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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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知道,我為什麽跟表哥一起,失蹤了嗎?”哲哲向阿婉和阿如問道,這兩個丫鬟,阿婉心細一些,為人處世也周全一點,阿如性格軟懦,但也不敢隨便造次。
“不知道,”兩個人相視一眼,搖搖頭。
“就沒有什麽跡象,或者流言嗎?”哲哲不信。
“這之前,也就坊間有些傳聞,但並不可信,”阿婉道,“事實如何,小姐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你同大小姐在一處說的知心話,我們這些奴婢都不在場,你也不曾告訴我們。”
“是啊,”阿如補充,“小姐你要真不記得,不如明日,等大小姐來了,同大小姐說一說罷,雖然,大小姐,像還在生氣――”
“我還是想問問你們,”去問公伯莘莘,她哪裏敢啊?眼下,也就這兩個丫鬟可以問了,好不容易沒讓他們產生懷疑了,注意下言辭,問一問還是可以的吧?
“我同表哥,出事前,是怎麽在一處的?”
“小姐和大小姐不是每月十五,都會去夫子廟,同表少爺見一麵嗎?”阿婉有些疑惑,雖說記憶不全,但也不至於,全部都不記得了吧?
“出事前,也不知道為什麽,大小姐沒去,就你一個人去了,而且那日,你讓我同阿婉在偏殿等著,你同表少爺去了後院,”阿如接著說,“可去了好久也沒見你們出來,我們找了半日,怕你們二人是出去耍了,又不敢聲張,隻能讓小廝回府,跟夫人說了,後邊如何,我們就不知道了!”
“因為把小姐弄丟了,我同阿婉,是挨了罰的,”阿如想著那時候的委屈,就要哭了,“你一回來,我們本來是要要回去伺候的,可夫人說,要我們跪著受罰,沒讓我們進屋。要是我們在,小姐,你肯定不會出事的。”
看著麵前抽抽搭搭的阿如,還有低頭不語的阿婉,哲哲把她們的話理了理,像是能弄清楚一個大概了。
公伯莘莘同大表哥情投意合,她與公伯莘莘姐妹情深,知道自己姐姐與表哥私定終身,不但沒有說什麽不是,還私下幫他們打掩護。
然後,因為什麽事,他們本來是三個人,經常在那個什麽廟碰頭,但那天,就隻有她跟表哥去了。就在這一天,出了事,然後表哥重傷墜崖身亡,她也失蹤了三天,回來後,也就半日時間,晚上就自掛橫梁了。
事情經過是理清楚了,但為什麽,怎麽就那天莘莘沒去?她跟這個表哥遇到了什麽?
還有刺客,一個符節令丞家的千金,一個表少爺,為什麽會招惹刺客啊?還有,這個刺客對表少爺下了殺手,怎麽會沒有動她,還能讓她三天後毫發無傷回來了?
老爺夫人,把下人都打發走了,呆了半日,她就尋死了,是不是他們說了什麽?
哲哲一腦門的問號。這個事,怎麽越調查越多疑問啊?真是頭疼。
“阿婉,那刺客,知道是誰嗎?我跟他有什麽恩怨嗎?”哲哲不明白,刺客找她幹嘛?
是想劫財,還是劫色?
劫財,那表哥家不是更有錢?劫色,那時候還沒長開吧,有什麽好劫的?總不至於刺客是個有虐童癖的人吧?
這麽一想,哲哲不禁打了個冷顫,我擦咧,別是真的吧,公伯哲哲自殺,是因為被人毀了清白?
她記得,看過的小說呀,電視劇裏邊,總是給女主安排這麽苦逼的人生經曆。在古代,這個男尊女卑的環境裏,女子清白尤為重要,一旦被玷汙,或者說不清楚,這可是一個自殺的好借口啊!
