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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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德裏安咬著牙,看著對麵的陣地在炮火中屹立不倒。
    他的部隊已經攻擊兩天了,甚至不顧軍令在白天依舊發動進攻。
    瘋狂進攻的代價非常慘重,進攻的道路上到處都是德軍殘破的屍體。
    每到晚上,炮彈就不斷砸在明軍陣地上。
    就在炮火的掩護下,德軍踩著自己人的屍體瘋狂衝向明軍陣地。
    明軍陣地上已經是焦土一片, 彈坑摞著彈坑。
    陣地前麵的鐵絲網已經蕩然無存,戰壕裏麵到處是子彈殼。
    一向依靠炮火優勢的明軍,現在也不得不依靠步槍戰鬥了。
    機槍副射手換下mg-34機槍的槍管,厚厚的手套早就被槍管燙得黑乎乎的。
    那槍管扔到戰壕旁邊,立刻引燃了草地上的枯草。
    呼格吉日勒手裏的阿卡步槍不斷的點射著,作為老兵他知道。
    槍管經過連續射擊過熱的話,精度會受到嚴重影響。
    所以他盡量打點射!
    戰場上,新兵最是害怕機槍的聲音。
    聽到機槍連續發射的聲音,他們一般都會趴在地上,努力把自己的身體與地麵貼合。
    然後,他們就會被落在附近的迫擊炮或者是擲彈筒炸得飛起來。
    老兵就不一樣了,他們不害怕機槍掃射的聲音。
    因為喜歡用機槍掃射的射手,肯定也是個新手。
    隻有那些喜歡打短點射的家夥,這槍聲才嚇人。
    隻要聽到斷點射的聲音,老兵們會立刻找到掩體。
    那掩體或者是一個彈坑,又或者是一堆屍體中間。
    然後他們會機警的觀察,到底對方在哪裏,最後趁著那人不注意出手幹掉。
    因為沒有跟明軍大打出手,德軍中老兵保存的比例還是很高的。
    這些人大多數參加過上一次對法國人的戰爭,並且在戰爭當中積累了豐富的作戰經驗。
    呼格吉日勒最是討厭這種老兵,他們會此起彼伏的發動衝鋒。
    這個站起來,衝兩步,然後迅速找個彈坑臥倒。
    當你正瞄準他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飛過來的一顆子彈, 就會結束你的性命。
    然後, 那個家夥身後就會跑出來一個人繼續跑動。
    這些人三個人組成一個團夥, 一個誘使蒙古營開槍, 另外兩個負責狙殺。
    這種戰術,給明軍帶來很大傷亡。
    呼格吉日勒手下的兩個班長,就是被這種戰術玩死的。
    陣地上的人越來越少了,呼格吉日勒不得不拿起步槍親自參加戰鬥。
    前麵就有一個三人小組,這三個家夥非常老道。
    好幾次,呼格吉日勒都差點兒被子彈射中。
    “呸!”一顆子彈打在呼格吉日勒腦袋邊上,濺起的泥土進到嘴裏,呼格吉日勒一口吐了出來。
    “咋了?”巴圖不知道什麽時候,順著戰壕跑了過來。
    “媽的,遇到硬點子了。很紮手!”呼格吉日勒換了一個彈夾,往前走了兩米,對著外麵快速打了兩個短點射。
    巴圖拿過來一個擲彈筒,裝好了發射藥之後,塞了一顆手雷在裏麵。
    擲彈筒這東西,在沒有炮彈之後,可以發射明軍製式手榴彈。
    不過因為手榴彈的氣密性不好,致使射程大打折扣, 隻有兩百米左右的距離。
    呼格吉日勒看了巴圖一眼, 對著巴圖點了點頭。
    猛的站起身子,一邊跑一邊快速點射。
    那邊步槍子彈, 也幾乎是追著呼格吉日勒在打。
    呼格吉日勒腳下一滑,身子向前撲倒,摔得滿頭滿臉都是泥水。
    “找沒找到,我他媽的差點兒被人給辦了。”人還沒爬起來,就對著巴圖大聲吼。
    “找到了,你擎好吧!”巴圖蹲在地上,擲彈筒擺好了角度,一拉卡簧。
    “砰!”擲彈筒發出一聲響。
    一百五十多米外,一個彈坑裏麵炸起一團火花。
    隨著手榴彈的爆炸,一個渾身是血的德軍,被爆炸的氣浪掀出了彈坑。
    巴圖趕忙挪了一個位置,探出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填進去一顆手榴彈。
    “砰!”又是一聲輕響,一百多米開外,再次有一個德軍被炸死。
