小圍躲在奶奶的後麵，然後眼睛垂下，一轉頭跑回屋裏去了。

    小圍奶奶搓著手，尷尬地朝小圍媽解釋：“這孩子怕生，熟悉了就好了，沒事的，你是他娘，他還能不認你咋地。”其實心裏卻是再罵，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帶，給你親才怪。

    小圍媽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她心裏知道小圍奶的德行，肯定沒少在小圍的麵前說她的壞話，於是她想了想，先好聲好語地說：“媽，我們想把小圍帶到城裏去上學去，正好你也不用這麽累了。”

    小圍奶一聽，立刻不樂意了，她一手掐腰，另一手擺著拒絕：“孩子交給我帶就行了，你們就放心地在外麵上班就行了，這孩子帶過去得花多少錢啊，到時候還不都得他爸來操心。”

    小圍爸個子不高不矮，長得眼睛不大，但是五官還算諧調，小圍的長相比較像他把，但是這個年紀就開始冒了滿臉的黑痣就是遺傳了他媽。

    小圍爸自小受她媽強悍專製長大的，所以就算這麽大了對上他媽還是打怯，他一看形勢不對，利益至上，趕緊勸小圍媽說：“你看小圍從小就是媽在帶，你這猛地要帶走，媽肯定也不舍得，再說了，我們都上班，帶過去誰照顧，你要是不上班在家照顧孩子，我一個人的工資也不夠花呀。”

    小圍媽一聽小圍爸的話，臉當即就變了，也不是一個性子好的，嚷嚷道：“我們回來之前不都說好了嗎？怎麽這會兒說變卦就變卦了。”

    小圍媽掐著腰怒小圍爸，心想你怕你媽，我可不怕，她沒得商量地說：“今天說什麽我都要把小圍帶到城裏去，哪怕在城裏吃糠咽菜，我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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