“說是魏國的奸細,”阿婉將當時放在坊間的告示,告訴了哲哲:
梁帝23年,公伯家13歲的小千金,受他國奸細誤導,欲攜帶傳國玉璽,同爾等奸細出逃,得長姊發覺,告知母親王氏,王氏一屆女流,又顧及丈夫體弱,恐受不了打擊,遂通報娘家一族。由禦史夫人鄒氏出麵,一舉捉拿歹徒,當場杖斃。公伯大人與王大人負荊請罪,由宮門外跪至朝堂,聖上感慨女兒幼小,思想天真,不過是受人蠱惑,好在及時發現,未釀成大錯,既然犯人已經杖斃,兩位大人又並未參與,此事已有家中女輩處理,也就作罷。
哈?啥來著?傳國玉璽?公伯哲哲帶傳國玉璽逃跑?
哲哲腦子裏一團漿糊,這個傳國玉璽,她帶著逃跑也不是不可能啊,公伯聖德是符節令丞,偷玉璽,也不是不可能。
隻是,說她受什麽奸細誤導?魏國奸細?就是之前嚴道長說的那個鄰國?
不對啊,剛阿婉他們不是說,她是同表哥一起被刺客抓走的嗎?刺客啊,奸細跟刺客有很大區別吧?那這個奸細,是怎麽冒出來的?
該不會說這個表哥是別國的奸細?
不可能吧?這要是奸細,刺客不就跟他一夥的,怎麽會殺了他呢?
還有這個長姊察覺,又是什麽鬼?
哲哲隻覺得腦子裏又是一片混沌,好不容易想清楚的思路,瞬間就被這個榜文給打亂了。
“阿婉,這個榜文上講的,是真的?”
“小姐覺得呢?”阿婉抬頭看著她,有點不敢確定,她總覺得,小姐怎麽給人一種陌生的感覺,好像變了一個人。
“應該――”哲哲察覺出阿婉眼中危險的訊息,心底一個咯噔,差點得意忘形了,問了這麽多沒邊的話,恐怕要給阿婉看出些什麽了,她心思細,自己又話多。
真是言多必失,哲哲真想拍自己的嘴,看來今晚,是不能再問下去了。
“算了,今晚就說到這裏吧,”哲哲撇開了話題,對兩個丫鬟說,“現在觀裏走來走去的人太多了,我有點害怕,等下你們兩個去洗漱,就一個一個去吧!”
阿婉跟阿如應聲同意了,哲哲沒再說什麽,去把門窗都打開了。
這麽悶熱的天氣,還是開了透透氣吧!
這回,阿如先去洗漱的,哲哲在一旁拿了本書看,眼睛放在紙上,眼角卻盯著阿婉,生怕她注意自己,瞧出來些什麽。
好在,阿婉也就隻是一時的疑惑,看她又拿了佛經在看,隻當是自己多慮了。
當時,枯榮道長把她同阿如也喊了去,在公伯夫婦麵前解釋過,因為當時驅邪的道法做的太大了,小姐的一魂一魄被抓走了。想要追回來,就需要一一試魂。
這時間,遣散的魂魄四處遊走,每一個都有不同的脾氣秉性,隻要一魂一魄,怕是要嚐試多次。每一次嚐試,都會讓哲哲性格有所改變,記憶有所改動。
這就是弊端,旁人看起來,就像是性格大變,言行舉止多少會異於平日。這些,枯榮承諾,隻要小姐來這觀裏修行,最多三年內,一定痊愈。
這觀,靈氣旺盛,一來,可以聚魂,二來,一旦回身的那一魂一魄,與原身有異,觀內神靈也可幫一把,驅邪扶正,三來,道長說小姐印堂發黑,三年內有血光之災,需要拜到他門下,潛心修行三年,才可化解。
所以,老爺跟夫人,才同意小姐來此修行,才會在確認這觀裏安全無虞的情況下,點頭許可,讓她們陪著,數月不回府。
如今,府裏因為大小姐同世子的婚事,多有些招架不住,她是知道的,所以,也一直在此,小心看顧小姐,生怕這裏再出事故,讓府裏老爺跟夫人擔心。
好在,小姐在此,每日就是琴棋書畫,雖說修行,除了經文,別的也沒做什麽。每日自己在屋裏,不讓人伺候,安心的一個人,也是好的。她同阿如,也是看哲哲沒什麽好擔心的,所以,去了一旁,做些女紅。
今天上午,府裏來人,把她跟阿如叫了回去,見了夫人老爺,兩個人叮囑,說明日大小姐要來,到時候會同小姐住在一處,讓她們兩個人,多勸勸,撮合撮合兩個姐妹。
大小姐這一次出嫁,以後怕是很難回公伯府了,小姐這邊,還不知道後來是什麽情況,親姐妹哪有什麽隔夜仇,好歹也讓她們不要再鬧別扭了。
阿婉一邊鋪床,一邊思緒萬千,瞧了瞧在窗台下看書的哲哲,好一會兒,才過去行了禮,開了口:
“小姐,今日老爺夫人,召了我同阿如回去,說了些話,阿婉覺得,還是要跟小姐說一說。”
哲哲放下手中的書,心理一陣忐忑,乖乖,你可別說,你們都發現我奇怪,不像是原來的公伯哲哲啊!
