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小子，你怎麽看這個事情？”孫承宗忽然間扭過頭，看向站在一邊的李麟。
    “我？”李麟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不明白孫承宗為什麽要問自己這個問題。
    “對，就是你。你來說說，這件事情怎麽看？”孫承宗笑著看向李梟, 一副鼓勵的表情。
    “呃……！”李麟沒有準備，不由得想了一下。
    “沒事兒！按照你心裏想的說，錯了也不怪你。”李梟也是一副鼓勵的表情。
    “好吧！
    這事情……我覺著，大明有四億多人口，幅員從黑龍江大小興安嶺，一直到南邊的海南島。
    如果一下子把全國的治安力量給裁撤了, 這根本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再說前方還打著仗，一旦國內亂了, 戰場上的士兵知道消息，軍心也會不穩。
    內外一起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李麟一邊說，一邊看孫承宗和李梟的表情。
    “嗯！接著說。”孫承宗操起了小茶壺對著嘴呡了一口。
    李梟沒說話，但眼裏滿是鼓勵。
    李麟膽氣壯了一些！
    “我覺著，駱養性拉幫結夥，把錦衣衛當他家的一樣。這絕對不行！
    畢竟這是朝廷的機構，不是駱養性他們家的買賣。
    要懲處，那就把駱養性和他的那些親信處置掉。
    這樣，不至於讓國內亂起來。
    也不會影響前線的戰局！”李麟說完，看著老爹和孫承宗像是等待閱卷打分的小學生。
    “嗯！”李梟和孫承宗同時點了點頭。
    “有一層意思這孩子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如果再讓駱養性這樣下去，會滋長他不該有的野心。
    全國的錦衣衛還有歸屬錦衣衛管理的治安軍，加起來足足有一百幾十萬人。
    他們平日裏掌管著治安大權，手中權力不可謂不小。
    駱養性把錦衣衛當他們家的……，時間久了，難免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孫承宗放下小茶壺，很滿意的看了李麟一眼。
    “我也是這麽想的, 以前還想著讓他幹上兩年，等戰爭結束了再對內整肅。
    現在看起來，行不通了！
    錦衣衛做事越來越肆無忌憚，連監察部的軍官都敢活活打死。
    草菅人命，貪汙納賄，包娼庇賭的事情，更不知道有多少。
    百姓們已經有很多怨言！
    還有這一次，我去山海關。
    他們居然公然販賣外國人口去遼東！
    遼東是禁止一切外國人踏入的，他們不但給發堪合，居然還打包票說去哪兒都沒人管，天下錦衣衛是一家之類的話。
    不管，看起來是不行了。
    我隻是擔心……！”
    李梟有些欲言又止。
    “你擔心，一旦大規模的整治錦衣衛。會影響國內治安，進而影響前線戰局？”
    孫承宗笑著問道。
    “是啊！
    前線的情形其實並不樂觀，我們有裝備和兵源素質的優勢。
    而歐洲聯軍，擁有絕對的數量優勢。
    能夠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崩潰，完全是因為咱們有騎一師和遠征軍第一軍這樣的裝甲部隊。
    可歐洲人也不傻！
    聯軍在上一次在別爾哥羅德，就曾經打敗過我們的裝甲部隊。
    他們進步的很快，不但有了對付坦克的兵器。
    甚至還有了相應對付坦克的戰術，我們的損失很大。
    一型到三型坦克，全都被迫退出戰鬥序列。
    今後隻能當成偵查和保護後勤的單位，衝鋒陷陣是不行了。”
    “哦！
    沒想到會是這樣！”聽到李梟的話，孫承宗也皺了一下眉頭。
    以前他還覺得，有了裝甲部隊的加持，明軍為何還打的這樣艱苦。
    現在才知道，明軍雖然取得了一些勝利，但戰場上還是處於劣勢。
    “不僅僅如此，我軍在戰場上丟失和遺棄了很多裝備，這其中就有坦克等裝甲車輛。
    按照歐洲人的技術，逆向研究估計用不了太久，就能夠仿製出來。”
    李梟無奈的歎息一聲。
    當年把鍋爐蒸汽機戰艦出口到歐洲，沒想到隻用了兩三年時間，歐洲居然就可以仿製。
    坦克裝甲車輛，雖然技術難度要遠大於鍋爐蒸汽機戰艦。