    德軍被明軍精準的擲彈筒炸得懵了,剩下的一個德軍跳出彈坑,瘋了一樣向後跑。
    “啪啪……!”呼格吉日勒一個短點射,直接送這家夥上了西天。
    戰場上槍聲逐漸稀疏起來,德軍的這次進攻被打退了。
    哥倆靠在一起,呼格吉日勒從巴圖兜裏掏出一盒煙來,從裏麵抽出兩根叼在嘴裏點燃之後,分給巴圖一根。
    “傷亡大嗎?”巴圖抽了一口煙,臉上滿是疲憊之色。
    “把嗎去了,全連傷亡了一半兒。
    我,得守這十幾米的地段。
    他娘的,增援什麽時候到,真的要把咱們再次打光?”呼格吉日勒抱怨著。
    大帥給了蒙古營諸多特權,什麽不禁酒,各種罐頭各種香煙,各種好酒優先供給蒙古營。
    可蒙古營為這些特權要付出的代價就是,衝鋒在最前麵,防守在槍聲最激烈的地方。
    自從蒙古營組建以來,已經幾次被打得全營隻剩下十幾個人。
    又幾次,在這十幾個人的基礎上迅速填充新兵恢複建製。
    然後再被送上戰場打殘,然後再次填充送上戰場。
    以至於現在蒙古營的第一批兵,隻剩下呼格吉日勒和巴圖兩個人。
    他們兩個,也一個混上了連長,一個混上了營長。
    “這次不用了,堅持到天亮我們就能撤退。
    天上有飛機掩護咱們!”呼格吉日勒指了指天上。
    “哼哼!還不如求長生天保佑來得實在,天上那些家夥,把咱們當德軍給炸了,到時候死了也是冤死鬼。”
    呼格吉日勒大大的抽了一口煙,心中充滿了憤懣。
    “行了,別發牢騷了。這個給你,那邊有一箱子手榴彈,夠你堅持到天亮的。
    我走了,別忘了,七點鍾撤出戰鬥。”
    巴圖拍了拍呼格吉日額的肩膀,把手裏的擲彈筒塞給了呼格吉日勒!
    “你幹嘛去?”呼格吉日勒看到匆忙要走的巴圖問道。
    “我?
    去別的連通知啊,我是營長,手下有三個連呢,又不是隻有你一個。”
    巴圖扔掉煙屁股說道。
    “你的通信員呢?”
    “死了,一天換了六個,都死了。
    沒辦法,我隻能自己傳達命令了。
    一會兒回營部,派一輛步戰車到你們連陣地上,給你們增加點兒火力。”巴圖說了一句,沿著戰壕貓著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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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格吉日勒靠在戰壕裏麵,從自己兜裏拿出一盒煙,掏出一根抽了起來。
    最近的兵在二十米開外,似乎也在抽煙。
    若是在往常,呼格吉日勒一定會跑遍全連陣地,鼓舞士兵們的鬥誌。
    可現在,他真的跑不動了。
    已經連續連天沒有睡過覺了,隻要靠著就有睡著的危險,隻能靠抽煙提神。
    看看懷表,現在才晚上十一點半多一點兒。
    距離撤退還有七個小時,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這七個小時。
    戰場上,生死隻不過是概率問題。
    說不定那裏飛過來一顆子彈,就讓你玩完。
    又或者是你覺得沒有危險的時候,一顆呼嘯而來的炮彈,把你炸得粉身碎骨,到最後連具全屍都留不下。
    這次進攻被打退之後,德軍很是消停了一會兒。
    呼格吉日勒有種不妙的感覺,因為德軍消停的時間越長,下一次的進攻就會更加猛烈。
    的確是這樣,古德裏安正在進行更大規模的動員。
    進攻已經兩天了,他手下三個團,現在損失慘重。
    昨天晚上撤下來的一個連隊,連長在上麵點名,回答到的之後一個少尉,和兩個下士。
    手下的團集合起來,現在的實力隻剩下開戰時的一半兒。
    他的師,可是齊裝滿員,全員高達九千人。
    這還不算師直的直屬部隊!
    若是連這些都算上,人數超過一萬一千人。
    這樣龐大的部隊,硬是被打掉一半兒。
    如果是別的部隊,現在說不定已經崩潰,又或者是嘩變。
    不得不說,古德裏安帶兵還是有一手的。
    部隊損失這樣慘重,居然士氣不倒。
    “小夥子們,我知道派你們上去很殘忍。
    可你們想想,你們有多少兄弟死在那片陣地上。
    他們到死都在想勝利!
