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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莊禮當初的行為還真像是在為未來做鋪墊……

    “你能不能也摸一下我的頭。”

    時隔多年後,在剛得知了他奶奶的事情後的此刻,苗筱同樣也無法對他提出的這種要求置之不理。

    尤其,他的語氣還是透著懇求意味的。

    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卻尋求安慰般,她仿佛看到了那一晚的自己。

    她伸出手,踮起腳尖,掌心有些費力地夠到了他的頭頂,不太自在地輕輕揉了幾下。

    一聲若有似無的輕歎從他唇間溢出。

    他閉上眼,微微彎下身,順勢靠向她,額頭抵在了她的肩上,略帶喑啞的話音從他唇間飄出,“果然還是沒辦法……”

    沒辦法?什麽沒辦法?苗筱不解地緊蹙著眉心,思忖了會,難道是在說他奶奶的事?果然還是沒辦法讓他妹妹去見奶奶最後一麵的意思嗎?

    想到這,她又安慰性地輕撫了下他的頭,“你也別太沮喪了,康醫生不是還在跟她談嗎?說不定他會有辦法的。就算最後還是無法改變什麽,那至少你也盡力了,這不是你的問題……”

    “我是說……”他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道:“我果然還是沒有辦法放你走。”

    “……”

    “結婚的事,現在能給我答案嗎?”

    “……對不起。”苗筱也知道,這種道歉毫無意義,甚至還顯得有些敷衍,可是太過直白的拒絕她到底還是說不出口。

    他不出所料地挑了挑眉,“這是拒絕的意思嗎?”

    “嗯……”

    “確實是倉促了些。”他想了想,道:“如果你覺得太快了,沒關係,那就等到奶奶的事情忙完……甚至是等到你完全康複……總之,我可以等……”

    “不是這個問題。”苗筱難得在他麵前強硬了一回,打斷了他的話音。

    他顯然沒料到,愣了下,問:“那是什麽問題?”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她有些急了,也顧不上婉轉了,“我們都已經分手兩年多了,能夠繼續做朋友已經算是我寬宏大量了,怎麽可能跟你結婚……”

    “等一下。”他眉端輕皺,問:“我們什麽時候分手了?”

    “……”這個問題把苗筱問懵了。

    “你有說過分手嗎?”他很確信自己沒說過,甚至從未有過這種念頭,那就是苗筱說的?他回想了會,始終沒能找到相關記憶,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發微信說的?”

    “……”

    “我認為這種事至少應該當麵說,這是對彼此最起碼的尊重。”

    “好吧……”她深吸了口氣,如他所言,“我們分手吧。”

    談戀愛跟他平常研究的那些課題不一樣,這種事是沒有標準答案和固定公式的,不是明確說了分手那才叫分手……這個道理莊禮顯然不明白,而她也懶得浪費唇舌去跟他爭論這些,既然他需要一個明確的了結,那她給就是了。

    她以為這麽做是在快刀斬亂麻,沒成想,反而讓一切更亂了……

    “我拒絕。”莊禮想也不想地脫口道。

    “……憑什麽?!”好聚好散不好嗎!非得逼她像個怨婦似的細數他的種種罪狀?!

    他猝然伸出手,指尖緊緊扣住她的脖頸後方,將她拉到自己跟前,冷聲道:“就憑是你逼我愛上你的,你必須負責到底。”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她試圖掙紮,卻無論如何都掙不開他的鉗製,他的掌心就如同烙鐵般牢牢地焊在了她的脖間,紋絲不動。她喘著粗氣,咬牙怒瞪著他,“莊禮,你不要讓我覺得曾經愛過你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事實上,她已經開始覺得後悔了!

    什麽叫‘是你逼我愛上你的”?她一度以為過的兩情相悅,在他看來,原來隻是被逼就範嗎?!

    “那就給我一輩子活在後悔裏……”話音未落,他低下頭,目標明確,眼看就要攫取住苗筱的唇瓣。

    她猝然別過頭,情急之下,慌亂地將手裏那杯熱巧克力朝著他潑去。

    突如其來的溫熱讓他猛地一僵,深褐色的液體順著他臉頰的輪廓不斷滴落,他卻沒空去理會,隻是直直地看著苗筱……

    他們之間有過很多次爭吵,幾乎每次的結束方法都很一致——他蠻橫地吻她,她激烈反抗,最高記錄是五秒鍾,五秒鍾後她就會乖乖地放棄抵抗任他擺布。

    直到這一刻,莊禮才意識到——原來她從來就不是會輕易束手就擒的人。

    他低估了以前的她有多喜歡他,也低估了現在的她有多喜歡康喬……

    應了那句“說曹操曹操到”,莊禮忽然覺得掌心一空,回過神時,站在他麵前的人已經是康喬,他將苗筱妥善地護在了身後,如同一頭被掠奪了食物的狼一般,眉目間滿是警告,死死地瞪視著他。

    盡管如此,他仍不忘分神關心身後的苗筱,“還好嗎?”