“小姐同大小姐,相差兩歲,都是夫人十月懷胎,含辛茹苦養大的,你們兩位,從小感情就深,相互扶持,相互理解,不管外邊什麽樣的風言風語,都沒有動搖過。”
“老爺身子也一直不好,雖然除了夫人外,也納了三房姨太太,可姨太太們肚子,從來沒有動靜,夫人當年生小姐的時候,又動了元氣,之後也再無所出。”
“如今,咱們公伯府,咱們這一族,也就隻剩下兩位小姐了,你們兩位,要是再生了分,往後老爺跟夫人去了,誰還能給你們依靠啊!所以――”
阿婉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所以,不管表少爺同小姐之前遇到了什麽事,大小姐怎麽怨恨,可表少爺畢竟不是你害的,小姐你性子我知道,你不會害人,你也為此尋了死不是嗎?”
“那日,夫人們走了,大小姐就在傍晚過去了,也不知道你們說了什麽,但確實是大小姐一走,你就尋了死,”阿婉很少說捕風捉影的話,“奴婢是覺得,大小姐當時也隻是一時生氣,話講的重了些,她並不是真的想你死,你出事這兩年,不能出門,我總瞧見她在不遠處看著,小姐你當時想不開,不過也是覺得愧對大小姐罷了!”
哲哲聽了好一會兒,算是明白了,阿婉沒有懷疑她,反而是同她說了很多,想讓她不要責怪公伯莘莘,趁著她這次來同住,早些同她和好。
阿婉覺得,她之前尋死,是因為愧對公伯莘莘。
有可能吧?哲哲點頭,畢竟她同表哥一起失蹤,但是她回來了,莘莘心愛的人卻死了,有些情緒,說些過分的話,也很正常的,可以理解。
但,公伯哲哲真的是因為愧對自己姐姐自殺的嗎?
如果是愧對,那不應該成厲鬼,有怨恨吧?
哲哲還是覺得,之前想的,失去清白,尋死作證要合理一點,但這個她也不敢確定。畢竟,怎麽力證清白,她還不曉得呢!
“這次大小姐來,小姐你能同她講話,還是同她講講吧!”阿婉有些心疼,“大小姐從賜婚的聖旨下來後,就尋死覓活,每日茶不思飯不想,老爺夫人勸了很久,才算勉強為了這個家,點頭同意了。可就算這樣,她心裏也苦啊!”
哲哲知道,公伯莘莘不願意嫁這個世子,第一次見麵,她就看出來了,她這個姐姐,心情很不好,很難過,整個人都是滿滿的哀傷。
可她有什麽辦法呢?這裏是古代,別說女子,就是男子,又有幾個人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活在貧窮裏,要為了衣食憂慮,活在門戶裏,不為衣食憂慮,卻要為此,放棄自由和選擇的權利。
這麽一想,對比下21世紀,其實21世紀,也很苦逼,沒錢要為衣食住行擔憂,有錢,有錢就不一樣了!
