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躺槍

    林靜姝看見張晚晴在走神，輕聲道：“長大了不就變了麽？表姐也變了許多。從前我還以為你會長成一副驕縱任性的模樣，沒想到你突然就明白過來了。”

    張晚晴有些不悅，轉念一想，上輩子，她確實長成了一副不之天高地厚的性子，仗著父兄，跋扈又任性，掩下眸中的嘲諷，她從前得罪很多人，也對不住很多人，可唯獨對她那位夫君，說是掏心掏肺也不為過，可是結果呢，孩子一個個慘死，她的報應她得了，可當初沒看到那人的報應，她不甘心。壓下恨意，她淡淡道：“碰壁碰的多了，也就漸漸的明白過來了。”

    林靜姝微微一笑，說道：“表姐，我聽說你的棋下的極好，哪日有空，咱們手談一局。”她轉開話題，閑聊道。

    這輩子為了磨自己的性子，她不僅沉下心來練字，抄經。還特意求了父親請了師傅教她下棋，這些年堅持下來，她居然也學出了許多趣味，還得了些名聲，是以她道：“好啊。”

    一行人被帶到程琳處，作為今日的主角，她神采飛揚，就連笑容都透著光一般，她先是跟張晚晴寒暄幾句，又看著林靜姝道：“難得能請來林家三小姐來我的及笄禮。你才回來，咱們這邊天氣可還能適應？”她的語氣溫柔親昵細細聽來，還帶著一絲關心。

    林靜姝摸摸自己的臉：“程家姐姐瞧我這氣色就知道挺好的。”說完從蘭芝手裏拿過一個匣子，她道：“這是送與姐姐的及笄禮，今日成人，恭喜程家姐姐了。”

    程琳有些驚喜的接過來，聲音透著顯而易見的喜悅：“多謝妹妹了。”說完打開來，是一套紅翡翠雕成的全套首飾。顏色美麗通透，樣式精美。這會程琳心裏倒是真有些驚訝了，這套翡翠的水頭不算頂尖，但是顏色和樣式都十分少見。

    待到送過禮物，幾人坐下後，安國公李家的二小姐李素雪率先開口問道：“南平那邊好玩麽？還有嘉興，聽說煙霞湖雨後會出現彩虹，你見過沒有？”

    天知道南平好不好玩，她笑眯眯道：“好玩，我們常去跑馬打獵。”她真的特別想去啊，又說道：“雨後的煙霞湖最漂亮，水波蕩漾，明麗又清澈，彩虹一出來更是美的像是畫一般。”

    李素雪心裏不以為然，麵上笑著打趣她：“瞧，咱們林三小姐都要樂不思蜀了。”

    林靜姝看了她一眼，繼續道：“若是李二小姐也見過就會如我一般念念不忘了。咱們大夏山明水秀，有許多值得踏足的地方。”

    李素雪捂嘴輕笑，她道：“妹妹離開了京城好些年，怕是不知道京郊的十裏桃花，今年四月那花開成一片，遠遠看去，宛如仙境。”

    林靜姝眼神微亮：“那倒是可惜了，我隻有等明年的桃花了。”十裏桃林她是知道的，姐姐信中提到過，三四月裏，文人墨客，風流雅士，還有貴族女子都一並的愛往那邊跑。

    等到了吉時，一群小姑娘前去觀禮，程家請來的正賓是當今的妹妹永安長公主。讚者正是程桐。等到過了禮，林靜姝小聲問林靜寧道：“我瞧著那邊的是琉璃郡主？”

    林靜寧點點頭，壓低聲音道：“琉璃郡主和程家琳關係不錯。”

    琉璃郡主是個嬌小的女孩子，精致嬌媚，眉眼間有著些許天之驕女的傲氣，並沒有聚在眾人之間，而是跟著程琳走了。貴女們則被帶到花園裏，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李素雪提議：“不若咱們去亭子裏坐坐吧。”

    林靜姝看著輔國公府的花園，即使這個季節也依舊有時令的花開的正好，當然比花更惹人注目的是精心打扮過的妙齡少女們，身姿婀娜，細語鶯聲，笑的比那花兒都好看幾分。看著都覺的開心了幾分。再一看那亭子的位置，正好視野開闊，是以她道：“好啊。”

    林嫻找了相熟的小夥伴玩耍，林靜寧也見到了熟人，唯有林靜姝跟著李素雪並程桐一起去了亭子。程桐靜靜的坐在一旁喝茶，李素雪倒是挺健談，她道：“剛剛琉璃郡主你見著了吧？”

    林靜姝見她眼中冒出的鄙夷和羨慕，心裏就明白了幾分，顧文堂好似挺得閨秀們的喜歡啊，她道：“看到了，郡主和程家二姐姐看著關係真是極好。”

    李素雪看了程桐一眼：“可不是，郡主的性子不算好相處，平日裏也隻和程家二姐姐還有宮裏的公主玩。”

    程桐依舊是一言不發，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似得，李素雪心中冷哼，聲音壓低了些，說道：“現下，顧夫人正在為顧家寶樹相看。依著虛雲大師所說，顧公子已經可以娶親了。”又有些感慨道：“一般男子，到了顧公子那個年紀早就孩子都有了幾個。這會顧夫人也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

    林靜姝不喜歡這些八卦，可有可無的說了句：“那倒也是，顧夫人膝下隻有這麽一個兒子，自然急著他成家立業的事。”

