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晟的爺爺辜鳴過完百歲壽辰之後的第三天，平平靜靜地駕鶴西去。老爺子作為一名慢性心力衰竭患者，能活過期頤之年，也算是不小的奇跡了。連辜晟的奶奶蔣雯在葬禮上的時候，都麵帶微笑地叮囑子孫們：“這算是喜喪，你們一個都不許哭，讓他安安靜靜地走上輪回的路。”兩位老人相互扶持著走過了整整七十年，始終舉案齊眉、琴瑟調和，倆人間的默契潛藏在生活中的各個角落。辜鳴的去世，讓大家更為擔心的其實是已經年近九十的蔣雯，而老人言語間一如往常的和藹慈祥讓晚輩們鬆了口氣。

    餘塵在葬禮上一直站在蔣雯身旁，沒說一句安慰性的話語，隻是一直將老人的手輕輕握在掌心。葬禮結束，餘塵將蔣雯從座位上扶起，挽著她的手臂一起緩步走向返程的車子。兩位老人住在燕西的觀山源墅，而餘塵和辜晟則是住在亦莊這邊，並不算順路，在將蔣雯扶進車裏之後，餘塵卻低聲對身後的辜晟說：“辜晟哥，我想和奶奶乘一輛車，把奶奶送回家之後，我再回亦莊，可以嗎？”

    “謝謝小塵。”辜晟微微彎腰抱住餘塵，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餘塵看向辜晟，短暫的視線交匯，卻足以讓對方讀懂自己眼裏所傳達的情感，不言而喻。

    餘塵輕輕朝辜晟點頭後，帶著溫和的笑意對車裏的蔣雯說：“奶奶，我送您回去。”

    “小塵，懶得麻煩，你直接跟著辜晟回去吧。”老人怕餘塵麻煩。

    “不麻煩，我想告訴奶奶一個好消息。”餘塵衝老人眨眨眼睛。

    “哈哈，好，那上車吧。”餘塵坐到了老人身旁。

    辜晟交代司機注意安全，和後排的蔣雯和餘塵告別之後，示意司機可以出發了。

    車子緩緩駛動，餘塵突然輕聲道：“奶奶，您難過的話，靠著我哭一哭吧。”

    蔣雯沉默了片刻，隨即紅了眼眶，如餘塵所言靠進他的懷裏，淺淺地啜泣。餘塵沒再說話，輕輕拍打著老人顫抖的肩膀，給老人遞上手帕。

    十來分鍾後，蔣雯才停止啜泣，有些赧顏道：“真的很謝謝小塵……”

    餘塵搖搖頭，說道：“奶奶，我很羨慕您和爺爺能陪伴彼此70年的時光。爺爺的離開一定會讓您很不舍，但是我還是希望奶奶不要因為爺爺的先行離開而悲鬱，他一定也不希望您難過。”

    辜鳴離世時握著她的手掌逐漸冰涼，讓她覺得自己的心髒也在跟著變涼。這幾天，她麵上坦然，其實濃重的悲傷一直鬱結於心，直到此刻心中的悲痛才隨著淚水傾瀉而出，餘塵的體貼讓她感動。

    蔣雯擦幹淚痕，笑著問餘塵：“謝謝小塵，奶奶現在心裏好受多了。對了，小塵現在可以告訴奶奶那個好消息嗎？”

    小塵點點頭，笑著說：“我和辜晟哥上周三做了代孕，下個月應該就能得到消息，供卵方是一名法國籍的女性，如果順利的話，我們會有兩個寶寶。本來是想等確認成功了之後再告訴大家。”

    蔣雯眼裏立即湧出喜悅，拉住餘塵的手，有些激動地說：“太好了！小塵的意思是，辜晟也做了代孕？”餘塵握住老人的手，笑著點了點頭。

    蔣雯開心的表情中有些難以置信的意思。幾個長輩不止一次催過辜晟要孩子，他們對辜晟的性向始終是寬容的，可是對於要不要子嗣還是更傾向於傳統觀念，血脈傳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成是一個人生命的本質意義所在。然而，辜晟自始至終都很回避這個問題，很明顯他不想要孩子，而對於辜晟，他不想要的東西必然是不會要的。

    蔣雯和餘塵打電話的時候，曾經聊過這件事。當時老人隻是隨口提了，餘塵卻把她話語裏的期待和遺憾聽到了心裏。

    “辜晟怎麽肯做代孕？小塵你簡直創造了奇跡！”