“小姐,你可聽進去奴婢說的話了?”見她一直不回複,阿婉隻好發問了。
“我知道的,”哲哲給了回答,你說了這麽多,我好歹要消化一下,不過你放心,你不說,我也要會一會這個姐姐的。
知道她過的不好,很多事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也是當事人,可能她就知道了。
哲哲這邊還想著早日解決了公伯哲哲的冤屈,讓兩個人靈魂歸位,各自安好,今天聽阿婉跟阿如說了這麽多,她覺得,需要好好規劃一下,怎麽去跟公伯莘莘相處,怎麽去套她的話?
哲哲這邊又想了好一會兒,阿如那邊回來了,換了阿婉去洗漱。
“阿如,你女紅做的怎麽樣?”哲哲記得,師傅說,讓她勸莘莘做荷包,想到了他說的那個習俗,眼前又冒出寅巳的臉,心底有點虛怕,要不要隨便做個荷包先備著?萬一寅巳送她簪子,她也好拿出來搪塞一下下。
“還好吧,”阿如不敢說自己做的多好多好,“小姐,你――要做荷包嗎?”
“你怎麽知道?”哲哲順口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說完就後悔的想抽自己一耳光,怎麽這麽忍不住氣。
“是想讓大小姐一起做吧?”阿如笑得很開心,“就知道小姐在想法子,你都不知道,為了這個荷包,老爺夫人急死了,平日裏太子府請人,大小姐也不過去,眼看婚期將近,也就隻有這個法子,讓她同世子交換心意了。”
“沒錯,我就是在為此想辦法,”哲哲忙就著阿如的話頭說下去,生怕讓人猜到,她有別的緣故,“我知道,爹娘都勸不動她,所以,我這不是自己打算,想著我請她同我一起做,這樣,不就好辦了嘛!”
“這個好辦,我跟阿婉這次回去,都帶了針線,平日裏,小姐忙自己的,我就跟阿婉一起做女紅,”說到繡花,阿如可是手到擒來,“我做女紅還不算好,阿婉做的才叫好,小姐,你等我把我們白日繡的帕子,拿來給你看。”
說著,阿如就跑去拿自己白日的成果給哲哲看。
哲哲其實啥也看不懂,就覺得這手帕上繡的花啊,蝴蝶啊,鳥啊,都挺好看,挺逼真的。
“繡的好,”哲哲點頭,不住誇讚,這要是她去繡荷包,“阿如,有沒有簡單些的圖案啊,我這女紅你知道,繡這麽好看的,我可不行!”
“阿如知道,小姐不是做不好,小姐隻是不想浪費時間在女紅上罷了,”阿如誇讚,“小姐你是字寫的好,大小姐是花繡的好,你們倆,一個人的字,一個人的花,拿到市井去,都是千金不換的!”
“是這樣嘛?”哲哲想到了之前,寅巳說要買她的字,忍不住笑了,對啊,她的字,可是讓師兄都心動說多少錢都可以買的。不過,莘莘女紅做的好,她是才知道,“那你這麽說,我們還不好找人做假了呢!”
“也不是不能,”阿如支支吾吾好一會兒,“其實,阿夕繡的東西,就很像大小姐。”
“阿夕,姐姐的丫鬟?”哲哲記得,那天來找她的莘莘的丫鬟,阿婉喊她阿夕。
“小姐,你放心,你同大小姐一起,大小姐肯定願意做的,”阿如寬解她,“以前,大小姐要是吃味別人說你好,就拉著你比女紅,哪一次你沒讓她高興麽?”
答案自然是沒有,哲哲曉得,師傅都同她講了,公伯哲哲女紅做的賊差勁,公伯莘莘女紅在市場上值千金,那自然更比不過了啊!
“到時候不管繡什麽,小姐你都隻管做,不用怕,”阿如接著說,“你要是想做的簡單些,我也可以教你的!”
“好,好,”哲哲幹咳兩聲,點了點頭。
這個繡花嘛,是為了讓莘莘做個荷包給世子大姐夫,不管她做的怎麽樣,都是陪襯的浮雲罷了。
就是,寅巳這個人,不喜歡醜東西,字寫的醜了,都要生氣,這荷包要是繡的醜了,會不會也生氣啊?
哲哲不禁擔憂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