    “嗯……”她微弱地點了點頭。

    “去車上等我。”說著,他掏出車鑰匙遞給她。

    她猶豫了下,有些擔心康喬會用武力來解決問題,“我真的沒事……”

    他直接把車鑰匙塞進了她手裏,順勢揉了揉她的頭,“放心吧,我不擅長打架。”

    “……”她大概真的是中了康喬的毒,竟然覺得說出這種話的他很帥。

    眼看著苗筱默默鑽進了副駕駛座,康喬的臉色逐漸緩和了下來,眼底甚至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那副從容的樣子讓莊禮覺得分外刺眼,忍不住就想要摧毀。

    於是,他特意挑選了最為尖銳的話題來打破沉默,“那天晚上我和鍾啟說的話你應該都聽到了吧?”

    康喬拉回視線,朝著他看了過去,“你果然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嗎?”

    “嗯。”對此,莊禮並不否認,他覺得自己是坦蕩的,不需要有任何掩飾,應該收斂的那個人是康喬才對,“我希望你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跟苗筱保持合理的距離。”

    “那麽你呢?”康喬衝著他揚了揚眉,“你又是以什麽身份向我提出這種要求的?”

    “那天晚上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目不轉睛地逼視著康喬,一字一段地道:“我和苗筱還沒分手。”

    “是嗎?”遇強則強是康喬的個人特色,麵對莊禮的蠻不講理,他可以更加的蠻不講理,“可是,在我看來,你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過。”

    “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當然,如果他想要講道理的話,康喬也有很多道理可以講,“你知道她第一次來診所找我的時候情況有多糟糕嗎?知道她現在的具體病情嗎?你理所當然地覺得她會接手你奶奶的身後事,當然,她也確實會,可你知道這對於現在的她而言難度有多大嗎?你什麽都不知道,這兩年多你對她不聞不問,甚至就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如果這都不算分手,那你告訴我,什麽才算?”

    “我之所以沒有聯係她,是因為她需要足夠的空間去進行自我調適,我不想給她太多壓力,但這並不表示我對她不聞不問。”事實上,她回國之後見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事,他都知道;她所接觸的每一個心理醫生他也有去了解過,包括康喬。

    以康喬的資質,他覺得是有幾率把苗筱治好的,所以他才會由著她去瘋。

    他相信苗筱有分寸,也相信她所做的一切僅僅隻是迫切地想要康複,現在看來……他給她太多自由了。

    “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漠不關心’說得如此清新脫俗。”諷刺話音從康喬唇間飄出,“這番話如果是一個毫無心理學常識的人說出來,我完全能夠理解,但你不是。你應該清楚,對於患有心理疾病的人來說,及時就醫很重要、自愈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陪伴、支持和理解。當時在美國,你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你應該做的是陪著她一起積極配合治療,而不是隨手將她丟給一個涉嫌猥褻病人的醫生。”

    “猥褻病人的醫生?”莊禮愣了愣,問:“她是這麽說的嗎?”

    “我相信苗筱不會撒這種謊。”

    “她的確沒有說謊,隻是不願意相信我罷了。”

    聞言,康喬微微蹙起眉心,隱約覺得這其中似乎真的有什麽誤會,“什麽意思?”

    “我告訴過她,那個醫生並沒有猥褻病人,他和那位病人是很正常的戀愛關係,他們隻不過是情不自禁在診所裏做些一些男女朋友之間再尋常不過的事。”

    “……”大概是出於專業直覺,他並不懷疑莊禮的說辭。

    “可能連苗筱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當時對心理醫生有著本能的排斥,在見到了那種畫麵之後便擅自將其曲解甚至是醜化,為她的逃避賦予了一個極其合理化的理由……”說到這,莊禮忽然話鋒一轉,“這也是我希望你能和她保持合理距離的原因,你的身份是醫生,而她是你的病人,一旦你越過那條界限,那你和她口中那位‘猥褻病人的醫生’有什麽差別?你的其他病人也很有可能會這樣看你。”

    康喬輕輕震了下,但他掩飾得很快,很快就重拾鎮定,語氣平緩地反駁道:“首先,我不會在工作場所做那種事;其次,苗筱從來都不是我的病人。”

    “你能確定她沒有把你當做醫生看待嗎?”

    “……”

    “或者說,你能確定她沒有把病人對醫生的依賴錯當成了愛情嗎?”

    “…………”

    氣氛正僵持,莊禮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號碼。

    像這種沒有儲存過的電話他通常是不會接的,但是最近情況有些不同,他無法預料醫院那邊什麽時候就會打電話給他。

    想到這,他的心驀然一沉。

    接通電話的時候,他的手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著,連聲音都有些打顫,“喂……”

    “喂,您好,請問是吳懷媛老人的家屬嗎……”他最怕聽到的開場白竄入了他的耳膜。

    直到這一刻,莊禮才意識到什麽叫腦中一片空白。

    “怎麽了?”

    康喬的詢問聲傳來,他這才猝然回神,翕張著唇,卻隻艱澀擠出了幾個字,“奶奶她……”

    雖然他沒能把話說完,但從他慘白的臉色和透露出來的隻字片語中康喬還是猜到了。

    “我去找莊瑜……”話音未落,他就已經轉身衝回了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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