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方涼的提醒之後，兩人之間的相處氛圍就有了微妙的變化，比如方瑞打死也不肯在外麵跟唐小帥牽手，比如接吻隻是蜻蜓點水一般，比如出去約會的次數少了，又比如，方瑞對手機鈴聲特別敏感。

    這最後一項倒是唐小帥無意中發現的。那天他們被邀請去白一家吃晚飯，白一的父母又出差了，他自己倒是廚藝高手，像上次在小宇家門口遇見郭盛時的那盒醃蘿卜就是他自己醃製的，獨家秘方特別酥脆好吃，有時也會送幾盒給方瑞他們，這一來一往，就變成朋友了。

    兩人去到時，對於郭盛在場毫不意外，本以為對方應該也是麵無表情的，沒想到他一看見他們，就像被驚嚇的小鹿一樣一下子跳了起來，然後才稍顯鎮定地跟他們打招呼，表情嚴肅無比，像在接待貴客。

    方瑞覺得奇怪，不過想想郭盛的性格，也沒問什麽。

    晚飯非常豐盛，充分展現了白一的廚藝，郭盛也有幫忙，隻是他不會做飯，也就幫著洗洗菜擺擺盤罷了，今天的他特別安靜，不像往常有話直說，直到吃完飯白一到樓上拿了一隻玩偶下來，他才有所反應把玩偶小心地抱了過去，兩隻眼睛發光地看著。

    ……敢情他一直在等這隻玩偶？

    方瑞抽抽嘴角，特地觀察了一下玩偶，咦？怪熟悉的……等等，這不是史迪仔嗎？藍色的皮毛大大的耳朵，還有那個外星長相！

    “史迪仔！哈哈郭盛你喜歡它嗎？”唐小帥幫著切水果，注意力被郭盛手裏的呆萌史迪仔吸引了，於是悲劇地切到了手……

    “臥槽！”他驚叫一聲，方瑞轉頭，看見他的食指被切開一個口子，不住地流著血，瞬間雞皮疙瘩驟起地猛抽紙巾往上麵包：“你特麽能不能省點心！？”語氣心疼無比。

    雖然血還在流，唐小帥卻感覺幸福無比，小瑞顧忌是顧忌，緊急時刻還是關心他的～

    紙巾不到幾秒就被滲透得通紅，幸好白一反應極快地拿來了醫藥箱，又極其有經驗地包紮好了，否則按這速度，唐小帥恐怕會流血過多暈過去。

    不知道是心理問題還是別的什麽，方瑞看著唐小帥的臉，總覺得他臉色差了不是一點，眉頭也越皺越深。

    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鬆。這以後要是唐小帥隻有一個人，要怎麽活下去啊——

    不對，不是還有我嗎？

    意識到自己想了不好的東西，方瑞不自覺地搖搖頭，心裏莫名緊了。

    他這段時間，一直有意地在回避唐小帥家人的問候，包括他們平時打電話給唐小帥，轉頭想讓他也聽聽時，他會莫名抵觸，以各種理由逃開。他知道自己什麽問題。他害怕了，所以逃避。

    唐小帥在經曆了方涼這一關之後，也收斂了許多，對方瑞的各種不正常表現出意外的縱容，不在外麵牽手，好；不做那種色色的接吻，好；不約會宅在家裏看電影看電視，都好。他百依百順，隻不過想借此消除方瑞的不安。

    然而他發現，並沒有什麽卵用。最奏效的方法，還是見家長開門見山一次說清。

    唐小帥已經想好了計劃，打算過年回家的時候把方瑞也拐回去，再實施。

    兩人之間的奇怪氛圍，白一自然有所感應，但他沒有多說，因為他今天讓這兩個人來，除了吃飯還有一個目的。

    “手暫時沒事了，痊愈期間不要碰到水，定期換紗布。”白一有條不紊地囑咐，見唐小帥點頭，便收起了醫藥箱，轉頭看郭盛。

    郭盛正抓著史迪仔的耳朵揉，眼睛盯著唐小帥受傷的地方，看見沒事了才移開目光，他從小被母親保護得很好，還從來沒受過這麽重的傷，光是看著都覺得疼，但是在表情上，他也隻是波動了一小會兒而已。

    這些天，他的腦海裏縈繞回蕩的，都是袁鹿離開那天和白一的對話：

    郭盛：“你怎麽突然親我？”

    白一：“因為我喜歡你。”

    郭盛不住地眨眼睛：“我們都是男的對吧？而且剛認識不久，你怎麽可能就喜歡上我？”問得無比認真。

    白一過來彎腰貼上他的耳朵：“小盛，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至於喜歡，跟性別是無關的。”

    很早就認識？郭盛將這句話嵌入了他早前對白一和小一二者關係的猜想上，很快得出了結論：“你就是小一。”

    白一“嗯”了一聲，就這麽一聲，郭盛的心就像飄了一根羽毛下來，癢得不行，還隱隱有加快跳動的征兆。

    這是什麽感覺？

    “小盛，你喜歡我嗎？”白一忍不住貼近他的耳垂，吻了一下。

    這個輕微的動作將郭盛以往忽略的一些回憶喚醒了，他想起來那次在公寓沙地玩煙花棒，白一說他臉上有灰，作勢要幫他擦掉，叫他閉上眼睛，然後出現了那個奇怪的觸感——

    就跟現在耳垂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原來這就是親吻。

    郭盛突然推開他，一撒腿跑了。

    以上便是那一日的回憶。之後郭盛就很少找白一了，即使知道他家地址，即使還被塞了鑰匙，即使日後要繼續被輔導——

    他討厭那種不知所名的感情，這會降低他的專注度。會讓母親失望的。

    但是今天郭盛不得不來，白一家鑰匙還在他手裏沒還回去，方瑞和唐小帥跟他住同一棟公寓也來了，而且他想推掉輔導一事，他已經進步很多，不需要白一的輔導也應該能穩步前行了。

    隻是眼前情況不是很合適，唐小帥手指剛受了傷，他玩著史迪仔有些忘我……怎麽感覺，像是被拖延了時間？

    事實上白一就是在拖延時間，他計劃好了一切，不讓郭盛再有逃跑的機會，接下來他拿出了投影儀，連接電腦，把伊影尹剪好的匯演視頻放了出來。

    “這個視頻上個禮拜剛到，我把它重新壓成高清的，方便觀賞。”白一道。

    方瑞他們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投影出來的內容裏，是那天他和唐小帥的表演，他看見自己極其自然地搭著唐小帥的肩膀唱歌，看見兩人笑得無比開心。還有很多現場的雜音，但是方瑞都忽略了，隻呆呆看著兩人的身影。

    他從來沒看過錄像，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個樣子，分明是喜歡唐小帥的表現。那麽明顯，還是在公共場合。

    隻是為何現在看來，心裏卻有些擔憂？

    視頻放到結尾時，伊影尹和袁鹿同框出現了，她們笑得很開心，相互依偎著肩膀，旁邊是一架鋼琴。

    “唐小帥，方瑞，謝謝你們，我很高興，哈哈，有機會我們可以合演一場呢！”袁鹿笑道，頭上的繃帶已經拆了，頭發還沒長出來。

    她們的互動好像是現錄的，所以伊影尹接下來的話讓袁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那麽，借此傳達出來的‘我喜歡你’，你感受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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