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池看到後，趕緊跟上。

    劉陽在自己家門口站定，看著不遠處朝這邊走來披著一身夜露，穿著一身灰色道服身材健碩的中年男人，那眼睛仿若活著，帶著蓬勃的生氣。

    那個清沫走近後，一眼就看到了劉陽，他冷斥：“你這小鬼不去投胎，還在這裏留戀什麽。”

    李南池站在劉陽旁邊，發現那個濃眉大眼的中年男人看都沒看她一眼，有點懷疑那家夥看不到她。

    當然這個問題直接就被劉陽揭穿，隻聽他轉頭問：“姐姐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他看不到你呀？”

    “咦，怎麽？這裏還有個大鬼。”中年男人吹胡子瞪眼，開始拿出符篆念咒。

    “開。”

    他拿開符篆後，看了看劉陽周圍並沒有看到他說的鬼，然後他又換了張新的符篆。

    “開。”

    然後又看了看劉陽周圍，眉間的川字能夾死蒼蠅：“小子，你是不是騙我的。”

    劉陽垂下眼，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他聲音低落地說：“你能不能對房子裏的人說，人死了就死了，不要去追究了，應該先把孩子照顧好。”

    清沫疑惑了一下下就說：“你認識這個房子裏的人？”

    劉陽躊躇了一下，怯怯地問：“我可不可以叫你一聲師父？”

    清沫手一擺，不願意幹：“我可沒有養鬼的習慣，你就別動那個小心思了，去去去，趕緊投胎去，我的徒弟已經有人了，就是這家的老大，你趕緊走吧，我也不為難你。”

    劉陽看著清沫道士，眼中的失落擋也擋不住，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清沫看到後，心裏有點觸動，但是也沒有多想，人鬼殊途。

    他轉身開始敲門，所以他沒有看到劉陽在消失前嘴唇張了張，朝他無聲地喊了兩個字：“師父。”

    李南池在一邊看著，心裏有些酸澀，她並沒有隨劉陽離去，反正那個清沫道士也看不到她，她就暫時留下來看看。

    草屋裏有了回應後，劉陽父親披了個褂子跑出來開門，但是當他打開門看著眼前人的裝束後，頓時眼睛就紅了，跑進院子裏拿了個掃把就朝清沫身上招呼。

    “喂，你做什麽，我可是來收你兒子當徒弟的。”清沫一邊躲，一邊邊喊。

    “我兒子，我兒子……”劉陽父親披著的衣服因為劇烈的動作都掉在了地上，他一邊打一邊喊：“我兒子都死了，你們還來騙我，我讓你們騙我，我今天就打死你們，讓你們現在又來騙我小兒子……”

    “什麽？死了？”清沫道士一把抓住劉陽父親手裏的掃把將人甩到一邊去，人閃進屋裏去，當他看到床上隻有一個不到兩歲的稚童後，心髒受到撞擊般趔趄地後退了兩步。

    “小寶，小寶，你滾你離開我家，你別想害我這個兒子。”劉陽父親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憤怒地將清沫往外麵推，害怕他這個兒子也被害了。

    “你大兒子他真的死了？”清沫用力抓住劉陽父親的手臂。

    劉陽父親痛的悶哼了，可見清沫使了多大的力氣。

    “我不可能拿自己兒子的命來開玩笑，更不可能詛咒自己的兒子，你趕緊走走走，我家不歡迎道士。”

    清沫看著因惱火而臉紅脖子粗的男人，鬆開了手，眼珠子亂轉：“不可能，不可能，他的那一劫明明是在十七歲，怎麽會現在就死了……”要知道就是為了將來幫他徒弟應付那一劫，他才會來晚了的。

    本來劉陽父親正在看自己手臂上的手指印的，待聽到‘十七歲’三個字的時候，他內心的火一下子竄到腦門，直接推了清沫一把，將沒防備的清沫推到門口的後，將木門“咯吱”一聲關上。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們會得到報應的，害死我的兒子，害我兒子……”

    門口劉陽父親的聲音越來越弱，其中夾雜著絲絲委屈的無力感。

    門外的清沫怔怔愣住。

    “我可不可以叫你一聲師父？”

