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視遠方，夜色裏她的眸色悠遠深沉，像披上一層陰霾，底色蘊涼，她說：“就因為那件事對她的衝擊太大，連試都沒去考，沒有成績學校不收她，後來她選擇了複讀。”

    沐顏托腮沉思，“應該不是早戀吧，小學生哎！是不是別的什麽原因？”

    “不管是與不是，那件事對她的教訓是湮滅性的，”簡溪看著旁邊的二人，道，“所以戀愛這個東西，還是少碰微妙，我還想過我的太平日子，做個正常人，單身貴族俗是俗了點，我卻樂在其中。”

    沐顏微噘著嘴巴點頭，似有所思，好像被她說服了，又好像想著別的招來兌服她。

    清風習來，簡溪揚起臉龐迎風而立，悶熱的夏季裏有一習和煦晚風，讓人心生暢意，或者說，把陳念痼以這種形式道出來，也沒有想象中的壓抑難受。

    也或者，是故意這麽說，她能感到歐陽子凡若有似無的用意，她不是小孩低智能，多少能猜到幾分。

    在她看不見的背後，沐顏眼神飄忽，有意無意的看向歐陽子凡，似在說，我隻能幫你到這了，剩下的路得靠你自己。

    簡溪正享受著清涼微風，耳畔徒然想起歐陽子凡聲音，他聲線微緊，似壓抑著什麽，“難道你一輩子不打算談戀愛嫁人嗎？”

    他看似隨口一問，眼眸是盯著遠方中空，虛茫的。

    聞言，簡溪沉吟良久，腦海裏莫名閃過涼麵男清俊的麵容，她道：“不知道，隨緣吧！”

    簡溪沒把話說太死，她隱隱預感著什麽，隨即又道，“大學期間應該不會吧，如果一直沒有合適的對象，等以後收入穩定，老套點相相親，找個興趣愛好趣味相投的湊合湊合過日子唄。”

    反正很多人都這樣，母上也不會讓她一直單著。

    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眉眼低垂，掩蓋住裏麵的落寞和沉寂，那片荒園幹枯了很久，園丁始終沒有出現。

    “你們女生不都憧憬甜蜜的戀愛嗎？你就沒有想過？”

    想過，她當然想過，每日每夜，每逢夢魘驚醒她都無不幻想，可現實是殘酷的。

    “憧憬…”簡溪悠悠嚼出兩個字，頓了幾秒後，道：“我想不管男生女生都憧憬把，畢竟天地陰陽，互相吸引，彼此交替，我也是人，哪能逃脫三界常態。”

    兩雙目光生了根似的追隨簡溪，他們不像閑聊，更像是她杜撰一個親身經曆過的深刻烙印。

    簡溪深吸一口氣，言語悠揚，“愛情這種東西，它就像一杯毒藥，一枚罌粟殼，一旦沾染上便難自救，甚至害人害己。”

    說著喟歎一聲，“所以，還不如一開始不要沾染上。”

    簡溪所道每一個字都像尖銳的利刃，紮進歐陽子凡心裏，沉冗壓抑。看得出，簡溪的一長串話講，不像是臨時起意，更似是深以為然，有感而發。

    他既疼惜不忍，又心下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心曆路程才會讓她烙上鐵一樣的印記。

    “也不是所有的罌粟殼一定得戒掉，你可以享受它給你帶來的美好。”歐陽子凡他話裏影射，也不是所有的戀愛都會以分手告終，也有修成正果的甜珍蜜戀，幸福一輩子。

    簡溪側眼瞅了一眼暮色裏輪廓有些模糊的歐陽子凡，眺望遠方，淺唇微彎，眸色然澀，“我暫時不想冒這個險。”

    沐顏搖頭反對，“你太悲觀主義了。”

    簡溪自哂一聲，“或許。”

    沐顏沒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眉風一挑，話鋒轉變，“說說喜歡夏季的原因唄。”

    “原因啊！”簡溪笑，黑夜裏眸色狡黠，“就是因為夏季泡腳很舒服啊。”說著她往水池邊走去。

    說到水，沐顏也要放水了，剛剛吃飯時喝了不少湯，這會急得不行。

    “你泡著，我上趟廁所。”跨出幾步她停下來看向歐陽子凡，“我不知道就近的廁所在哪裏，學長能指個路嗎？”

