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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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昱剛才不過說了一句體貼她的話,田靜珩就心裏美滋滋的,雙眼亮閃閃地看著他。

    她又讓綠縷去仔細打聽過了,這個陳昱雖然年歲不小了,但是確實沒有娶妻,也沒有什麽紅顏知己,除了回家陪伴母親,便是在南京戶部安心供職,平時除了看書買書,和兩三個朋友來往以外,也沒有什麽不良嗜好。

    雖然按照綠縷的說法,他確實“老”了點,不過是個正派的人,父親那邊……應該能說服吧……

    就是不知道陳公子他的心裏對自己是怎麽想的,她多想不管那些什麽禮義廉恥了,現在就告訴他自己的心情,但是幾次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畢竟這女子主動向男子示好的還是少數……

    陳昱喝著這碗銀耳湯,中規中矩,談不上特別美味,但是也還算可口,他有意無意地會用眼尾瞥見田靜珩看他的眼神。

    雖然隻有過一次失敗的暗戀經曆,但是他見過那種眼神。

    當年他在竹林撞見如意和柳承誌在一起摟摟抱抱,如意看著柳承誌就是那種眼神,滿眼的愛意,那是熱戀中的女子才有的眼神……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他並不是木訥之人,田小姐從到他家拜訪那天起,就對他如此殷勤,他怎麽可能感受不到?

    那日田小姐走後,他母親也試探著問了些他們兩個的事情,想必是母親也察覺了田小姐的心意。

    但是且不說他心中放不下那些前塵舊事,論年齡、家世,他陳昱哪裏能和田小姐相提並論,她家是無錫的望族,父親更是南直隸巡撫這等大員,又是庶吉士出身,按照資曆本是可以入內閣的,但是因為他不想蹚內閣那趟渾水,才外放做了個巡撫。

    他已年近而立之年還隻是個主事,朝中也無人可以依傍,他也不擅於交際或者鑽營,前途實在堪憂……

    而且田家是世代金玉滿堂,而他的父親隻是個住茅草屋的丹青客……

    想太多也無用,所謂門不當戶不對,就算這田小姐有意,她的父親也不一定看得上他這個官卑職小的“老男人”的。

    這位田小姐才貌雙全,她應該找一個更好的男人,跟著他隻會誤了終身。

    待他喝完,田靜珩收了碗出門去,連關門時看他的眼神都帶著笑意,唉!

    陳昱抬頭看了看房梁上,正好有一隻蜘蛛在奮力結網,小小的軀幹在蛛絲上來回爬行,不斷吐出新的蛛絲來加固它的網。

    就算他是這隻小小的蜘蛛,但是要遇見他的芝草,那也是下輩子的事情了。

    罷了,罷了……

    綠縷趕在宵禁前回到杭州,又趕在天黑時趕緊帶著孟府的仆人和馬車出了城,連夜趕路回到大玲瓏山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天明時分了。

    顧不上疲憊,他們把陳昱用繩索和棉被包裹好,固定在門板上,抬到了山下,又是大半天的奔波,才又回到了杭州。

    差不多同一天,也就是九月十一。

    閻一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現在隻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全身的血都凝集在頭頂,他緩緩睜開眼,發現眼前是一片黑暗……

    不,不對,不是完全的黑暗,他還能隱約地感知到光線,他頭上罩著黑布,被倒吊著…。

    他記得是九月初一在蘇州城外的運河上著了道,被無為教的人給捉住了,路上走了三四天,就把他倒吊在這裏了。

    忽然有人扯開了他頭上的黑布,他看見四周是濃重的夜色,還有跳動的火把,應該是晚上了?

    不遠處一座飛簷式的門樓,看起來十分熟悉,耳邊傳來的是水浪拍擊岸邊的聲音,這是在水邊?

    他來過這裏!

    這是無為教的淮安分堂!

    他曾經在淮安分堂的庵主手下當個小頭目,隻是見錢眼開,既收了漕船的分肥,又拿了湖匪的好處,領著湖匪劫了漕船以後他就滑了,沒想到還是被無為教逮了回來……

    “你醒了?”扯開他頭上黑布的那個人是個身材高大的紅黑臉漢子,他沒見過。

    那個漢子身後站著一排人,半明半暗之間,大部分他是認識的,都是淮安分堂的教眾,此時那些人或怒目圓睜,或麵無表情,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他知道自己犯了事,出來混的,早晚都要還,就看什麽時候還,還有怎麽還了。

    “潘盛,你看看還在喘氣沒有,讓你們下手輕一點,千萬不能弄死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閻一是認得這個聲音的,就是那一日在樹林裏指揮手下逮住他的那個白衣人。

    閻一正想著潘盛這個名字如此熟悉,會是誰呢,那個叫潘盛的紅黑臉漢子應了一聲,隨手給了他一巴掌,此時他已經是滿嘴血腥味。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麽綁著我是幾個意思?!殺個人就慫了,無為教也不怎麽樣嘛,哈哈!”閻一咬牙切齒地說道,橫豎是個死,早死早超生!

    “你也知道這裏是無為教?!你這個倒籠扒灰的東西!”潘盛反手又是一巴掌,打掉了閻一的兩顆牙。

    口腔裏的疼痛喚醒了閻一身體其他部位的疼痛,他記起來了,他是被打碎了雙膝和打折了雙臂後才被倒吊在這裏的,這些無為教的人,折磨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之前你在這洪澤湖犯的事我就不用重提了,算上被湖匪害了性命的船家和被營汛隊清掃的時候喪命的兄弟,正好是十條人命。”那個坐在黑暗中的白衣男子淡淡地說道:“我本來想砍了你十根手指的,但是可惜啊,抓到你的時候左手就少了三根,我就隻有打斷你雙腿雙臂,勉強來充個數吧。”

    “你是誰?!我不做無名之鬼!”

    閻一想起來了,這個潘盛是總壇的大護法,教主的左右手,這總壇遠在河間府,怎麽他跑到這裏來了。

    還有他注意到了,在場的人,包括這個潘盛和淮安分堂的庵主都是站著的,唯有那個在黑暗中的白衣人是坐著的,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翁慶餘可在?”翁慶餘是淮安分堂的庵主。

    “小的在。”

    “按照教規,倒籠扒灰,出賣兄弟的人,應該如何處置?”白衣人問道。

    “按照教規,應該綁在鐵錨上燒死!”翁慶餘說道。

    ------題外話------

    下一章,蘇墨身份大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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