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象棋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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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鞭炮聲之後,梅家的年夜飯這才算是正式開飯了,四個人的桌子,相比較去年到底是少了些熱鬧,夏春倒是給梅文典開了特例,允許他喝了一碗米酒,梅文典喜滋滋地也和大家一同幹杯,梅文典一口氣喝完了第一碗,正準備喝第二碗,夏春阻止了他,不再讓她喝了,梅文典氣鼓鼓地,卻還是接受了。
吃完年夜飯,夏春本來準備叫大家圍坐在茶室裏一起守歲,初雪的那天也是這些人在一起,不,那時候還多一些人。可梅文典這個十幾歲的小夥子貪玩的性子還沒改,哪裏願意跟他們一起一直坐著。征得夏春同意後,梅文典忙不迭地跑了出去。那背影,比當年的夏春還要像是一隻兔子。
餘下的三個人一起坐在茶室裏喝茶,夏春問秋蟬想喝什麽,秋蟬說聽林嶽風的,林嶽風說聽夏春的,夏春知道自己問不出來答案來了,便從櫃子裏拿出了上好的安吉白茶,用年前梅樂月剛送來的紫砂壺泡著,幾片茶葉在上麵漂浮著,如幾葉扁舟靜靜地浮現在湖水上,反倒顯得多了幾分曠達意味。
“人到底是一年比一年少了。”秋蟬感慨道。
“好在你還在我身邊。”夏春握著秋蟬的手,卻不無感慨,“我希望你以後也依舊在我身邊,永不離開。”
“秋蟬這輩子都是不會離開小姐的!”秋蟬重重地點頭。
“但願如此。”
主仆二人情深,相對看著,窗外的鞭炮聲依舊四起,歡慶著新一年的到來,然而夏春和秋蟬卻已經感到了感傷和離別的情緒。她們都知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林嶽風端過桌子上已經沏好的一杯茶,美滋滋地先喝了起來,“還好我知道你們是主仆,不然我一個大男人聽著你們說這些話,別提多肉麻了!”
“先生,你也埋汰我們……”秋蟬低頭害羞地笑了,也給自己和夏春沏了茶。
三人又聊起了其他,林嶽風和夏春就著茶水開始行令,秋蟬也在旁邊聽著,後來秋蟬又給兩人唱著山歌,三個人歡聲笑語拉著家常,說著說著,夏春累了,靠在了一旁的小桌上睡著了,林嶽風去給夏春找厚衣服,準備給她搭上。秋蟬見時間也差不多了,說要去廚房開始準備煮餃子了。
林嶽風拿著外套回來,茶室裏隻有正在酣睡的夏春,夏春的頭靠在書桌上,因為睡得太過沉醉,嘴巴上還在流著口水。林嶽風把外套輕輕地搭在夏春後背,又實在覺得她可愛,便半蹲下來,伸出手,準備給她擦拭掉嘴角的口水。
梅文典這時候回來了,他舉著一袋錢幣回來的,晃在手中,一路叮鈴鈴地,錢袋子響著,是他剛才和外麵的那群小夥伴炸金花賺來的。
“夏春姐,我贏了不少錢,你看!”
可是還沒等梅文典把鼓囊囊的錢袋子丟到夏春的手裏,他便看到了林嶽風低下頭的那一幕,從他的這個角度來看,林嶽風就像是在低頭親吻夏春。
嘩啦啦,梅文典手中的錢袋子掉在了地上,手中的錢幣全部滑了出來。
秋蟬抱著一鍋餃子,大聲吆喝著進了門,“來來,吃餃子咯!熱氣騰騰的餃子哦!”可還沒等她走進來,就差點撞上了梅文典,還好她護得早,不然這一鍋餃子就要直直地撲在梅文典的後背了。
林嶽風在裏麵聽到了聲音,趕緊站起來,夏春也被吵醒了,不過睡了這一覺,她倒是覺得格外清爽。
秋蟬忙不迭地讓梅文典幫自己的忙,“小祖宗終於回來啦,吃餃子了!哎呦呦,燙,快幫我端著!”
“好……”
梅文典把鍋端了進去,秋蟬蹲下來,一邊撿錢幣,一邊開始數落起梅文典,“小祖宗,你怎麽把錢隨便亂扔呢?”