    李素雪笑了笑：“立業就不必愁了，顧公子年紀輕輕就入了翰林院，又極得陛下青眼，辦的差事也被陛下誇讚了幾回。”她看了看程桐，繼續道：“聽說，顧夫人很是中意琉璃郡主。”

    林靜姝心道，那不是正好，琉璃郡主心悅顧文堂早有傳聞，郡主如今都十七了，拖著不定親，隻怕寧王妃也愁的不輕。：“郡主身份高貴，人也美貌，顧夫人眼光真好。”

    李素雪一噎，又想到林靜姝一直呆在外頭沒見過顧文堂就釋然了，笑著道：“聽說寧王妃娘娘也讚過顧公子幾次。”

    程桐淡淡道：“現在還沒定親，李家妹妹這會說這個是不是不太合適，到底事關郡主的名節。”

    李素雪笑容更加甜美幾分：“是我的不是。程四姐姐教訓的對。”

    程桐沒有繼續解釋，默認了教訓李素雪的話，看著李素雪的笑容越發僵硬，隻能開口道：“程二姐姐看著就是個溫柔的性子，琴也彈得極好，還得了廣寧先生的稱讚。”她語氣讚歎，十分推崇。

    程桐倒是毫不意外，廣寧大師是當世大家，彈琴曾引得百鳥齊飛，得她一句讚歎，確實極為不易。她道：“廣寧大師指點了二姐姐幾日，比從前又勝了幾分。”

    李素雪眼中不悅一閃而過，繼而也接話道：“也不知道咱們何時有幸能聽得一曲。”

    程桐沉默，不說話，眼見李素雪的怒意已經露出來了。林靜姝心裏叫苦，真不知道為什麽，你們二位既然玩不到一塊去，幹嘛非要坐在一起。她開口說道：“彈琴作畫，都需要天時地利，更要有靈感，不然彈出來的隻是聲音而並未聲樂。哪日若是正巧趕上程二姐姐心情好，咱們也就聽到了。”

    程桐總算正眼看了她一眼，說道：“廣寧大師也對姐姐說過這樣的話。”頓了頓，又道：“想來林家妹妹也是擅琴之人？”

    林靜姝實話實說：“隻是平日裏的愛好罷了。”

    程桐收回目光，問道：“林家妹妹平日裏喜歡做什麽？”

    林靜姝正要回答，突然聽到呼救聲，猛的站起來，那兩人被她嚇了一跳，忽略程桐不悅的眼神，她道：“你們聽到什麽聲音了沒有？”

    程桐神色一凜，這裏畢竟是輔國公府，若是出了事，麻煩的還是她們一家。她率先衝出去。園子裏的小姐們，也都有些亂，見著程桐，都向她走來。停住腳步，程桐當即立斷：“這會馬上也要開宴了，我使人帶著大家過去吧。”又對跟著她的丫頭小聲吩咐：“帶人去二小姐的花廳。”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林靜姝一眼看到林靜寧不在，心裏著急，走到程桐身邊說道：“我陪著程家四姐姐吧。”

    見程桐點頭，林靜姝速度飛快，拉著程桐就往聲音的方向走，是以她沒有看到程桐臉上的驚愕。跟著聲音走，出了花園是一個湖，林靜姝一眼就看見水中已經漸漸虛弱的掙紮身影，暗罵一句，她這是和水有緣分啊。呸呸，明明是犯衝還差不多。正要往下跳，蘭芝一把抱住她，小聲道：“小姐，湖的對麵是公子們聚集的地方。而且剛剛我看見二小姐了。”

    程桐顯然也看見了，她臉色一陣難看，然後驚訝的發現，程琳跳進了水裏，向著那個身影遊過去。她顯然是氣的不清，臉色難看道：“立刻去取屏風過來。”

    林靜姝已經看到了那是琉璃郡主，會水的丫鬟已經向著她們兩人遊過去，她看程琳跳下來的方向，一個華服女子站在一邊，眉頭一皺，那是——二公主長寧公主。眼看著琉璃郡主被個太監救著朝著對岸遊去，無語的看了長寧公主一眼，這也做的太明顯了些，解下綾帶，向著那救人的太監一套，程桐見此，顧不得驚嚇，和林靜姝兩人一同將那兩人拖了過來。

    林靜姝扶著幾乎昏迷過去的琉璃郡主走到了屏風裏頭，早有嚇軟了腿的丫鬟，拿披風圍住。嘴裏嗚嗚咽咽道：“嗚嗚……郡主。”

    林靜姝看了一眼被程桐扶了進來的程琳，臉色除了有些蒼白外，倒是還好。幫著琉璃郡主將水吐出來，一起去了程桐的院子。

    落水的兩人被伺候著換衣服，林靜姝和程桐坐在外頭等，一臉不善的長寧公主走過來，抬起手就照著林靜姝的臉打來，林靜姝臉色一冷，抬住她的手，猛的一甩，對著程桐怒道：“哪裏來的瘋子，你們程家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可是看不上我靖安侯府？”

    長寧公主不可置信的跌坐在地上，她身邊的宮女率先反應過來，忙扶起自家主子，喝道：“大膽，敢冒犯長寧公主。”

    長寧公主臉色陰沉的看著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冷聲吩咐：“給我掌這賤丫頭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