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當唐小帥奮力喊出那一句信息量頗多的話後，方瑞的腦子裏當即蹦出這兩個字，然後花屏死機。

    他眼神空洞地看著地板，手指無力地抓著，想抓到什麽可以拿來當作依靠的東西。

    然後他抓到了唐小帥的手，對方反手一抓，轉為主動位置握住了他。

    方瑞抬頭，看見唐小帥一臉笑意，是那種標準的狐狸笑。

    啊，啊，啊。

    “什麽！？哪個‘我們’！！談戀愛！？誰啊你們說話啊！！”方涼焦急又一頭霧水地大吼，遲遲才等來唐小帥的回複：“涼姐！我說的是我和小……哇啊啊啊小瑞你幹嘛咬我！！？”

    她皺眉：“又怎麽啦！到底能不能說清楚啊煩死我了！！”

    而此時，唐小帥正吃痛又委屈地抓著自己被方瑞咬的手，那上麵的牙印真是清晰可見，深刻異常，那一瞬間唐小帥都要以為他要被咬下一塊肉了，驚嚇得趕緊掙脫掉，卻錯過了和涼姐好好解釋的時機，再抬頭時，方瑞已經撿起了手機，換回了聽筒模式。

    唐小帥倏地站起來，作勢還要去搶手機，方瑞立即回頭向他笑出八顆白森森的牙齒，頓時，唐小帥覺得手更痛了。

    “姐，沒事，小帥偷喝酒喝糊塗了，說瘋話呢。”方瑞用練就的“說瞎話”技能對自家老姐進行了第一次蒙蔽。

    唐小帥本來想開口的，可是他看著方瑞越笑越恐怖的臉，不敢說話了，這是生氣到極致的表現啊……

    方涼狐疑地問：“真沒事？怎麽聽著那麽可疑？”然後她旁邊的男人也湊了過來聽，她沒躲，由著他聽了。

    反正自家男朋友判斷謊言能力MAX呢，不用白不用。

    “真的，昨天有個女生跟他告白了，今天他醉酒了，就說自己要談戀愛了。”方瑞進行第二次蒙蔽。

    方涼看看男友，對方搖了搖頭，於是她沒好氣地問：“是嘛，那小帥為什麽喝酒啊？”

    “他偷偷喝的，醉了我才發現，我怎麽會知道原因。”第三次蒙蔽。

    “哦～是嗎？”

    “是的。”

    “你說謊。”

    “……”方瑞心裏咯噔一下，空白了兩秒打算開口時，已經被方涼搶先了：“嘿嘿，傻了吧？我可是你老姐！能不知道你在說謊嗎？”她挑挑眉，見男友一副求表揚的樣子，隻好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心情更加好了，“快說！是唐小帥和誰談戀愛？”

    “……”

    “不說是吧？裝傻是吧？那好——”方涼那邊突然沒了動靜，方瑞隻能聽見自己吞口水的聲音，不由更加緊張了。

    要不掛電話吧——

    “哈哈哈！”正想掛呢，那邊突然得意地笑了起來，說出來的話徹底讓方瑞想死的心都有了，

    “原來是你和小帥在談戀愛啊！”

    奇怪，老姐怎麽知道……方瑞猛地想到什麽，往後一看，唐小帥那廝果然正拿著手機得意地在笑呢，屏幕裏是剛回複好的短信。

    ……冷靜、冷靜下來……方瑞忍住掛電話的衝動，打算再解釋解釋，用什麽玩笑愚弄過去。

    那個司機的話，再度在耳邊響起。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話語，學校裏不是沒有恐同的，要不不討論要不一說出來就是尖酸刻薄的話語，難聽得令人作嘔，還有，還有社會上的很多聲音，那些歧視的、帶有異樣目光和有色眼鏡的、粗鄙下流惡劣的話語還有很多很多，一輩子都聽不完，而話語的攻擊對象，是類似他們這樣的人。

    同樣的性別，相愛了，在一起了，打算過一輩子了。

    卻不配得到祝福。

    方瑞想說話，說點什麽蒙混過去也好，可是他的喉嚨突然就卡住了，像被上了螺絲的鋼板，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到最後變成堅硬的苦澀。

    突然就出櫃了。然而他說不了什麽。什麽都說不了。因為事實就是事實。

    他緩慢呼吸著，身後唐小帥看到他慘白的臉，終於也意識到自己不該如此魯莽，沒有協商就自作主張，他心疼地過來把手機奪了過去，艱澀地開口：“涼姐，我是小帥，對不起，一切都是開——”

    玩笑兩個字還沒說出來，那邊就猛地響起了拍掌聲，接著是方涼驚喜又發癲一般的叫聲：“臥槽啊啊啊啊你們特麽終於在一起啦！！！恭喜恭喜一萬個恭喜！！！muamuamua～小瑞呢！！小瑞～”

    唐小帥趕緊把手機遞到方瑞耳邊，方涼剛好也接著說了，“小瑞！你們在一起了啊？太好啦！老姐我也不用再擔心你啦！”

    “……什麽？”方瑞以為自己在做夢。

    “哈哈哈你也太遲鈍了吧？莫不是以為坦白之後我會罵你？”方涼深呼吸一口，心情好到把男友的頭發都揉亂了，“小瑞，記住，自己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姐姐我啊，一直以來就是秉持這麽一個信念活到現在，所以我什麽瘋言瘋語都沒在怕，知道嗎？你們在一起很幸福，這一點是肯定的啦。”

    方瑞急忙問：“你為什麽不生氣？我這是、這是——”那兩個字怎麽都說不出口，他愣是怎麽都沒想到自家老姐這麽輕易就接受了他們在一起的事情——

    兩個男的在一起。

    別的人出櫃的時候，不可能像他現在這樣幸運吧？什麽事都沒有，還收到了家人的祝福。

    “傻瑞瑞，因為對方是小帥啊，要是是別的男的，我恨不得立馬就飛過去給他兩拳試試，看看誰敢拐走我家瑞瑞呢！”方涼道。

    “為什麽是唐小帥就沒事？”方瑞握緊拳頭。

    “嗯，這麽說吧，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到了你們初二時我才到比較遠的地方工作，所以對你們的了解也是最多的，你覺得，姐姐我一天到晚盯著你們，還看不出小帥對你的感情？”

    “你早就知道了！？”方瑞驚叫。

    方涼讓自家男友一邊玩去，認真無比地說：“是啊，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不是你，不能就這麽告訴你讓你嚇一跳不是？時間總能考驗一切，我知道你總有一天也會知道，到時候，你自有你的答案。看，現在不是出來了嗎？”

    “姐……”

    “行了我這關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相信爸媽他們也是希望你幸福的，現在，還有你和小帥必須麵對的事。”

    “什麽？”方瑞被唐小帥拉住了衣角，他看看對方，對方正乞求他的原諒呢，他不禁心裏一動。

    方涼也不想在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就說這件事，但既然他們都跟自己坦白了，不如一並說了——

    “唐小帥家裏那關，你們還沒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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