    小孩失落的眼神撞擊著清沫的腦海，他猛地朝門外跑去，來到小孩消失的地方，下坡四周空蕩蕩，仿佛昭示小孩離開的傷心。

    清沫趕緊又跑回去，一腳踹開房門，拉著穿上短卦的男人抱著孩子就往外走：“走，帶我去你兒子的墓那裏去。”

    劉陽爸一把搶過自己驚醒後嚎哭不止的孩子，一邊瞪著清沫一邊被推著往前走。

    隻是到了地方後清沫並沒有找到劉陽，心中說不出的失落，他歎了口氣，便打算離開。

    “等一下。”劉陽父親將人攔住，“你不能走，你們這些人說一套做一套，你回去後告訴玉竅，我不會放過他，我一定會去找他報仇。”

    “玉竅？國師。”

    “是，就是他。”劉陽父親瞪著布滿血絲的紅眼，眼中是怎麽也壓抑不住的恨意，使得清沫警覺。

    清沫說：“你把之前的事詳細地和我講一講。”

    劉陽父親本就有理，心中有底氣，毫無隱瞞地說了一邊。

    “你們真是……”糊塗。

    最後兩個字清沫說不出口，因為普通人遇到這樣的事情，難得不糊塗，就算是他今天也是打著這樣的借口來收劉陽為徒弟的。

    清沫沉默了半響，須臾後，將劉陽讓他轉告的話同劉陽父親說了，並說道：“這件事你不用去管，我會去查清楚，你在家裏照顧你的小兒子，等他長大了送他去私塾。”

    “你真的會幫我？”劉陽父親表示懷疑，那眼中的懷疑就毫不掩飾的露了出來，盯著清沫，他咋那麽不信呢。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清沫無奈，指天發誓，朝劉陽父親保證，才獲得劉陽父親一丟丟的信任，才放心離開。

    不遠處的山坡上，李南池來到劉陽的身後：“為什麽不去和他說，讓他幫你報仇？”

    劉陽表現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深沉：“我都已經死了，就算報了仇我也不會活過來了，而且我不想因為我，使他喪命。”一天的時間，劉陽的心思仿佛更深奧，表現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

    “你就這麽確定他不是玉竅的對手。”李南池看著遠處漸漸消失的清沫的背影問。

    這個問題劉陽沒有回答，但是他心中卻如明鏡一般明了。

    第二天思來想去的劉陽父親還是信不過清沫，收拾行囊，背上孩子便離開了，至此再也沒有回來。

    劉陽默默地看著，眼底一片平靜，隻是搖著頭說：“改不了，改不了。”

    李南池明白他的意思，注定的命運，無論你怎麽努力都改不了，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

    就算清沫已經提醒劉陽父親，但是因為劉陽父親已經不在相信道士，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尋找玉竅報仇的道路，將來的路必定難走，還有可能連累自己的小兒子。

    李南池看了眼坐在自己家院子裏的劉陽，眨了眨眼睛，心思百轉，靈力穿行，已是數年之後。

    草屋腐爛，隻剩房梁，幾根木頭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裏，蕭條的讓人心酸。

    依然坐在院子裏的劉陽抬頭看到李南池後，稚嫩的臉上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三十年了，你終於來了。”

    李南池點頭，“我已經答應你了，就不會食言。”

    兩人相視一笑。

    “哎呀，這是什麽破地方，我怎麽會來這裏。”一個粗啞的聲音帶著無比的嫌棄。

    院中的兩鬼回頭看去，就看到一個肥頭大耳的家夥邁著粗腿朝這邊走來，當然那家夥也是一隻鬼。

    而那已經胖到看不到眼睛的家夥，瞬間看到回身的李南池，那好色的豆粒似的眼瞳大放光芒，隨著走動兩腮的肉顫動，從口中帶出一點水漬。

    “美人，你是在等朕嗎？來先讓朕親一個。”

    那肥碩的鬼說著就張開雙臂朝李南池抱來，李南池一個側身躲開，然後抬起腳照著那家夥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刹不住車的胖家夥，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劉陽一個閃身出現在那家夥的前麵，他蹲下身仔細地研究那家夥的頭頂，然後抬頭朝李南池說：“我可能要走了。”