    “因為辜晟哥想讓我去做代孕……我說，要是他不做的話，我也不做。”餘塵說。

    “辜晟不想要孩子，為什麽會要你做代孕？”蔣雯不解。

    “因為，因為我每天都要和康康視頻很久……”餘塵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蔣雯明白了，慈愛地看著餘塵說：“小塵，辜晟因為你而改變了自己的原則性想法，恭喜你也謝謝你。”餘塵點了點頭，臉上是羞澀和幸福感。

    康康是張特助剛滿5個月的兒子，餘塵已經持續一周每天晚上按時按點和張特助一家三口視頻，次次都要盯著屏幕上那張流口水的小肥臉傻笑個不停，半眼也不肯看剛剛出浴，半裸著萬分性感地倚在浴室門口的辜晟。這讓辜晟很生氣，終於某天晚上，在盯著鏡子裏自己那張一臉怨夫表情的俊臉長達十分鍾之後，辜晟大步走向坐在床頭正開視頻的餘塵，強行搶過他的手機，對電話那邊的張特助說：“張特助，很快小塵就有自己的孩子了，你少在這兒炫娃。先掛了。”

    聽出辜晟話裏的隱隱怒氣，張特助隻覺得莫名其妙，不屑地“切”了一聲，放下手機，繼續專心逗娃。

    “小塵，下周回北京看爸媽和爺爺奶奶他們，順便去做代孕。我今天晚上就聯係代孕機構。”辜晟輕描淡寫地對餘塵說，把要孩子說得和買瓜一樣無足輕重。

    “啊？代，代孕？”餘塵被震驚了。

    “嗯，免得你天天看別人家孩子，連自家男人都不聞不問……”辜晟的臉上的表情竟然有些委屈，兩頰微微泛著紅。

    “噗……辜晟哥，你怎麽那麽可愛？”餘塵伸手捏了捏男人的臉。

    “本來就是……”

    辜晟的提議其實讓喜歡孩子的餘塵十分蠢蠢欲動，他突然回憶起蔣雯的話，眼珠子微微轉動，嚐試道：“那，辜晟哥也要一起做，我們要雙胞胎。”

    “我，我不做。一個孩子都夠鬧騰煩人了，還要倆找罪受？”

    “那算了，我還是繼續和康康玩兒吧。喏，把手機還我。”餘塵一臉無所謂地朝辜晟攤開自己的手掌。

    “……”辜晟氣急敗壞地撲向餘塵，將人拽倒在床上，咬牙切齒地說，“餘小塵，你真是長膽子了……”然後就開始扯餘塵寬鬆的睡衣。

    “哎哎哎，幹嘛，你，你走開，我還要看康康！”餘塵護著自己的領口不撒手。

    “我做，一起做成了吧？”辜晟壓著聲音說，低沉的嗓音很撩人。

    “你說的啊？可別後悔，孩子可退不了貨……”餘塵說。

    “我說的，不後悔。”辜晟說。

    “好啊，那我同意。你走開，現在時間還早，我再和康康玩會兒。”餘塵拿過辜晟手裏的手機。

    “早什麽早？不是要雙胞胎嗎？那不得抓緊點，好好配合老公我，興許還能一起做出三胞胎呢？”辜晟單手將餘塵的手腕摁向頭頂，邪邪地笑道。

    “你，你，老流氓！”餘塵紅了臉。

    “嗯，準備好，老流氓要耍流氓了……”辜晟用另一隻手掀開了餘塵的睡衣下擺。

    一年之後，辜城安和辜城寧的加入讓辜晟和餘塵的二人世界變成了四口之家。盡管辜晟試圖通過“安寧”二字的鎮壓，讓自己免於孩子哭聲、尖叫聲、吵鬧聲的折磨，但是很不幸，功力不夠深厚，鎮壓失敗。

    他過上了換尿布和衝奶粉的奶爸生活，也不用舉鐵了。一來沒有時間，二來每天換著抱兩個小屁孩“坐飛機”，小孩兒重量還與日俱增，他隻覺得自己的肱二頭肌和背闊肌線條都更加優美了……

    不過老實說，小孩兒“咯咯咯”的笑聲和餘塵一臉幸福開心的模樣，讓他也從心底感到美滿安穩。想到自己老了，兒孫繞膝，能拉著餘塵的手一起享受天倫之樂，他覺得自己換的這麽多尿布還算值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