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在這裏？”我坐了下來，他自己添了一杯茶，又給我倒了一杯茶水，施法移到我麵前。

    我穩穩端過半空中移來的茶杯，細細嗅著茶水的芬芳。

    是桃花茶。

    “我怎麽知道上頭在想些什麽，不過，你知道的，天帝一向不喜他的這個二兒子。”

    “這倒也是，這大抵是他的命吧！”我漫不經心地答著，將那茶水一飲而盡。

    “命？！”崔鈺又笑了起來。

    “這話要是別人說，我也許還會信，可你緋狐，還會信命嗎？”

    “信與不信，又有什麽關係，你信，它就是真的，你不信，它就是假的。”

    “緋狐兄對此頗有感觸啊！”

    “談不上感觸，我隻是一直在按著自己的計劃行動，計劃忽然亂了，思緒也就多了。”

    “你想過放棄嗎？”這聲音悠悠地飄來，飄進耳朵裏，滲進心田。

    放棄？想過……吧，放棄複仇，放棄那些心結，放棄所有的計劃，過上閑人雅士的寂靜生活，看花開花落，看雲卷雲舒。

    可是，直到伊湄的出現，我就再也沒有想過放棄，因為我不能讓虎兒白白死掉，我還欠虎兒一個交代，不管伊湄是不是虎兒。

    也許，我該感謝這個假冒的“虎兒”，讓我想起了被消去的記憶，也讓我複仇的願望更強烈了。

    “…當我沒說吧。”

    崔鈺苦笑著：

    “你要不要去見見玄梓，畢竟你們有一段淵源。”

    伊湄睫毛微微一動，看來快要醒來了。

    “不必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我，笑容宛如綻放在黑夜裏的煙花，燦爛無比。

    而此時的我，心亂如麻。

    “緋狐，我們這是在哪？”

    “陰曹地府。”我麵無表情地答道。

    她詫異地頓了一下，轉眼間卻還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沒想到死了還能見到你，此生足已。”

    心不由痛了一下，卻不知為何又燃起了一團怒火。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護身符是假的，故事是假的，她對我的情也是假的。

    我上前緊緊抓住她的手腕，長長的指甲嵌入她的肌膚中，她疼的眉頭一皺。

    “跟我出去！”

    “緋狐兄，要對人家姑娘家溫柔點，不能那麽粗暴。”

    “不管你的事！”

    說完，我拽著她出了地府。

    一路上，我沒有看她一眼，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常，一聲不吭地跟著我的腳步。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三生石畔，我終於停下了腳步，甩開了她的手。

    她的手腕已被我握的發紫，不過，她似乎並不在乎，隻是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或者說錯了什麽話，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改。”

    我輕笑了一聲，冷冷地看著她：

    “做錯了什麽事？還要繼續裝下去嗎？你到底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騙你？我沒有…我沒有。”她的聲音隱隱帶著哭腔，還有些許嘶啞。

    我一點點地向她逼近，雙眼逼視著她，她恐懼地一步步往後退，身子不住地顫抖。

    她的背後是忘川河，河內有著無數鬼魂，他們張牙舞角地伸出手，哀嚎不止。

    一但跌入，萬劫不複。

    “你以為我會相信堂堂一個公主竟會為了得到一隻狐狸而屈身前往一個小鎮的鬼話？你以為我會相信凡人輪回百世後還能記得前世遇見的人？你到底是誰？是誰派來的？！一路跟著我有什麽目的？”

    她終於控製不住自己，啜泣起來：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就是白伊湄，我…我沒有被誰派來，去青丘鎮是因為…”

    “唰――”

    頃刻間，我抽出一把鋒利的劍直指她的鼻尖。

    劍光一閃，她被這舉動拉回了思緒，立即停止了啜泣，隻是靜靜的看著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我，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眼神，沒有委屈，沒有害怕，有的隻是不敢相信，還有，心如死灰。

    時間再一次停止在這一刻，靜的仿佛能聽見對方的心跳，誰也相信不到，幾個時辰前，我們還在相擁溫存，沉浸在情愛之中……

    “原來――”

    “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我了，或者說，你從未相信我。”

    她的眼神變得絕望冰冷，可隻有那一瞬，然後，釋然地笑了。

    我看著她的眼睛，卻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影子，那眼睛裏，什麽都沒有，空無一物。

    不知為什麽，我開始害怕起來，害怕她會忽然變成一個沒有生氣的布娃娃，害怕她會在我麵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那我就告訴你真相。”

    忽然手中的劍一沉――

    待我反應過來，才驚覺她已將劍刃插入自己心房，那白皙柔嫩的手被刀刃割破，血不住地流了下來，那一身緋色絲衣也被鮮血浸染成深紅。

    心，開始抽搐起來……

    那個背後的人就這麽重要嗎？為了他，她竟寧願去死。

    “真相就是…”

    幾縷淩亂的發絲從她耳後滑了下來，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她痛的幾欲倒下，隻能緊緊握住那刀刃支撐著自己。

    我的眼眶開始發酸，但腦海中一個聲音一遍遍地提醒我：

    不能心軟，不能心軟……。

    “緋狐，我…我最後再告訴你一遍，不管你相不相信…。”

    她提高了聲音，用盡她最大的力氣向我嘶喊：

    “我是白伊湄！是東夏的炎華公主！上天明鑒，自始自終我從未對緋狐說過一句假話！也沒有受到任何人指使！”

    淚水沿著她慘白的臉頰緩緩流下，她一時哽咽的發不出聲音。

    “我接近你，因為我愛上了…一隻沒有心的狐狸……。”

    “即使他是我眼中不可觸碰的神，即使他有著婚約，即使他從未相信過我，即使他會拿著劍指著我想要我死。”

    “可我，已經無法自拔了……。”

    忽然一陣清風拂過，一個淺吻落在了我的額頭，我睜大了雙眼，看著麵前的人兒艱難地踮著腳尖吻我，看著她的胸膛被長劍刺穿，看著她渾身是血卻還義無反顧投入我的懷抱…。

    額頭上有冰涼的液體流下來，經由我的唇，那滋味，苦澀無比。

    原來，是眼淚。

    －－－－－－題外話－－－－－－

    手速500一小時的狐蘇，以後要多多加油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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