    我要你們衝上去,把他們沒有完成的遺憾完成。
    讓他們在天國得到安息,而不是這樣死不瞑目。”
    古德裏安對著調集上來的兩個連隊高聲喊道。
    然後他一揮手,兩個連隊的德意誌戰士走向了生死場。
    後方的炮兵部隊,進行了至今為止最為猛烈的炮火準備。
    鋪天蓋地的炮火落在了明軍的陣地上,炮火爆炸的火光,足足映紅了半邊天。
    呼格吉日勒藏在避炮洞裏麵,忍受著一股股聲浪的衝擊。
    耳朵早就就聽不見了,現在耳朵裏麵全是“嗡”“嗡”的響聲。
    胸口悶的厲害,幾乎喘不上來氣。
    蹲在防炮洞裏的身體,更像是狂風暴雨中的舢板一樣搖晃。
    以前在避炮洞裏麵,還有別人可以互相安慰。
    現在可好,避炮洞裏麵隻有呼格吉日勒一個人。
    也不是隻有他一個人,還有好多蒙古營士兵的屍體。
    這是蒙古營的傳統,隻要能收回來的屍體,都盡量收回來拖進避炮洞裏麵。
    巴圖說,都是草原上的漢子。
    雖然死在了異國他鄉,至少也不能讓他們屍骨無存。
    屍體放在外麵,打上兩輪炮屍體就碎了,再想拚都拚不整齊。
    這個防炮洞裏麵塞了八個人,正好是一個建製班的人數。
    這是呼格吉日勒手下最能打的一個班,班長是科林左旗的一個摔跤手。
    身體雄壯的像頭熊羆,可誰能想到,這家夥居然被一枚棗核大的彈片射進了太陽穴。
    這邊進那邊出,出還沒出完全,彈片上的倒刺卡在了另外一邊太陽穴的骨頭上。
    他死的時候非常痛苦,身子上了岸的魚一樣蹦躂了十幾分鍾才斷氣。
    三個兵廢了好大力氣,才把他的屍體拖回了避炮洞裏麵。
    他也是避炮洞裏麵,占地麵積最大的一個家夥。
    這時候,這家夥的眼睛圓睜著,看向避炮洞的頂。
    一絲絲灰土不斷掉落下來,逐漸把他的眼睛蓋住。
    呼格吉日勒嚐試了好幾次,想讓他把眼睛閉上,可哪一次都沒有成功。
    沒辦法了!
    隻能是這樣讓他睜著眼睛了!
    臨撤走的時候,一定多弄幾顆燃燒彈把這裏燒了。
    即便不能回到蒙古草原,也不能讓這些兄弟們的屍體被敵軍侮辱。
    雖然,德軍現在還沒有侮辱明軍屍體的先例。
    可誰能保證,今後沒有呢?
    更何況,他們在這片陣地麵前死了那麽多的人。
    仇恨之下,道德就是個屁。
    炮擊停止了,呼格吉日勒猛灌了一口水,然後接點水在臉上胡亂抹了兩把。
    這一下,臉跟泥猴一樣要不成了。
    顧不得擦臉,操起阿卡步槍就衝了出去。
    明軍這時候也開始了炮火反擊,陣地前麵活活被打出了一道火牆。
    戰鬥第一天,一零七毫米火箭炮連就全軍覆滅。
    不過僅僅過去半天,後方又調上來兩個一零七火箭炮連來。
    而德軍的重型火箭炮營,因為白天沒有隱蔽好,被鷹隼一樣的斯圖卡發現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德軍,他們已經用樹枝把炮車掩蓋的很好。
    誰能想到,斯圖卡的飛行員們會超低空飛行。
    機翼下麵蕩起的氣流,硬生生把炮車身上覆蓋的樹枝給吹跑了。
    這一下,那些重型火箭炮跟裸奔沒啥區別。
    斯圖卡好像禿鷲看到了屍體一樣,一架接著一架向下俯衝投彈。
    還有的斯圖卡帶的是凝固汽油彈,在烈焰與強烈的爆炸聲中。
    那些重型火箭炮化成了一團團冒著黑煙的廢鐵,古德裏安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兒沒昏過去。
    沒有了重型火箭炮營,戰場上的火力優勢又來到了明軍一方。
    德軍進攻的前方,必然有一道火與鐵的牆,想要穿過這道牆,至少要損失三成的人手才行。
    可饒是如此,連續戰鬥減員嚴重的蒙古營,也難以招架這種規模的進攻。
    呼格吉日勒拿著阿卡步槍,不斷的點射著。
    不時還會停下來,粗略計算一下敵軍的位置,用擲彈筒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