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塵還蜷縮在辜晟懷裏的時候，服務員已經端著食物過來了，餘塵不好意思推開了辜晟，用眼神示意讓他坐回到對麵，辜晟卻假裝看不見，餘塵隻得輕聲說道：“辜晟哥，你，你先坐過去吧，菜，菜來了……”聲音溫軟悅耳。

    “怎麽還是個小結巴。重新說一遍。大聲點，你不吼我，我是不會過去的。我就想抱著你。”正在舉止優雅得體地擺放著食物的年輕服務生，知道麵前這個穿著一身阿瑪尼頂級西裝、身姿挺拔、長相英俊的男人正是傳說中辜氏和李氏兩家企業的掌舵人辜晟，畢竟辜晟算是NOBU的常客。聽到這樣肉麻幼稚的話從男人嘴裏說出來，他不免感到好奇，趁著彎腰放置刀叉的時候，偷偷瞟向被辜晟摟在懷裏的男孩，隻見男孩膚色如雪，微微紅腫的眼睛大而澄澈，扣在辜晟前臂上的手指在黑色西服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細長白皙，指節圓潤優美。

    “你，你趕緊過去啦……”還是沒有底氣，拉長的尾音甚至帶上了嬌嗔的味道。辜晟依舊一動不動，餘塵又紅了臉。

    “我要你跟我說‘你快點滾過去’。”辜晟逗著餘塵，覺得很有趣。餘塵說不出來這樣的話，遲遲沒有開口，辜晟便就著摟他的姿勢摸上他的腰線，上上下下地緩慢移動。

    餘塵實在是羞憤極了，便大著聲音喊道：“你，你快點滾過去！”辜晟這才輕笑一聲說道：“這才對嘛。免費教了你一課，好好記著。”然後如諾放開了男孩，優雅從容地起身坐到了對麵。

    幾位服務生都石化了。

    上完菜，辜晟叫住了那位負責布菜的服務生，拿出錢包，從裏麵隨便拿出幾張錢幣當小費遞到他手中，狀似隨意地說道：“管好你的眼睛和嘴巴，不該你看的就別亂看。否則，後果自負。”然後揮揮兩指，示意他離開。服務生拿著錢匆匆走出包廂，臉都被嚇白了。

    等服務生走了，餘塵帶著微微的不滿和請求意味對辜晟說：“還是，還是不要這麽苛刻啦，你，你長得好看，所以他才忍不住多看兩眼的嘛，他們也很不容易啊，每天站那麽久，好累的。稍微換位思考一下，就不會生氣了嘛……”說出口才覺得自己有點在質問和教育對方的感覺，他連忙住了嘴，偷偷看辜晟的反應。

    結果辜晟沉默了十來秒之後，居然笑出聲來，無限寵溺地說道：“正義感爆棚的小東西，好好好，聽你的，換位思考。”那十來秒的沉默，是辜晟回憶起了有一次和李淺昀一起吃飯時的經曆。那回一個服務生在上餐前檸檬水時不小心弄灑到李淺昀的衣袖上，辜晟出言吼了那個服務生幾句，沒想到李淺昀居然幫那個服務生頂了回來，他氣鼓鼓地說：“吼什麽吼啊，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幾滴檸檬水而已又不會留什麽痕跡，要是留下痕跡了，哥重新給我買一件兒唄，怎麽著，哥是舍不得花錢啊？”然後他沒心沒肺地衝服務生笑了笑，讓他離開，又給了辜晟一番教育，讓他學會換位思考，不要恃強淩弱，還帶著少許嬰兒肥的臉上滿是正義感，人小鬼大，可愛極了。

    所以辜晟喜歡餘塵說的“換位思考”四個字。

    餘塵覺得辜晟好像有些太縱容自己了，這種情況，他是應該翹起小尾巴呢，還是謙虛做人趕緊道個歉呢？他揣測了一下“聖意”，覺得前一種情況，更符合辜晟對他的期許。於是他大著膽子，把手伸到辜晟頭上輕輕拍了拍，說道：“真，真乖，這就對啦。”脆生生的聲音裏夾雜著的顫抖還是泄露出他的緊張，能不緊張嗎？這簡直感覺就像在拍一頭獅子的腦袋啊……