    但也沒有大到無法企及的級別！
    聯軍仿製出坦克裝甲車，那是遲早的事情。
    “如此說，我們更應該盡快解決好內部的問題。”
    “您的意思也是處置駱養性？”
    “對！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是，駱養性下去了，誰來頂替他的位置。
    掌管一國治安的最高衙門長官，一般人可不能勝任，必須得有一個德才兼備的人來弄才行。
    你考慮好人選了麽？”
    “正是沒有這樣的人選，這才有些猶豫。”
    “老夫倒是有個人選，雖然這個人有瑕疵，但能力上絕無問題。”
    孫承宗眨眨眼睛看向李梟。
    “誰？”李梟眼睛立刻一亮。
    “張煌言！”孫承宗笑眯眯的說道。
    “張……！”李梟無奈的撇撇嘴。
    “怎麽？
    不放心？”孫承宗笑著看向李梟。
    “當初他當首輔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麽，您是清楚的。
    餘毒今天還沒有完全清除掉！
    他當錦衣衛的長官，那還不得把錦衣衛弄得烏煙瘴氣？”
    李梟對張煌言的貪記憶猶新。
    當年他主政當首輔的時候，賣官鬻爵達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不管人的能力怎樣，隻要錢給到位，就能當官兒。
    這導致大批不合格的官吏，坐上了他們不該坐的位置。
    同樣的，也排擠了那些有才能的官吏。
    “用人用其才！這才是上位者應該做的事情。
    張煌言有他的毛病，可那時候的張煌言，和現在的張煌言是兩回事兒。
    那時候的張煌言，乃是朝廷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心氣兒高著呢。
    做出一些行為乖張的事情，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現在呢？
    嘿嘿！
    閑賦這幾年，白眼也瞧見了，冷言冷語也聽夠了。
    現在再把他送到高位，你認為他還會像以前一樣麽？
    他會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雖然不敢說他當上錦衣衛都指揮使後會幹幹淨淨。
    但肯定，再也不會出現賣官鬻爵的現象。
    他現在也不缺錢，為了沒用的東西丟了好不容易複起的官職，不值當的！
    穀籔
    這個帳，他自己肯定會算得清清楚楚。”
    聽了孫承宗的話，李梟有些猶豫。
    起複張煌言這樣的人，的確需要勇氣與魄力才行。
    “駱養性掌管的是錦衣衛，消息靈通著呢。
    今天你忽然間從遼東回來，這裏麵的事情如果他風聞，會不會搞事情？
    既然認定了要拿掉駱養性，那就要以雷霆手段，快刀斬亂麻。
    一時之間，你除了張煌言，還有別的人選麽？”
    “……！”李梟無言以對。
    這些年隨著大明版圖的擴張，好多地方都需要官員，尤其是高級官員更是緊俏。
    單單是海外領地，就有澳洲、中東還有新家坡三個總督級別的官員。
    李梟培養人才的速度，遠比不上大明擴張的速度。
    更不用說，大明每年還有自然退休的官員需要更替。
    年青一代成長起來的那些人，雖然有知識有理論，但要勝任這種級別的高級職位，還需要很多的曆練才行。
    而這些，都需要時間。
    張煌言雖然閑賦在家裏幾年，但他今年也不過就是五十二歲。
    讓他擔任錦衣衛都指揮使，無論是年齡還是資曆、能力，都不成問題。
    孫承宗提醒的也很有道理！
    錦衣衛雖然現在管著治安，但在自己當老大之前的兩百多年裏麵，一直都是諜報機構。
    很難說，現在的錦衣衛裏麵還有沒有類似這樣職能的秘密機構。
    自己忽然間從遼東趕回京城，聽取綠珠和李浩的匯報。
    在別人那裏或許能夠瞞得住，但能不能真的瞞住駱養性，還真是個問題。
    李梟想了想，轉身對李麟說道：“通知你四叔，讓他牽頭。
    給總理事務衙門，兵部，刑部，戶部，工部，還有錦衣衛鎮撫司打電話。
    讓他們的一二把手，立刻到帥府議事。
    就說……，商議向遼東移民的事情。
    讓他們準備好材料，晚上……十一點開會。”
    “諾！”李麟立刻出去打電話。
    “想好了？”孫承宗看著李梟。