    歐陽子凡張了張嘴，本想指給她的，但黑燈瞎火，地方也不小沐顏肯定找不到，還不如跟她一起去，他也急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站起身，拍了拍股上的草屑，看了眼簡溪伶俜蕭瑟的背影，不放心道，“你一個人能行嗎？”

    簡溪頭也不回，舉高了右手黑夜裏給他們一個後腦勺。安了。

    歐陽子凡收回繾綣目光，對上身側的人，“走吧。”

    “嗯”沐顏看了眼向潺潺河流走去步履輕輕的簡溪，掬手提高嗓音喊，“有事打電話。”

    回應她的是一習涼風，簡溪已漸行漸遠。

    剛剛三人是坐在草坪中央，空氣好，視野佳。前方似有一塊鏡子，在黑夜中泛著涼白微光，涼風吹過，偌大的鏡麵碎成片片魚鱗，涓涓漣漪。

    簡溪眯了眯眼，剛跟他們聊天的時候隱約聽到簌簌細流聲，她就想過來撩撩，這會兒他們走了她樂得清靜，泡腳玩水這等幼稚的事情適合一個人去做。

    近了水池邊，空氣裏都是涼涼的水汽，氤氳在虛空中，滋潤咽喉耳鼻肌表，沁人涼意，比帶著幹燥的空調底下來得更涼快。

    借著微弱的天光她找到了塊石頭，脫了鞋子掀了襪子，清脆的咚一聲，纖腳浸入水裏，那微涼的沁意擴散至四肢百骸，一個字——爽。

    夜黑人靜，萬籟俱寂。

    在人看不見的角落她如脫韁的野馬，回歸本真，兩條白皙細嫩的腳俏皮的敲打水麵，濺起一浪浪水花，想起輕靈清脆的拍擊聲。

    倏然，黑夜裏多了束眸光，筆直綿延。草地上踏步悄無聲息，夜色掩護模糊了他的五官，輪廓似乎張牙舞爪在夜裏飄忽的鬼魅。

    簡溪眯著眼，正愜意享受之際，背脊莫名串起一絲涼意，呼吸一緊，微睜眼，一白無常越靠越近，她嚇得忘記呼吸，手腳僵硬得不聽使喚，怔愣坐在大石頭上。遠遠看去像雕塑的美人石像。

    風勢纏卷，拂動她的秀發。南風走近她，垂眸看了眼散落一邊的鞋襪，再對上她木訥的雙眸，黑夜裏她的雙眼像夜明珠，又大又圓，瑩潤透光。

    明明知道她在泡腳還明知故問，“你在這裏幹什麽？”暮色裏他的雙眸更顯暗沉深邃，目光落在她浸在水裏的雙腳，眸色一沉，有光閃過，似竄起一簇火。

    他的聲線低沉，超脫學生的嫩澀，是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

    這個聲音不陌生，前不久吃飯還意猶在耳。

    謔，簡溪呼出一口氣，剛如臨大敵般神經緊繃，連心跳都被扼住，這時才稍稍回緩，意識回攏。

    南風老師你屬鳥毛的嗎？走路不帶聲，飄著來。

    嚇死個人………

    簡溪泄氣般使勁的揮動腳踝，撥起一長串水珠，珍珠似的向他襲去，她沒好氣道，“泡腳。”

    黑夜裏他視物不清，實打實的受了那波襲擊，黃色球服被水珠沾染，斑駁濕漉。

    他眉毛都不蹙一下，直接坐在離簡溪不遠的邊上。

    冰潔的水麵映襯她略顯蒼白的臉龐，越發的沒血色，像常年塵封的吸血鬼。簡溪是不會承認是被是嚇的。

    南風嘴角微牽，瞥她一眼無聲笑，淡聲道：“怎麽，以為我是幽魂嗎？”

    簡溪朝橙紅的天際翻了個白眼，可不就是幽魂嘛，來無聲息，動似飄仙。麵上卻道，“還好，天色黑，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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