    果然辜晟龍顏大悅，哈哈笑著說道：“小東西膽子大了嘛，啊？”然後拽住餘塵的手省著勁一口咬了上去，餘塵想了想，滴溜溜轉著眼珠子說道：“我，我出醫院之前沒洗手。”辜晟卻仍不鬆口，開始親吻餘塵的手背。

    餘塵繼續嚷著：“真，真的，不騙你！”

    其實餘塵用消毒液洗了好幾遍手，他覺得醫院髒極了。

    辜晟又吻了幾下，才放開了手，笑道：“沒洗我也要親，誰叫你那麽可愛。”

    餘塵衝辜晟吐吐舌頭，鼓著嘴說：“厚臉皮……。”他鼓起兩腮的模樣簡直像極了李淺昀，辜晟臉上笑意更濃了，深邃淩厲的眼眸無比柔和，眼尾因為笑意而出現的細細紋路讓他更顯出成熟男人的吸引力。

    餘塵發現，他越是讓自己表現得古靈精怪、任性大膽，辜晟心情就會越好。於是，餘塵大著膽子強迫著自己刻意表現出來的活潑，和辜晟臉上的寵溺笑容之間形成了一個堅固無比的正反饋環路。盡管現在內心還是有些不適應，臉上的表情和嗓子裏發出的聲音也有些僵硬，但是慢慢的，他相信自己會做得更好的。誰都會更喜歡活潑可愛、無憂無慮的人，而不是寡淡如水、自卑軟弱的人吧……所以，他是在變得更好，沒錯，是在變得更好。

    很幸運，這一頓的食材裏沒有蘑菇，隻要沒有蘑菇，餘塵吃什麽都不挑。他本來是因為不懂刀叉禮儀而覺得尷尬的，還紅著臉讓辜晟教教他，結果辜晟卻毫不嫌棄，相反好像還挺喜歡他亂七八糟的切法和刀叉與碗碟之間發出的摩擦聲，揉著他的腦袋說：“不用學，又沒外人，不需要遵守什麽條條框框，在我麵前，你想怎麽吃就怎麽吃。”於是餘塵插起一大塊鐵板牛排塞進口中，鼓著嘴巴大嚼特嚼，嘴裏的牛排肉質嫩滑，十分美味，這種吃法餘塵都覺得自己是在暴殄天物，可是辜晟卻如他所料滿臉笑容。

    結束晚餐後，餘塵看著辜晟把被他眼淚弄濕的藍色格子手帕疊好，重新放回了西裝口袋，想到之前自己的哭泣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幫你洗洗再還給你吧……”

    “不洗，你這是美人魚的眼淚，顆顆都是價值連城的珍珠。”辜晟戲謔地看著餘塵說道。

    餘塵臉上一紅，之前的放肆讓他腦子太鬆弛，內心的話沒經大腦就跑了出來，他說：“真是不放過每一個撩人機會的老男人……”話一出口，他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辜晟把“老男人”三個字聽得一清二楚，笑道：“小東西等著，‘老男人’有的是機會讓你知道他不老……”末了又補了一句：“到時候，可別求饒。”

    餘塵的臉轟地一下變成了紅番茄，這回他再怎麽想，也不知道該怎麽頂回去了，隻得勉強對著耍流氓的辜老男人做個鬼臉、吐吐舌頭。

    兩個人無比和諧甜蜜地吃完了晚餐，至少在辜晟眼裏是是這樣的。但是餘塵內心深處還是因為自己的放肆而有些不安，他怕自己太任性，辜晟厭煩他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就像兩三歲時他一哭，餘妤就會把他關在家裏，轉身出門一樣，後來他長大一點了學會不哭了，餘妤卻也還是頭也不回地出了門，餘塵一直覺得就是因為他小時候太任性了，所以餘妤才會不喜歡他。於是他讓自己很乖很聽話，就是希望能讓餘妤對他多一點喜歡。現在，在辜晟這裏，情況卻似乎要反過來，可是餘塵的腦子還是在本能地對他發出警告信號，因此他會感到不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