    “為什麽？你認識這家夥？”李南池不明所以，這家夥的穿著是古代皇帝的標配，年齡應該在五十歲左右，按理說劉陽是不認識的。

    劉陽指了指胖家夥的頭頂：“我的缺失在這裏，你能不能幫我拿回來？要不然我可能生生世世都擺脫不了他的掠奪，而無法走向自己真正的命運。”

    李南池繞到胖家夥的身前，邊問：“要我怎麽做？”

    “你們想幹甚嗎？”胖家夥從地上爬起來，戒備地看著兩人，最後目光落到劉陽的身上：“難道你就是國師說的那個小孩，我告訴你啊，你千萬別亂來，國師已經交給我對付你的辦法了。”

    說著胖家夥直接念了幾句咒就將劉陽定住了，然後得意地看著李南池說：“美人你還是識時務的好，要不然我就像對付這小子一樣對付你，何必浪費那個勁呢，來讓朕抱抱。”

    李南池眼中全是厭惡，就在她剛想動手收拾那胖家夥的時候。

    劉陽轉了轉眼珠子朝李南池喊：“快，把我的頭對著他的頭頂，就算搶不回自己的靈竅，我也要和他同歸於盡。”

    李南池立刻反應，直接搬著劉陽想要將人倒豎在胖家夥的頭頂，而這時候胖家夥肥碩的嘴巴動了動，咒語從裏麵跑出來。

    李南池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將不能動的劉陽甩出去，她很快穩定身形後，抬腳就朝胖家夥的肚子上踹去。

    “你怎麽還可以動？”後退幾步的胖家夥大驚失色，轉身就跑。

    李南池冷哼，她今天就要利用自己的優勢收拾這個搶奪了別人人生的家夥。她放下劉陽，一個飛躍追了上去，反身一腳將胖家夥踹回院子裏。

    在他抱著肚子坐在地上痛嗷的時候，李南池迅速一閃將劉陽倒豎在他的頭頂。

    頓時時間仿佛都停止了一般，兩個頭頂對頭頂的鬼都不動了，有白色的光芒從中間透出，緊跟著那光芒越來越盛，越來越盛，直接刺得李南池抬手擋住了眼睛。

    等她再睜眼的時候，就看到胖家夥憋著勁不願意將頭頂的東西還給人家，兩人的魂魄不穩，猶如水紋打著波。

    而明顯劉陽的抗衡明顯處於弱勢，這麽下去他不止拿不回自己的東西，還會被那胖家夥給吸食了。

    李南池心中氣惱，直接就朝胖家夥的肚子上又踹了一腳，頓時那幾家夥憋著的那口氣散了。

    李南池朝旁邊一躲，同時聽到“嗖”的一聲後，是東西歸位的哢嚓聲。

    旋風四起。

    同時可以離開的光門出現。

    “謝謝你。”劉陽朝李南池喊，緊接著他和慘叫而心有不甘的胖家夥的身影都消失在旋風中。

    李南池嘴角勾起，走進了光芒，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曾經的雪山居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冰淩山。

    “地青鞭，怎麽會這樣？”站在狹小的淩頂，李南池身體冷的發抖，她使勁跺了跺腳。

    “不知道，應該有人惹她了吧。”地青鞭探出頭來看了眼山下，“南池主人，你想一些左丘郢對不起你的事，令你傷心的事，應該就可以下去離開這裏了。”

    “這女靈的心思還真詭異。”李南池抱怨了一句後，然後閉上眼睛開始想，三秒的時間後，她煩躁地睜開眼朝地青鞭說：“我想不到怎麽辦？”

    每去一人的前世她都仿佛都活了一世，裏麵人喜怒哀樂，她被感染，所以當回來的時候，她都有些不切實際的感覺，甚至忘了真實世界的一些感受，有點斷片。

    “人無完人，他總有惹你生氣的時候吧。”地青鞭提醒。

    這時候腦子有些順暢的李南池想起左丘郢這段時間的異常，火熱的心漸漸有了絲涼意。

    不行……

    李南池甩了甩頭，猛地一跳，朝冰淩山下跳去。

    憑什麽我要按別人的想法去做，我的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不要被女靈擺布，我要抗衡。

    李南池心中有一團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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