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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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母又將她從陳昱那裏聽來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事已至此,並非我有意阻攔,而是他們根本不合適……”雖然田希孟誤會過是陳昱主動要接近自己的女兒,但聽了陳母的話以後,心裏仍然過不了那個坎。

    “郎有情,妾有意,有什麽不合適的?”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田澄說道:“陳大人靠讀書考取功名,我們田家的先祖也是靠讀書光耀門楣,大伯父您還有我父親,不都是沾了孔聖人的光才成為人上人嗎?‘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這也是您和我爹從小教導我的。陳大人是士大夫,您也是士大夫,靜珩妹妹是士大夫的女兒,嫁給士大夫為妻,不是正合適嗎?”

    田澄巧言善辯,竟然把兩個老學究問得語塞。

    “我們在談你靜珩堂妹的婚事,哪裏容得了你一個晚輩插嘴?!”田知縣有些不滿。

    “我自幼看著靜珩長大,就她這麽一個堂妹。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有啊……”田澄添油加醋地說道:“我可是聽靜珩經常說起過這個陳大人,她說非他不嫁,如果嫁不了他就準備了結塵緣出家當尼姑去了。還有上次陳大人也跟我說過,他也非靜珩不娶,娶不到就去當和尚了。一個尼姑,一個和尚,還真是般配!”

    田澄省略了許多重要的細節,反正在他看來四舍五入都是一個意思,兩個都是想得開,放不下的人。

    他見父親臉色陰沉,怕是又要發作,便拍拍屁股走了。

    田希孟見找不到理由來反駁,到了最後關頭,他作為士大夫的自尊心使然,想要聽一聽女兒的意思。

    他讓人叫來綠縷,將今日陳家提親的事情說了一遍,並讓綠縷拿了一張紅紙給田靜珩,讓她把自己的想法寫下來。

    綠縷一聽是陳家來提親了,高興地走了,不到一炷香工夫,就一溜小跑回來了。

    那張紅紙展開來,是田靜珩寫下的一行娟秀的字: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田希孟見此情形,自己也沒有必要再堅持了,自從田靜珩生病以後,他就看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再怎麽強求也是無用,順其自然吧!

    田陳兩家將要接親的事傳遍了無錫,同時顧憲成也得知了柳承誌遇上“貴人”為他翻案的消息。

    塵埃落定,皆大歡喜。

    陳昱尚在南京供職,隻是在納幣之後,在端午節這天又去了一次無錫,拜望自己未來的嶽父,未來的叔父和叔母,還有那個出了不少力的未來的二舅哥田澄。

    田靜珩則在陳昱走後,再次回到了杭州,她把自己和陳昱定親的消息親自告訴了堂姐田雅姝,又專門挑了一天,帶著綠縷去了城隍廟。

    “都說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去年中秋的時候,你隨我來此地抽了一支上上簽,說隻要多多行善積德,就一定會有良緣,如今正好來還了願。”田靜珩看著香火鼎盛的城隍廟,不由得感歎因緣際會。

    綠縷也覺得她說得有理,也為自己燒了三炷香,求城隍爺保佑自己也能覓得良緣。

    萬曆二十六年七月初五,京師。

    都說是七月流火,今年的京師特別的熱。

    不同於杭州的炎熱,京師是悶熱,特別是在午後,空氣潮濕又加上氣溫太高,簡直像在蒸籠裏一樣。

    不過在東安王府裏,啟瑞正躺在涼椅上,旁邊放著一個巨大的冰鑒,還有兩個宮女不停地用羽毛扇子把涼風扇到他的小肚皮上。

    和柳宅一樣,冰是在冬天的時候囤在王府的冰窖裏的,柳家到了夏天,也會在室內放上冰鑒,不過比起王府來說要小很多,關鍵是啟瑞不管怎麽喊熱,周媽也好,小環也好,都不會像宮女如此伺候他。

    如意剛剛給啟琛洗了澡,看著躺在涼椅上的啟瑞已經睡著了,便讓宮女給他蓋了一條絲被。

    總覺得他長大了,讀書了,懂事了,但是隻要有片刻愜意,他就又變回了一個貪玩愛睡的小孩子。

    因為有名師指導,加上用功,啟瑞這孩子倒是長進不少,不過六月初十進宮那天,他又出了岔子。

    前一天貪吃了冰鎮酸梅湯拉肚子,啟琛又太小,所以隻剩下如意一個人跟著朱翊鋼進宮見了太後。

    太後雖然方正,但是到還算和藹,隔著珠簾問了如意幾句話,便說出了她已經跟皇上請旨,不日就會冊封她為縣主,不過因為她是在國喪期間出生的,就隻能以太後的名義“收養”她為“孫女”,籍貫掛在東安王府名下的。

    太後的建議出乎朱翊鋼的預料,驚喜得連連跪謝隆恩,如意也跟著出了宮回王府等著冊封的消息。

    宮裏和宗人府的規矩多,一等就是大半個月。

    如意見父親高興,她也就鬆了一口氣,不過算起來,柳承誌已經走了一個月了,他腿腳不方便,但是路上應該也養好了,算起來也差不多已經回到杭州了。

    如意偶爾想起那一日的事情,還是有點後悔自己和他吵架,但是又氣憤柳承誌的任性,作為女婿,他好歹也是父親的半子,帝王家又規矩森嚴,他總是這麽直來直往,自然是要讓父親不高興的。

    說道父親,王府規矩森嚴,自然是要嚴苛一點的,還有一個無時不刻不在盯著他們的蔡姑姑。

    父親就是年紀大了,迂腐了點,但是對他們母子還是十分關愛的,噓寒問暖自然是不必說,連兩個孩子的日常起居都要過問,已經十分周到了……

    沒爹的時候愁,找著了爹的時候也愁,她就這麽夾在父親和丈夫兩個男人的中間,左右為難。

    真想跟柳承誌再好好談談,但是這個沒良心的就這麽一走了之了,父親下了逐客令,也不知道他臉皮有多厚,會不會傷了自尊就不回來了?

    不回來就不回來吧,反正他兩個兒子還在王府呢,他這頭倔驢就一個人在杭州孤苦終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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