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陣陣清風卷著檀香的氣味飄入我的心肺，一瞬間，神清氣爽，頭腦完全清醒了過來。

    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寂靜無聲，隻有我能看見，每一步的後麵，儼然都開出了一朵朵紅蓮，轉瞬即逝。

    步步生蓮。

    即使在仙界，也隻有真正看破紅塵，法力無邊之人才能做到如此。

    近了，近了，那個傳說中身穿鎧甲，手持利劍，在戰場上叱吒風雲，讓天上地下肅然起敬的的人物如今卻搖身一變化為了一位一身白衫，白眉白須，手持白拂塵的老人。

    到底經過了多少時光，經過了多少滄海桑田，讓曾經震驚天地的神隱居人間，消失於六界的視線中，變為了一個白須老人。

    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

    “老朽看店家神色不定，莫不是被狐仙迷了心魂？”

    掌櫃從櫃中走出來，朝他做了個輯。

    “高人說笑了，這兒哪有狐仙？不過，今日老生的確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可又想不出來。”

    上仙抬頭看了看四周，將眼神定在了我身上，眯了眯眼。

    “不礙事，對了，夜已深，店裏還燈火通明，莫非今日有貴客？”

    “不是什麽貴客，是小生。”

    我接過話，連忙朝樓下欠了欠身子。

    “今日恰巧路過貴店，聽聞店家之言，對高人欽佩不已，特來求高人指教。”

    “老朽閑人一個，哪裏是高人，看公子氣質不凡，卻有些眼熟，敢問公子貴姓？”

    “小生無姓，單名一個緋。”

    “我倒是有個素未謀麵的侄兒叫緋。”

    我衝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看來小生與閣下有緣，可否請您上樓一敘？”

    “那老朽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輕輕一甩拂塵，出現了一道金色的屏障，將樓上與樓下分隔開來。

    “店家，勞煩你讓小二給我拿一壇酒到二樓。”說完，他輕悠悠地上了樓梯。

    “好嘞，阿福，快拿一壇店裏最好的酒給這個先生送去！”阡陌上仙靜靜坐在我對麵好一會後，看看對麵的我們，笑了起來。

    “仙人這是在笑什麽，我們家公子有那麽好笑嗎？”

    伊湄好奇地歪著頭。

    “無甚，無甚。”

    他卻還是一副笑臉。

    “想來青丘這幾千年來多出情種，先是狐王與雨神伉儷情深，此生隻娶卿姬一人，再是三皇子鳳狐戀上那鮫女，因她被斬斷九尾，又是你哥哥顏，和雲沫花神雙雙殞命，一時令三界唏噓不已。”

    我渾身一震。

    伊湄看出了我的異樣，推了推我。

    “公子，莫傷心了，人生不能複生，您還是節哀順變吧。”

    她又轉向阡陌上仙，氣呼呼的向他質問，

    “上仙不是以慈悲為懷嗎，您何必舊事重提，揭人傷口？”

    “我年紀大了，口無遮攔，小姑娘就不要生老朽的氣了，我這就向你們家公子陪個罪。”

    看來伊湄，是沒明白阡陌上仙的意思。

    也罷。

    “上仙，我這次來此，就是為了尋您，眼下魔界蠢蠢欲動，前不久剛向青丘發出了挑釁，父王擔心魔界會一擁而上，對青丘不利，特命我來此地求阡陌上仙借乾坤傘一用，保我青丘，望上仙應允。”

    他自顧自地斟滿了一杯酒，仿佛沒有聽到我的話。

    ???　“父王說他曾與您有些交情，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求上仙給侄兒一個麵子…。”

    “都認我叔叔了，叔叔豈有不招待之禮？”

    他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侄兒就和這位小姑娘到我住處住上幾天吧！”

    “可…。”

    “侄兒沒拒絕，那老朽就當你同意了。”

    我動了動嘴唇，卻咽下了堵在嗓子口的話。

    “我們快走吧，我也想看看這白胡子上仙的家是什麽樣子。”她悄悄在我耳邊嘀咕道，並拉起我的手，想要把我拉起來。

    ????　或許，阡陌上仙是沒看到我的誠意，畢竟乾坤傘是件仙器，哪能這麽容易借給我。這樣想著，心裏順暢多了，便起身和他們前往。

    出了酒館許久後，來到了一片樹林中，月兒升的高了，黑夜裏的動物也出來活動了。

    伊湄就躲在我身後，緊緊拽著我的衣角。

    “公子，好黑，我都看不見前麵的路了。”

    “小姑娘，有兩個大活人在你身邊，害怕甚麽？”上仙捋了捋胡子，看了眼我。

    “讓上仙見笑了，人間丫頭大多是害怕鬼的，何況，她還這麽小。”

    “哈哈，就憑她額頭上的那粒朱砂，鬼魅看到她害怕還差不多。”

    伊湄向他湊過去，卻還是不忘放開我的衣角。

    “上仙，我這朱砂真有那麽厲害嗎？”

    “從西方尊者那裏得來，你說厲不厲害？”

    她低下了頭。

    “可它再厲害，也不能和妖魔抗衡。”

    痛，一陣隱痛在我身體裏蔓延開來。

    “生死有命，道法無常，姑娘要看開點。”

    我豎起兩指，暗暗地念了訣。

    一瞬間，無數狐火被點燃在空中，發出淡藍的光芒，前麵的路也清晰了起來。

    “哇，好美！”她昂起頭，好像被這個小法術所吸引，停下了腳步，滿臉陶醉。

    這也是我第一次在一個凡人麵前使用狐火，我從不知道，這個法術會使得一個人如此著迷，我隻知道，它能殺人。

    記得剛開始曆練時，曾遇到一個想要吃掉我的小妖怪，本想嚇嚇他，就引出了狐火，卻不料一個火星不小心點燃了它的身體，隻是一瞬間，沒有過程，沒有哀嚎，它就在我麵前化為了一小堆灰燼。

    從那時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強，或者說，自己的種族有多強，青丘一族是天生的神族，強族，就像天帝是六界的統治者，誰也無法改變。

    這就是天命嗎？

    我頭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去。

    身後依然是熟悉的聲音：

    “公子，公子，慢些，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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