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晟在大理古城買了一棟帶了一個小院子的二層小樓，石頭砌成的牆，朝南的那一麵牆上爬滿了爬山虎，夏天生長旺盛的時候，綠油油的葉片甚至能厚實均勻地鋪滿半側小樓，到了秋天，爬山虎的葉子從漸漸變黃，直至深秋時節便愈發紅得豔麗，俗稱“霜重色愈濃”，實在好看。

    在家陪老公帶孩子的日子過得越久，辜晟就越不想回到工作崗位。

    開始的一段時間他還能皺著眉頭點開工作郵箱，查看一下助理發的文件。後來郵箱裏的未讀郵件就漸漸堆積如山了。他每天在書房正襟危坐不到兩個小時。好幾次餘塵給他送水果，都看到他對著電腦一臉愉悅，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了，剛把水果放到桌上，還沒問他在高興什麽，就聽到辜晟哢嗒地摁了鼠標，立刻恢複了嚴謹辦公的模樣，然後抬頭對他說：“謝謝小塵，馬上我就處理完工作去陪你了。”餘塵有些疑惑地點點頭。

    等餘塵離開房間，辜晟長舒口氣，拍拍胸口，重新點開之前的窗口，電腦界麵上豁然是他偷拍的在沙發上仰頭睡著的餘塵，嘴角隱隱約約地掛著亮晶晶的口水，憋著氣笑完之後，換了下一張傑作。

    辜晟是真的很想甩手不幹了，但是無奈他還後繼無人。家族企業拱手送人終究不大可能，每次打電話給李淺昀，他都試圖引誘李淺昀回來繼承家業，也不想想李淺昀對於企業管理毫不了解。在李淺昀發現辜晟的意圖之後，更是被嚇死，每次看到辜晟的來電就頭大，他瞞著家人在摩洛哥剛剛交上一個同樣喜歡旅遊攝像的女友，正是熱戀期，後來接到辜晟的電話都是聊上三兩句就找借口掛斷。辜晟知道李淺昀這邊是沒啥可能了，扭頭看看正坐在地毯上堆著樂高積木的辜城安和辜城寧倆三歲小孩兒，不由得歎了歎氣，這邊這倆短時間內也指望不上啊……

    遇上這般不思進取、貪圖享樂的老板，幾位特助忍無可忍、無須再忍，隻能委婉地向幾位退居二線的董事告了狀。辜晟終究是躲不過去了，因為辜晟他爸和他外公邀約一同找上門去請人了。

    辜晟他爸和他外公走進大理古城便感到一種靜謐悠閑的舒適感。一路找到辜晟和餘塵所住的那棟二層小樓門口，朱紅色的木門虛掩著，從門縫裏看進去，兩個小娃娃正嘰嘰喳喳地在小院子中間玩泥巴。

    兩位長輩來不及敲門，嘴裏叫著“安安”“寧寧”就匆匆推門而入了。倆小孩聽到自己名字，同時抬起小腦袋看著進來的人，兩張原本粉雕玉琢精致白嫩的小臉蛋成了髒兮兮的花貓臉，圓滾滾的黑眼珠子裏閃爍著疑惑。

    辜城寧要乖巧許多，愣了愣之後奶聲奶氣地叫道：“爺爺好。”一臉茫然呆萌。

    辜城安就不一樣了，放下手中的挖掘機，站起身來，拍拍手上和身上的泥巴，仰著頭朝自己爺爺和外曾祖父伸出右手，語氣嚴肅地說：“您好，我是辜城安，請問您要找誰？”

    上次親眼見到兩個孩子還是在春節的時候，他們才兩歲半，雖然經常視頻聊天，但是顯然兩個孩子見到真人的時候還是沒能認出人來。這讓兩位老人分外鬱悶。

    “安安，寧寧，我們是爺爺和外曾祖父啊，不記得啦？”