    “想好了！您說的，快刀斬亂麻。
    是癤子遲早要出頭！
    駱養性鬧到這的地步，說明他的心裏還是想著朱家。
    做出什麽事情來，還真說不好。
    趁著還沒有出事兒，趕緊處置幹淨。”
    “查查看吧，說不定已經出事兒了。
    那些人的腦子裏麵，總有些你理解不了的想法。
    駱養性世代錦衣衛，說他不想朱家複辟那是假的。
    也幸虧你小子還沒有登基，不然……，那些潛伏在黑暗裏的家夥們，還會更加的肆無忌憚。”
    孫承宗的話，讓李梟愣了一下。
    朱家當皇帝已經二百多年，大明人已經習慣了朱家人當皇帝。
    還有一些，世代受到朱家照顧的人，心裏還是懷念朱家的。
    而那些世襲的官兒，到了李梟執政這些年，全都被趕回了家下崗。
    戶部，也不會再給他們發工資。
    這些人，心裏麵自然而然的會恨自己。
    而這種人，錦衣衛裏麵尤其多。
    “既然決定了！那就去做。
    做人就是要這樣，謀定而後動，行且堅毅。
    吃了這碗麵，去做吧！”
    孫承宗再次拿起了茶壺，對著嘴呡了起來。
    孫銓帶著兩個仆役，端著一碗炸醬麵還有幾樣小菜碼順著月亮門走了進來。
    李梟接過炸醬麵，“唏哩呼嚕”的吃了起來。
    “知道你更加喜歡吃米，可我家是河北人，更加習慣吃麵。
    將就著吧！
    多加點兒黃瓜，敗火的。”
    “嗬嗬！有時候吃點兒這炸醬麵也不錯，換換口味兒。”
    不多時，李麟打完電話走了回來。
    端起另外一碗炸醬麵，同樣“唏哩呼嚕”的開吃。
    這爺倆兒是真餓了！
    從遼東回來這一路，外加上在李浩辦公室。
    肚子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一大碗炸醬麵風卷殘雲一般的下了肚。
    “喝碗麵湯，原湯化原食。”
    孫承宗讓孫銓端來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湯。
    “下麵我就去張煌言家裏！”李梟吸溜吸溜的喝著麵湯，心裏想著怎麽和張煌言說。
    ＊＊＊＊＊＊＊＊＊＊＊＊＊＊＊＊＊＊＊＊＊＊＊＊＊＊＊
    駱養性坐在自家花廳裏麵，正在和幾個心腹商議。
    “大人，大帥這次忽然間從遼東趕回來，怕是有大事情，會不會和天津衛火車站的事情有關聯？”
    “我們的內線傳出來的消息，電報是李浩和綠珠聯名發的。
    電報內容到現在也沒有查清楚！”
    “怕不是綠珠那騷娘們兒告了咱們的黑狀吧！”
    “大人，大帥會不會對咱們動手。
    這兩年，朝廷裏麵對咱們可是頗有微詞啊。”
    “是啊大人，這些人就見不得咱們錦衣衛好。”
    “大人，咱們錦衣衛的兄弟加起來有一百多萬。
    現在大帥的遼軍都遠在萬裏之外的俄羅斯打仗，正是咱們的機會。”
    “大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大人……！”
    手下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屋子裏麵鬧哄哄的。
    駱養性心裏還真的生出了幾分心思！
    說到底，錦衣衛裏麵好多都是世襲的官職。
    這些人，最是念著皇上的好。
    可大明已經好多年沒有皇帝了，李梟這個大帥，已經成了事實上的皇帝，隻是沒有登基罷了。
    這一點駱養性也很佩服，無論多少人勸諫，李梟就是不登基，甚至連那意思都沒有。
    大明朝進入到了曆史上最為詭異的階段，沒有皇帝！
    現在駱養性最希望的其實就是李梟登基，隻要李梟一登基當皇帝。
    他駱養性就會登高一呼，號召天下臣民討逆。
    畢竟朱家做皇帝做了兩百多年，在百姓當中的威望還是有的。
    他手裏握著百萬錦衣衛，頃刻間，就是一股龐大的力量。
    大明國內如今軍備空虛，錦衣衛一夜之間就能占領大明所有城市。
    到了那個時候，李梟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沒辦法。
    可現在……，師出無名。
    畢竟，人家李梟還沒有打出自己的字號。
    “大人，總理事務衙門來電，讓您和副指揮使去大帥府開會！”
    一名錦衣衛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