熱氣騰騰的餃子上了鍋,梅文典看了一眼林嶽風,諱莫如深。
餃子吃到一半,不遠處龜靈山的寺廟鍾聲敲響。這回新的一年是真的來了。
大年初一這天,夏春帶著梅文典去拜訪崔家。梅唐崔武,崔家便是其中的醫藥世家。也是最與世無爭的一家。
他們是刻意挑午飯之後去的,為了不麻煩崔家,夏春讓梅文典拎著大包小包,客套話一過,梅文典便出去庭院裏看人下象棋了。夏春和崔家的幾個婆婆拉完家常,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外麵的天漸漸黑了,她站起身,“那春兒就先和幾位告辭了。”
夏春來到了庭院,這才發現梅文典已經坐上了小竹凳,和人下起象棋來。對手是崔家的二公子。兩個小孩下象棋,一群大老爺們正圍成一圈觀著戰,夏春個子雖然不矮,但跟著清水澗的這幫男人們比起來,那還算得是瘦小的,便擠到了內圍,也看起來,棋盤上剩下的棋子不多,原來這一局已經快到結束之時了,梅文典的敗勢太過明顯。
夏春默默觀察著局勢,其實梅文典倒也不是沒有逆轉時機,梅文典的手在棋子“相”和棋子“馬”上逡巡,究竟下一步是馬走日,還是相走田?明明是寒天,可梅文典卻因為在這兩個問題上思考不出結果而滿頭大汗。隻見他的手一會擺在“馬”上,一會擺在“相”上,猶豫不決。
“快點呀,照你這個龜毛速度,天都要黑啦,我們這些人還要趕著回家吃晚飯呢!”梅文典的對手已經等不及了,嘴中不住地在催促梅文典。
“別著急啊,馬上就好,馬上就好……”梅文典擦著臉上的汗水,說好的三局兩勝,可這才第一局,沒想到他就要輸了。
夏春觀望了一下局勢,旁觀者清,她很快判斷出來,“走相。”
可這話還沒說出口,梅文典的手就已經率先一步拿著“馬”伸了出去。
果不其然,你來我往,沒出三步,梅文典已經成了甕中之鱉,伴隨著對方一句“將軍”,這一局敲然落定。
“氣死我了,不服,不服,再來,再來!”梅文典兩隻手一伸,三兩下就把上麵的象棋棋盤全都打亂了,兩個人重新開始擺著棋盤上的棋子。
天色已晚,夏春正準備叫梅文典離開回家,崔嘉木也恰好站在旁邊觀望。隻是他已換上了一身長衫的裝束,他叫住了夏春,夏春剛一回頭,愣了一會才認出來,崔嘉木現在和之前的光鮮形象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崔嘉木指著一旁的的葡萄藤架,麵有微微歉意,“梅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夏春點頭,囑咐梅文典道,“文典,我出去一下,等我一下。”
這局剛剛開始,梅文典正準備摩拳擦掌,大幹一場,現在哪裏有功夫管夏春,隨手一揮,“你去吧,待會再來叫我!我剛才輸了一局了,三局兩勝,我非要第二局贏回來不可,不然他們就要我脫褲子了!”
梅文典話剛說完,那群大老爺們便都哈哈大笑。夏春搖搖頭。估計又是這群男人之間逗小孩的無聊賭局。
夏春任由梅文典在那邊玩,自己則和崔嘉木一同去了旁邊安靜的葡萄架下。
“梅夫人請稍等,我速速就來。”崔嘉木說完,一溜煙小跑著回了自己的屋子,夏春在後麵等著,過了一會兒,崔嘉木帶著一張薄薄的牛皮信封走過來了。
夏春等著崔嘉木,隻見他把那信封遞給夏春,“梅夫人,既然您來了,就麻煩您將這封信給林先生。”
“信?”夏春低頭,見那牛皮紙上用小楷寫著:林嶽風親啟。
“這是什麽信?”夏春好奇地問了一句。
崔嘉木解釋道,“林先生之前說認識醫科大學的一位劉老師,讓我代為聯係,我上周去了一趟省城,拜訪了以前的老師,可巧這位劉老師也在,我便說了這事,那位老師說有空想年後同林先生聚上一聚,又覺得我以前性格頑劣,怕我貪玩忘了傳遞,便寫了信讓我帶回來,既然家父說了如今林先生暫住梅家,那便請夏姑娘把這封信幫我轉交了罷。”
夏春這才算是了解了始末,接過崔嘉木手中的信,便準備重新去叫文典一起回梅家。
梅文典那邊已經贏了第二局,“耶!我贏了!開心!獎品都歸我了!”
“三局兩勝!還都說不準呢,你嘚瑟個啥勁啊!”
“行,行,那我們就來第三局!”
“文典,差不多是時候走了!”夏春拉著梅文典,不想再讓他貪玩。
“夏春姐,再來一次嘛……”梅文典拉著夏春的手,眼睛撲閃著求她。
從小到大,隻要他出了事,闖了禍,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找父親母親,也不是求自己的哥哥梅文孜幫忙,而是求夏春,對他而言,夏春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人。而且這種信任,伴隨著幾個至親之人的相繼去世,如今是越來越深了,他對夏春的依賴,也越來越深。
然而夏春也知道自己有個最大的毛病,那就是不會拒絕人,尤其是不會拒絕和自己親近的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