    辜城安扭頭低聲吩咐辜城寧：“小傻寧，我在這裏守著，你去找爸爸和爹地。”辜城寧點點頭，起身跑進了屋子。

    被眼前這個氣場老到的三歲小破孩兒攔在門口的二位老人家被氣得直翻白眼，這可是繼承了自家基因血脈的親孫子啊。兩個孩子不用看長相，呆上5分鍾，從倆人的言行舉止中就能立刻判斷誰是誰的種了……就算辜城安才是遺傳意義上的親孫子，但是顯然辜城寧要招人喜歡得多啊……

    辜晟被迫被兩位長輩做了一番思想動員，三天後終於還是啟程去了北京。馬上就是中秋了，餘塵答應過幾天帶著兩個孩子去北京找他。兩位長輩卻留了下來，不過三天，就被古城的安逸休閑迷得樂不思蜀了。

    中秋前一天，餘塵帶著倆小朋友飛到了北京，工作還不到一周的辜晟又給自己休了長達半個月的假了。他還理直氣壯地說：“今年中秋和國慶離得那麽近，我不過中間翹了幾天班而已。而且今年中秋可是我們第五個結婚紀念日啊。”

    遇上這樣的老板也好，再也不用擔心上班遲到被老板撞上了。

    今年中秋，兩個孩子睡著後，辜晟拉著餘塵去陽台賞月，結婚紀念日總算有了該有的清淨二人世界。辜晟摟著餘塵纖細如昔的腰線，餘塵靠在辜晟寬厚溫暖的懷裏，倆人一起抬頭看著天空中那輪皎潔明亮的圓月。

    辜晟低頭輕輕吻了吻餘塵的臉頰，在餘塵的耳畔溫柔說道：“今晚月亮很美。”

    餘塵仰頭看向辜晟，澄澈的眼裏映射出瑩瑩光亮，他知道辜晟話裏蘊含的意思。他們一起讀過在山下洋輔和椎名誠的對談集，山下洋輔將“我愛你”描述成了“月亮真美啊”。是啊，當你特別想把眼前的皎潔月色分享某個人的時候，內心的真摯和喜悅便是最為直白真實的愛意。

    餘塵伸出手摸著辜晟的下巴剛剛露出頭的胡渣，側過頭吻上辜晟的嘴唇，說道：“我愛你。”辜晟嘴角上揚，摟緊餘塵，加深了餘塵獻上的親吻。

    綿長甜蜜的一吻結束，辜晟低啞著聲音對微微喘息的餘塵說：“塵塵，我給你念一段詩吧。”

    餘塵笑著點點頭。

    “他們說，

    在這世間，一切都必須有一個結束。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知道時光的涵意，

    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珍惜。

    太多的人喜歡把一切都分成段落，

    每一個段落都要斬釘截鐵地宣告落幕。

    而世間有多少無法落幕的盼望，

    有多少關注有多少心思在落幕之後也不會休止。

    隻有極少數的人才會察覺，

    那生命裏最深處的泉源永遠不會停歇。

    這世間並沒有分離與衰老的命運，

    隻有肯愛與不肯去愛的心。

    湧泉仍在，歲月卻飛馳而去。”

    幾句詩被念出了誓言的意味，辜晟的嗓音依舊低沉性感，聽得餘塵竟然耳根發熱，心裏生出了些許羞恥的渴望。

    辜晟念完，餘塵潤潤喉嚨問道：“這首詩叫什麽名字？”

    辜晟沒有回答，猛地攔腰抱起餘塵往屋裏走，嚇得餘塵低聲叫了出來。

    剛把人放到床上，辜晟便俯身吻住了餘塵。解開餘塵睡袍帶子前一秒，辜晟伏在餘塵耳邊道：“節選自席慕蓉的《獨白》。”然後指尖微微用力便將餘塵腰間鬆散的活結打開了，沉聲讚歎一句眼前的美色，惹得餘塵羞紅了耳梢臉頰，辜晟笑著開始細細品嚐起來。

    為了讓辜晟能稍微多放些心思在工作上，餘塵決定帶著孩子留在北京。幾位長輩都分外感謝餘塵的這個決定。辜晟表麵笑嘻嘻地吻著體貼的餘塵，內心卻是小鬱悶堆積——啊……他也想去大理過世外桃源的生活，不想留在這大金籠子一樣的大北京城好嘛，他不想上班，他想吃軟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